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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官府恐怕信不过……


 韩景山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会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难道真的抓错了?


 不应该啊,这货可是圣女亲自从皇太孙的马车上拽下来的,怎么可能抓错?


 虽说韩景山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咣当”一声将舱门给关上了。


 当船舱内重新归于漆黑,徐妙锦不由小声的嘀咕道。


 “朱允熥,你这么说人家能信么?”


 “我哪知道!”


 “万一他们信了呢?”


 朱允熥说完就拿起一个烧饼大口的吃起来,徐妙锦见状也不在矜持了,拿起一个烧饼小口的啃着。


 在两人吃着烧饼的时候,甲板上的几个人却发生了争执。


 “韩哥,刚刚那小子说他不是皇太孙,说咱们抓错了?”


 韩景山摆摆手,满脸无所谓的道。


 “别信他的鬼话!”


 “他那是骗咱们哩!”


 “再者说,就算他不是皇太孙,那根咱们有啥关系,咱们只要按照圣女的要求,将他藏到一个官府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


 其他两个人闻言点点头道。


 “也是啊……”


 “甭管他是不是,咱们只要按照圣女吩咐的做就成了!”


 虽然韩景山说的轻松,但心里早就泛起嘀咕,中午时分趁着上岸采买食物的时候,他特意找了个算命测字的摊子问了几句。


 “老先生,您听说过衍圣公吗?”


 “当然听说过!”


 “衍圣公就是孔圣人的后裔,当朝皇帝为了表达对孔圣人的尊重,特意册封孔圣人的后代当衍圣公!”


 “在咱们大明皇帝废除丞相后,衍圣公可就是文官之首了,地位非同寻常哟!”


 “那您知道衍圣公的孙子叫啥吗?”


 算命老先生一听这个问题直接愣住。


 “哎呦呦,您这可把老朽难住喽,咱也就是个测字算命的,岂能知道衍圣公家的孙子叫啥?”


 韩景山闻言只觉得自己问了个寂寞,但让他去问官府中人,他是断然没那个胆子的。


 这是源于贼的本性,天然怕见官!


 事实上,这等密辛别说普通官吏,就是一般的京官都未必知晓,他去哪儿找明白人问去?


 正当韩景山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算命先生突然说道。


 “唉!”


 “这事你问咱没用,你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山东地界,山东乃是孔圣人老家,衍圣公家的族人都在哪儿,伱去哪儿找人打听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还得去山东啊……”


 虽说韩玉裳并未给韩景山指定逃亡地点,但跟他事先有约定的,就是距离金陵距离不能超过两天路程。


 而且还得时不时派人去指定的地点发信号,证明他们还活着。


 因此,当天夜里韩景山就带着几人,停靠在河湾处的一处避风港里。


 几个人上岸捡柴火生火,同时朱允熥和徐妙锦也被拎出来放了放风,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当天夜里在岸上,几人对着一口大锅菜,吃着干硬的烧饼,时不时的还调侃朱允熥几句。


 “皇太孙,你在宫里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吧?”


 朱允熥闻言不屑的笑了笑道。


 “你们想啥呢,能吃山珍海味的是皇太孙,跟我这个伴读有啥关系?”


 “我这个当伴读的,平时可是连口肉都吃不上……”


 “几位大哥,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我真不是皇太孙!”


 几人也是实在被朱允熥烦的不行了,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那为何你坐在皇太孙的马车里?”


 “你们有所不知,皇太孙跟我关系特别好,经常用他的马车送我回家!”


 “你们想想呀,皇太孙是住在宫里的,他犯得着大晚上出宫吗?”


 “只有我这个当臣子的才需要出宫啊!”


 两人听到这话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不由看向正在吃饭的韩景山。


 “韩老大,俺觉得那小子说的也有点道理,咱们是不是真抓错了?”


 韩景山闻言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也不由有些怀疑了。


 “孙胖子,你去河里抓条鱼!”


 “抓鱼?”


 “抓那玩意干嘛,谁吃呀?”


 韩景山闻言指了指一旁捆着的朱允熥道。


 “给他俩吃!”


 “凭什么,他俩不是明廷的人吗,为啥给他俩抓鱼?”


 韩景山闻言怒吼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孙胖子虽然心里不服气,但还是不情不愿的下河去抓鱼了。


 不多时,孙胖子就靠着一根鱼线坠着的鱼钩,钓上来一尾大鲤鱼。


 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来说,吃鱼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如果可以选择,他们更想吃肥肥的猪肉片子。


 韩景山接过鲤鱼,从身上抽出小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给鲤鱼开膛破肚,然后就着河水清洗了一番,清洗完了也不改刀,直接扔到铁锅里炖了起来。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铁锅里飘出鱼的香味,韩景山就命人解开了朱允熥和徐妙锦的束缚,让他们俩过来吃鱼。


 两人重获自由,朱允熥当即对徐妙锦使了一个眼色,徐妙锦见状摇了摇脑袋。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相识多年,彼此间早就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朱允熥的意思是问她行不行,能不能一挑三?


 徐妙锦的回答也很明确,这几人都是练家子,不是自己这个花拳绣腿所能打的过的。真打起来,他们俩必然吃亏。


 朱允熥再次看向徐妙锦,并朝着她身后努了努嘴,徐妙锦见状朝着朱允熥坚定的摇摇头,表示绝不会自己逃跑。


 朱允熥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徐妙锦说道。


 “那就吃鱼吧!”


 朱允熥蹲在铁锅边上,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鱼背夹了一筷子,然后艰难的吐着鱼刺。


 相对来说,徐妙锦下筷子的角度就非常精准,夹起鱼眼吃起来。


 然后第二筷子则直奔鱼腹部位,夹了一块最肥美的位置。


 韩景山默默的看着两人吃鱼,猜测两人谁的身份更贵重。


 这是他早年间在山匪窝里学来的伎俩,山匪都是绑架富户家子弟,然后给他们吃鱼。


 凡是第一口吃鱼肚子的,必定是有钱人家孩子。若是第一筷子吃鱼背或者别的地方,那一看就是不会吃鱼的穷鬼,随便打一顿就可以放了。


 但是这两人的吃法有点奇怪,如果那男娃真如他所言,不是什么皇太孙,那也至少是孔圣人家的孩子,万万不至于连鱼都没吃过吧?


 既然他吃过鱼,为何要夹鱼背上的刺呢?


 而且吐刺的时候那叫一个费劲,就差用手去扣了。


 “小子,你到底会不会吃鱼?”


 朱允熥早就等着他问呢,听到这话赶忙摇摇头。


 “不会!”


 “我们老孔家有家规不能吃鱼!”


 “为啥?”


 “因为我家祖上有人叫孔鲤,吃鲤鱼是对祖宗不敬!”


 “你们孔家还有这规矩吗?”


 “当然!”


 韩景山直接被朱允熥这番极致的“细节”给整懵了,不禁再次怀疑自己抓错了人。


 “小女娃,你家看上去挺有钱吧?”


 “我家吗?”


 还没等徐妙锦说话,朱允熥就抢着替她说了。


 “她家当然有钱了!”


 “她可是中山王徐达之女,家里金银都能堆成山!”


 “你们只要放她回去,她哥徐辉祖肯定会重金酬谢你们!”


 韩景山没动心,但他身边的两个手下却动心了。


 “有多重?”


 “能有几百两不?”


 朱允熥不屑的笑了笑道。


 “你们太小瞧人了,几百两岂能打的住?”


 “只要你们将她在你们手里的消息送到徐家,少说也能给你们几千两银子!”


 “哦豁!”


 两人闻言齐齐露出贪婪之色,看向韩景山的眼神都变了。


 “韩老大,要不咱们把这小女娃卖了吧?”


 “反正她也不重要,圣女也没说如何处置她……”


 韩景山闻言也有点动心,他虽说是白莲教坛主,但也没见过啥大世面,整天竟东躲西藏的躲避官府追击了。


 现在听说一个小女娃能换几千两银子,也是颇为动心。


 甚至开始幻想起来,如果有了这些钱,他能置办多少亩地,能盖多大的宅院,能娶几房老婆……


 “你真不是皇太孙?”


 “当然!”


 “你有和证据证明你不是皇太孙?”


 “这种事还要什么证据,你随便找个官府的人问问就知道啦!”


 韩景山听到这话,只是冷笑着看向朱允熥。


 “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我要是去找官府,岂不是什么罗网!”


 朱允熥闻言尴尬的笑笑道。


 “这位大叔,你一看就是识文断字的人,一定听说过孔子吧?”


 “听说过,孔圣人么……”


 “对对!”


 “咱们现在写的字,就是我家老祖宗孔子发明的!”


 “你说你绑了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一旁的徐妙锦听到这话,尴尬的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


 朱允熥也太过分了,这几个匪徒但凡学过千字文,都不至于信他的鬼话!


 韩景山还真认识几个字,不过只局限于他们白莲教的经文,哪里学过什么千字文?


 听到朱允熥这番吹捧,当即摇头晃脑的装起读书人。


 “咱当然是识文断字的!”


 “不是咱跟你吹,咱在白莲教里也是讲经的师父,别人都要尊称我一声坛主哩!”


 “哟嚯!”


 “晚辈拜见韩坛主!”


 “韩坛主,虽说咱们俩不是一个教派的,你是白莲教,我是儒家教,但你们白莲教的经文可是用我家孔圣人编的文字写的,您总得念几分香火情吧!”


 “你把我送回孔家,我好好谢你几千两银子如何?”


 “这……”


 韩景山闻言摇了摇头,然后拿出绳索将朱允熥和徐妙锦绑缚结实,扔到岸上的草堆里。


 “你就别忽悠我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们两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让这油滑小子跑掉!”


 “韩老大放心,我们就算睡觉也睁一只眼,绝对不会放跑他!”


 朱允熥躺在草堆里,满脸郁闷的小声嘀咕着。


 “该死!”


 “等我从他们手里跑出去的,非得将他们几个大卸八块!”


 “妙锦,你不是功夫好么,如果你手脚自由,你一个人能打几个?”


 徐妙锦闻言摇了摇头道。


 “我一个人跑没问题,但真打起来就难说了。”


 “他们都是江湖人士,心狠手辣。真动起手来,我怕我的手段不够用了。万一在打斗之中伤到你,那我可就万死莫赎了……”


 朱允熥闻言点点头。


 “你倒是挺诚实!”


 “那你逮到机会就先跑,跑了后叫人来救我……”


 徐妙锦闻言略微犹豫道。


 “这样不好吧?”


 “要是他们拿你出气咋办?”


 “要不这样吧,再有机会我拖住他们让你跑,你跑出去叫人来救我!”


 朱允熥沮丧的看了看自己的小肚腩。


 “我这两年就没咋锻炼,你让我跑我也跑不动啊……”


 “唉……”


 “唉……”


 两人密谋了一会儿,就再次开启了相对叹气的无奈人生。


 第二天,两人又被关进船舱里,在不知名的河道里展开了无休止的航行。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几天,朱允熥实在受不住了,暗中跟徐妙锦密谋。


 “拼了吧!”


 “在拖下去,咱们俩迟早被他们折腾出风寒来,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徐妙锦心虚的摇头道。


 “我没把握……”


 “我没杀过人,我怕打不过……”


 朱允熥闻言沮丧的道。


 “那咋办!”


 “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过,难道只能等死?”


 徐妙锦听朱允熥这样说,鼓起勇气说道。


 “要不我试试?”


 “不过我只能对付那两个喽啰,那个为首的我肯定打不过,你没看他手上厚厚的老茧吗,那应该是练的硬气功夫,一掌劈下来就能打死我……”


 朱允熥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隐隐有些惊喜。


 “真的吗?”


 “只要你能对付那两个喽啰就行,最厉害那个交给我!”


 “你?”


 徐妙锦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你连我都打不过,哪来的把握杀那个姓韩的?”


 朱允熥闻言没说话,只是扭动着身子,将腰上的凸起露了出来。


 “我有这个!”


 第二天,两人再次被解开手脚放风之时,朱允熥活动活动手腕,并给了徐妙锦一个动手的眼色。


 徐妙锦盯着地上一根折断的树枝,朝着朱允熥点点头。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动手,朱允熥伸手去拿腰上的短铳,徐妙锦则去捡地上的树枝,握在手上挡做峨眉刺一般刺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喽啰。


 在徐妙锦这边解决掉一个喽啰之时,匪首韩景山也被惊动,身形如燕的朝着两人扑来。朱允熥扣动扳机,只听的“咔哒”一声,短铳没有半点反应。


 朱允熥见状心里一沉,这就是他一直没愿意动手的原因,这种燧发火枪太不稳定,点背的话几次都未必能击发成功!


 韩景山看到朱允熥举起短铳,心头也是一阵。


 虽说这东西长得很怪,但他跟大明官兵交手多次,深知火器的威力。


 然而,在听到“咔哒”一声响后,短铳上既没有火苗,也没有冒烟,他心里顿时大定。


 “小家伙,身上竟然还藏着此等厉害玩意!”


 “看看是你的短铳厉害,还是你韩爷的铁砂掌厉害!”


 韩景山说话的时候,朝着朱允熥猛然劈下一掌。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允熥再次扣动扳机,随即“砰”的一声,一颗铅弹顺着枪管喷薄而出,正好命中在韩景山的脸上。


 朱允熥看着脸上汩汩冒血的韩景山,再看看冒着浓烟的短铳,满脸的不敢置信。


 成了!


 竟然成了!


 苍天保佑啊!


 朱允熥一击得手,随即对着徐妙锦喊道。


 “还有一个!”


 “你先跟他支应着,等我换弹!”


 “好!”


 徐妙锦果然没有高估自己,哪怕是对上另一个喽啰,在没有了偷袭优势的情况下,她也打的颇为艰难。


 好在她不用杀死对方,只要缠住对方,不让对方去针对朱允熥就行。


 朱允熥飞快的换上铅弹,然后朝着正在跟徐妙锦打斗的喽啰扣动扳机。


 失败!


 失败!


 失败!


 在接连三次失败后,终于成功的击发,一枪打在对方腿上。


 瘸了一条腿的喽啰依然战斗力彪悍,手中一把钢刀挥舞的呼啸生风。


 好在徐妙锦走的是轻灵路线,打不过对方,但躲闪腾挪还是不错。


 终于,在徐妙锦和朱允熥的极限拉扯下,最后一个喽啰也被耗尽了最后一滴血。


 只是死的比较凄惨,身中七枪才勉强被磨死。


 两人在弄死最后一个人后,齐齐瘫软的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徐妙锦是怕,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朱允熥则是单纯的累,他这两年宅在文华殿,几乎没锻炼过身体。


 刚刚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连开那么多枪,早就将他的身体累的虚脱了。


 两人喘息了一会儿,为了避免引来对方的同伙,赶忙划着船离开了此地。


 只是当两人重新上岸之时,两人意外的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扬州地界。


 “朱允熥,扬州有锦衣卫吗?”


 “没有!”


 “那咱们去官府,让官府派人护送咱们回去?”


 “官府恐怕信不过……”


 “为啥?”


 “我前段时间刚整治完扬州官府,上下杀了不少人,咱们现在过去,会不会被他们当做贼人给偷偷杀了?”


 “呃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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