第三百五十八章 接触

 没有任何攻击可以杀死适应星主两次，至少目前为止，林缘还没有发现。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时英在受到致死攻击时真的有死去过吗，会不会就连死亡本身，这位星主都早已完全适应了呢。


 没有答桉。


 这些古老的存在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也许也只有那更加古老的宇宙才知晓所有吧。


 定格的世界里，林缘的精神体外延，犹如灵魂出窍般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凝滞的身体，以及不远处对峙的存在。


 如他所料，复活归来的时英成功地把那条手臂拦了下来。


 先前那个冷澹的声音也再没有出现。


 死局解除了吗。


 就在林缘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一种极其宁静空旷的气息在他身边由微弱变得强烈。


 “这气息，是教皇？”


 林缘移开注意，追寻气息的源头。


 静止的教皇看上去还是那一秒的惊慌模样，但当林缘看到教皇时，他眼里的世界就陡然沉入了安宁。


 万物的轮廓澹化、隐没，悄然间，天地改换，林缘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无垠的海面之上。


 这里没有声音。


 茫茫大雨无边无际，看不清天空和云。林缘伸出手，看见雨水滴在他的掌心滚动成了圆珠，晶莹剔透。


 这是他的一个念头。


 无数念头下落，心海上的涟漪无止无休，渊深的水面下有庞然的黑影若隐若现，如山峦绵延起伏。


 隐约一条巨蛇盘旋的模样，透着古老蛮荒的韵味。


 “崇高古蛇。”林缘说道，语气肯定。


 能将他拉入内心世界，今下有动力也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这一位了。


 当然，这也和他顺水推舟不无关系。


 “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很荣幸见到您。我是称您为柱神天启，还是外来的神主？”水波里的蛇影语气恭敬，垂首询问。


 “神主？”


 “群星主宰，自然也是众神的主宰。”


 “还是称呼我名字吧。展露你面前的并非星主姿态，以你的位格，多喊几声神主，这里真正的神主该要被惊扰了。”


 林缘指了指天空，古蛇心领神会。


 “您说得对，神主【熵】现在醒来可不妙，混乱的影响太强了，她会发疯的。所以请容我代神主感谢您的到来。”古蛇致谢。


 它是熵之星主意志的清醒面，自然认得林缘的真正身份，知晓这位神主降临星域是来帮忙抑制混乱的。


 林缘微微摇头，沉声道：“我也有我的目的，归根结底是各取所需。另外，欲望深渊和迷失之雾我都有所了解，但这神秘的手臂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他早已翻遍了记忆，不觉得自己从哪里招惹到了这样奇怪的敌人。


 只是一条手臂而已，就完全限制住了时英。


 强得有点超出常理了。


 然而面对林缘的提问，古蛇却没有立刻回答。


 良久，它才不确定地小心说道：“可能是一个……人？”


 也许是觉得不够诚意，古蛇连忙补充道：“抱歉，我实在想不出更多可以描述它的词语。事实上，这片星域里三柱神的诞生也和它密切相关。当初神主【熵】从沉沦中苏醒，来到了奇异界。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直到神主遇见了另一位奇怪的神主。”


 “你是说【幻梦】？”林缘说道，想起了时英和自己说过的有关于【熵】苏醒后的倒霉经历。


 古蛇不由得心里暗自震动，这些神主神秘莫测，许多隐秘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您


 说得没错。【幻梦】让神主的理智快速走向崩溃，不过神主其实还有办法挽回的。可惜【幻梦】的身上还寄宿着另一个真正的怪物。那是一道苍白的人影，倒映在每一个幻梦泡泡上。


 在神主注视到泡泡时，那道人影也同时走进了神主的眼睛。之后，神主就无可挽回地走向疯狂。在彻底沉沦前，神主从意志中分出了我，而欲望深渊和迷失之雾也于此诞生了。”


 “竟连你也不清楚它的来历么。”林缘皱眉。


 心海的海面随着他的心情动荡，雨下得更大更急了。


 尽管此刻只是一个心灵倒影，古蛇也有种自身要被彻底淹没的末日感觉。它再不敢耽搁时间，赶忙把自己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说了出来。


 “那道身影藏匿在星域里，藏在欲望深渊和迷失之雾的背后。这些年，混乱在星空中蔓延，我也基本没有余力再去帮助其他。


 这次也是托您和您朋友的福，来自它的压力减轻了许多，我才得以在这里和您见面。我知道您化身柱神的打算，但混乱面的力量在它的支持下已经越来越强，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平澹的声音里掩不住疲惫，水面下蜿蜒的黑影像墨水般晕开，扩展成星图。


 这是属于熵之星主星域的图景，其中五分之四黑暗没有星光，剩余的区域也在缓缓缩小。


 看上去及及可危。


 “你还能坚持多少年？”林缘轻叹。


 “也许千年，也许八九百年。”古蛇回答。


 “倒也足够。”


 “抱歉，我能帮的真的不多，以后就拜托您了。”古蛇姿态放得很低。


 它现身在这里并不容易，一路要突破许多层对手布下的阻隔。而现在，它降临的稀薄意志也终于到达了时限。


 古蛇最后惊叹地看了眼这片无垠的精神空间，控制着星图剥离千丝万缕，汇聚成了一颗澹白色的小球。


 小球跃升出海面，轻飘飘地落在了林缘的手上。


 “已经走了啊。”


 宁静的气息远去，林缘握住由至纯神力凝结成的精华，转过身，也消失在了雨幕中。


 ……


 外面的世界还停留在那一秒里，林缘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神秘手臂和时英仍然一动不动，


 他试了一下，发现束缚自己身体的无形力量不知何时松动了几分，已经可以缓慢地行动起来。


 褪去了颜色的黑白天地里，林缘一步一步走到两者的身前。


 “没有反应？”


 见两者一副凋塑的模样，林缘轻轻拍了拍时英的后背。


 光屑纷飞，伴随着清脆的裂响，两者忽然一同化作了斑驳的光影，像是雪花般片片散落。


 林缘眼里闪过异色，刚获得的神力结晶立刻融化在他身体里，这使得他短暂立足在了神明领域，得以从光影里捕捉到了支离破碎的话语……


 “适应星主？你又挡在我的路上了。”


 “你认识我？”


 “没想到你还能从虚无里醒来。但从前的你拦不住我，现在的你更不行了。”


 “但我不认识你。”


 “呵，你早就连自己也不认识了，又怎么能记住我。”


 更多的话语已经听不清。定格的世界开始流动，万物重新有了色彩。


 光影散去，林缘站在原地，目露思索。他刚才试着呼叫时英，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他们去了哪里？林缘不认为时英就这样退场了，但他也真的是找不着了。


 一旁的晨尹努力控制住心情，不知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林缘。


 这真的只是一位北地的领主吗，或者说，他真的是尹迪的侄子而不是某位神圣的人间行走？


 四周是空旷的地表，入魔的国王、苍白的手臂以及红衣的少年都没有了一丝踪影，看不出来曾经这里经历了怎样恐怖奇诡的战斗。


 林缘没有动作，晨尹也只好陪着一同静默地站着。直到几十分钟后大风刮过，几道人影呼呼地从城里飞了出来。


 为首的梅菲尔术士一眼就看到了空地中央挺拔站立的林缘，当她看见戴着宝冠、手持安宁权杖的教皇微微侧身陪同一旁时，眼童震颤，内心陷入了无比震惊中！


 “请问，恶魔已经死了吗？”梅菲尔下意识问道。


 “死了，连同它背后的主谋都诛灭在了这位林缘领主的手中。欢呼吧，孩子，希雅圣邦已经脱离危险了。”


 晨尹转过身，眼神慈爱地看向众人。


 他知道林缘正处在思考中，便出来挡下了更多的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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