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人在做天在看

 正这时，子堃的叔叔在一旁催促了：


 “我们该走了。wˇwˇw.㈡㈤㈧ｚｗ.cōm”


 生性憨厚的叔叔早早将农用板车的把手，系在不知从哪里借来的二十八寸载重脚踏车的后座上，一辆“豪华”的人力货车就闪亮登场了，这是子堃一家从山村去到县火车站的唯一交通工具。


 子堃朝宁老师鞠了个躬，又向大家伙挥挥手，兴高采烈地爬了上去，在成堆的包裹间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猛然，他皱了皱眉头，想起了什么，便又二话不说地跳下车，往家中跑去。心说：


 “婶婶呢？怎么没看见她啊？”


 婶婶确实不好意思出来送老郭一家，她知道自己的种种不是，早就被人风言风语传到了哥嫂耳朵里。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感觉理亏的她，总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大哥大嫂有什么事，都尽量赶在前头去做，但自觉仍没有取得大哥一家的原谅。于是，为了不遭人嫌就没有出现在送别的人群里。


 这会，院子里人声鼎沸，婶婶好似没听见一样，正弯着身子在炉灶边从水缸往水桶里舀水呢。子堃一溜烟跑到婶婶身后，一把搂住婶婶，轻轻地说了句：


 “婶婶，我要走了，我会想你的。”


 婶婶的心猛地一抽，手里的勺子“咣啷”落地，浑身剧烈颤抖着，鼻子一酸，泪水不自觉地“扑簌簌”掉了下来。她没有转身，她不愿意让侄儿看见曾经强势的自己在流泪忏悔。这一刻，她彻底被软化了，她不再想着离开无能的老公，假如再有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对这个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好一点，孝敬公公，爱老公，呵护侄儿。


 “婶婶，早点生个孩子，有个堂弟，以后我陪他玩。”


 婶婶终于哭出了声来，她知道侄儿原谅了她，她三五下扯掉脏兮兮的围裙，转身紧紧搂住了子堃，连声说：


 “对不起，孩子，婶婶错了。”


 这次，子堃没有哭，他还懂事地伸出手，抹去了婶婶脸上的泪水。


 “婶婶，以前为了我，你和叔叔经常吵架。我走了，以后不吵了啊。”


 “好孩子……”


 老郭并没有催促，虽然已经过了该出发的时间，他知道子堃风一般跑回堂屋是去干什么。w/w/w.⑵⑸⑻ｚｗ.cōm所以他决定等待，在场的人都在等待，直到看见婶婶在子堃的牵手之下，出现在堂屋门口，人群中便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憨厚的叔叔偷偷地低下头，流下了激动不已的泪水。也惹得不少乡亲背过身去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不管人们心里有多么不情愿，分别的时候最终还是到了。叔叔见大哥老郭最后一个坐到了架子车的车帮上，便骑上脚踏车，亮了一嗓子：


 “走喽——！”


 人力车的轱辘便滚动起来，沿着村道向远方颠簸而去。石头和煤球等一众小厮蜂拥着跟在架子车左右，一路欢声笑语。


 最后，大家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正式挥泪告别。小厮们依旧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双手，“煤球”是其中最卖力的一个，因为他远远看到子堃从怀里掏出了那杆竹哨子放到嘴边，走了调的儿歌逆着风飘了过来：


 “小么小儿郎啊…背着书包上学堂……”


 “煤球”情不自禁地一把握住了身边石头的手臂，示意石头和他一起喊：


 “喂——！我们会好好读书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等我们长大了还在一起做事情！”


 石头迟钝了下，才反应过来。但只接了下半句：


 “等我们长大了还在一起做事情——！”


 风，从老槐树下吹起，捎上小伙伴们的约定，掠过子堃的耳边，轻轻地放下：


 “喂——！我们好好读书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等我们长大了还在一起做事情！”


 这是子堃最开心的一刻，但他没有笑，他预感到要实现这个约定，似乎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子堃坐在颠簸的架子车中，仰望着蓝天白云，完全陷入了沉思，他问天，也问心，扪心自问：


 “爷爷，你还好吗？”


 “通灵人没有小伙伴了……”


 “孤独？这就是爷爷留给我最后的考验吗？可是，你不在了，谁来检验我呢？”


 想到这里，子堃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要是煤球和石头他们也是通灵人，那我就不孤独了，嘻嘻。”


 “那样的话，我们还在一起做事情的约定，不就能实现了吗？”


 蓝天白云下，孤独前行的木车，吱吱扭扭……


 芳草萋萋间，竹哨声缭绕，乘风飘逝，吱吱扭扭……


 黄土石路上，车辙交织出希望，承载梦想，吱吱扭扭……


 这一刻，吹着竹哨子的通灵人觉得自己彷佛是沧海一粟，渺小孤独且又无可奈何。


 哪怕有父母陪伴。


 ……


 天域。


 “神博士”轻轻挥了挥手，道：


 “定格。”


 吉斯先生遂将全息影像暂停在此，小通灵人的自问自答犹在耳边盘绕。吉斯先生问道：


 “‘神博士’？怎么了？”


 “你不觉得小家伙说的正是我们要去做的吗？”


 狡黠的吉斯先生故作不懂：


 “我们要做什么？”


 “神博士”不动声色地回道：


 “现在不是和你说笑的时候，其实我早知道你已经对我的计划了然于胸。”


 吉斯先生闪了几下天光，回道：


 “您确定现在就开始您的计划吗？”


 “不然呢？别说我们没时间等，就算是有时间，地球文明也不见得能靠自身演变出通灵人来。”


 顿了顿：


 “何况，人类灵魂正在大面积出现破洞，这样的溃败，越发不可能出现通灵人了。”


 吉斯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


 “除非，像‘恺’先生那样去点醒他们。当然，这属于应激自卫行为，所以触犯了天规倒也有情可原了。”


 “是的，地球人需要自我救赎，更需要我们去帮助他们。”


 “那么，您的人选也已经有了，那就是蓝灵艾斯达拉和他的肉身朋友们。”


 吉斯先生不待“神博士”表扬，说道：


 “我又赢了。”


 “不，你没赢。”


 “我猜错了？”


 “你猜对了，但，你只猜对了一半。”


 “哦？”


 “这是一场全新的考验。”


 “哦？”


 “我的计划是，一、让蓝灵艾斯达拉去点悟‘煤球’和石头。二、然后，再安排他们几个将‘草头黄’救回去。”


 吉斯先生表示同意：


 “如若通过，此三人便可堪当重任。”


 “神博士”对自己的计划颇为得意，指示道：


 “吉斯先生，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排他们几个重逢的机缘吧。”


 “是的，尊敬的罔斯先生。”


 对于人类来说，这就是上天的安排、神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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