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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蒯通怨气十足,即将脱口的“君侯竟还活着”,变为:“君侯可让我好找。”


 说罢他反应过来,韩信已不再是君侯了,皮笑肉不笑道:“韩黔首可让我好找,两年了,没想到时光流逝,我老了,您还是这么的意气奋发,不为谋反而悲,不为得救而喜。”


 韩信:“……”


 刘越:“……”


 韩信似还在吃惊,沉默良久,道:“蒯先生,这是梁王跟前。”


 蒯通被怒气冲昏了头脑,陡然反应过来,他凭借侍者的身份入内,而这里是梁园,今上胞弟的庄园!


 他身形一僵,很快恢复理智。


 作为差点被先帝通缉的门客,对这样的情形很是陌生,蒯通僵硬着,跟着韩贡行礼:“梁王殿下。”


 明明是叫人狂喜的重逢,空气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刘越很能理解,直觉韩师傅与面前的文士有故事,体贴地叫人空出一块地方,给他们叙话的空间。


 安排好了,他拉着目瞪口呆的彭师傅走远。


 彭越振奋的心已经按捺不住,多少年了,韩信竟还有被人嘲讽,哑口无言的时候?蒯这个姓氏不常见,应该是韩信从前的门客蒯通吧,回想“韩黔首”三个字,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便听学生悄悄问他:“彭师傅熟悉这个蒯先生?”


 彭越乐呵地点头,忙给大王说起从前。


 另一边,韩贡再也忍不住,与父亲五分相像的脸庞充满悲伤,呜呜地哭起来:“大人,先生受了大苦!他不信您死了,跋涉两年,终于找来萧伯伯的封地,小弟、小弟同我说,当年武士闯入家门的时候,是先生将他藏了起来,想要带他走。”


 哭着哭着,重重打了个嗝:“先生对您不离不弃,先生不负您!”


 韩信听得愣了。


 他颤着手,眼眶微红。拍了拍长子的肩,转头看向蒯通,就见他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甚至有些干呕。


 韩信只觉喉咙里灌了铅,又重又涩,心绪激烈地翻滚涌动,半晌长揖道:“都是我的过错,蒯先生受的罪,该由我来承受。信不才,奉太后之名教导大王,练兵静待来日,蒯先生此来长安,不如长居下来,让信回报您一个前程吧。”


 蒯通:“……”


 什么不负,说得好像他追着韩信跑似的,他快要吐了。更惊悚的是旧主的话,说要他留在长安,还要回报他。


 三言两语中,蒯通隐约明白了太后和韩信的交易。然而他心心念念的是齐国,哪里需要愚蠢的旧主的回报?


 蒯通嘴巴一张,拒绝就要出口,韩信诚恳道:“先生久离长安,怕是不清楚这里的大小事。”


 这话没错,他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好了。


 韩信便简略地叙说时事,尤其是梁王殿下的时事,不但说给蒯通,也说给长子。“先生受我牵累,无法成为帝王家的宾客,如今不一样了。”他道,“诸侯王亦有门客之说,先生若成梁王的宾客,能与我日日共事,更能实现自己的本领。信愿做这个举荐人。”


 说罢,韩信朝他作揖,大步往外走,看样子是要找学生说项。


 蒯通:“??”


 等等,他不愿意和旧主共事,他的梦想是齐国,蒯通想要追出去,却被积压许久的呕吐之意绊住脚步,扶住身侧的大树。


 韩贡连忙给他拍背,噙着眼泪道:“先生有哪里不舒服?先生为了父亲,瘦了黑了,身体虚弱许多,我一定不会叫父亲负您。”


 蒯通:“……”


 蒯通真的虚弱了:“呕——


 ”


 一路望见偷笑的彭越,韩信淡淡地瞥他一眼,叫彭越心底一凉。


 被科普完毕的刘越仰起头,觉得主客重逢的故事很是感动,便听韩师傅道:“蒯通是闻名天下的辩士,也因为我,声名渐渐淡去。他自比苏秦张仪,师从纵横大家,是有大才的人,不知大王愿不愿意招揽他为门客?”


 又哑声说起蒯通曾拼了命地想留存他的血脉,找他足足两年,嘴巴虽毒了点,忠义不输侠士。同样,他想为他的学生揽下此才。


 两年……刘越吸了一口气,肃然起敬。


 自比苏秦张仪,人品经过韩师傅认证,既会外交又会辩论,这样的人才岂能放过。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刘越问:“师傅,让蒯先生做诸侯王的门客,会不会太过屈才?不如由我举荐给皇兄……”


 不消韩信解释,彭越积极地抢答,一来,蒯通曾受先帝讨厌,暂且对帝王有阴影,何况劝人造反的黑历史可能会被陛下抗拒;二来嘛,蒯通欲和韩兄一起共事,能朝夕相处那就更好了!


 刘越懂了。


 蒯通不想和韩师傅分开,至于朝堂上的官职,可以慢慢谋。


 刘越被这样的情谊感动了,重重点头:“愿意,回宫我就和母后汇报。不如先让蒯先生留下来,这里有现成的住宅。”


 韩信露出高兴的笑,走回树下,告诉蒯通这个好消息。


 不知为何,蒯通难受得更厉害了。


 “呕——”他的齐国梦……


 .


 近来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太后下诏,皇帝加印,秦朝制定的挟书律被正式废除,至此,百姓再不用偷偷摸摸地潜藏“**”;此外,征辟梁园郑黍为墨经博士,不出几日,舞阳侯大将军的次子拜入了郑博士的门下。


 前一件让民间陷入狂欢,后一件与董安国成为农经博士一样,刺激得诸子百家活跃起来,也让儒家阴云密布,几欲吐血。


 儒门什么反应,吕雉不在意,着手安排起梁园的招兵事宜。


 两千算不上大数目,是一岁之中,戍京武士正常的更替,何况军费由韩信包揽,加不了财政的负担。她思虑片刻,决议召卫尉曲逆侯进宫。


 听闻太后召见,陈平立马整理好仪容,赶赴长信宫,进殿的时候,与闷头种地的陈买撞了个对眼。


 如今瞧见长子,陈平是又骄傲又复杂。见老父亲凝望自己,脚下似扎了根一般,陈买想了想,说出梁王殿下最常和他说的话:“好好干。”


 陈平:“……”


 他脸一青,逆子更呆了是怎么回事。


 走进殿中,吕雉与他唠嗑了一会儿家常,夸曲逆侯世子踏实耐性,那份耐性,如今几个年轻人能有。陈平连说不敢,心情逐渐变得暖洋洋,教训儿子的心,淡了。


 忽闻太后道:“梁园需招两千兵卒,钱由哀家自费。便由卫尉衙署负责,按材官的标准来,只在京畿地带招募,加一条熟识马性。”


 陈平一愣。


 他的大脑极速转动,梁园,他学生的庄园?这就和上林苑的性质一样了,他揖手问:“梁园所招,不知是梁王殿下的私兵,还是……”


 吕雉道:“暂且隶属于长乐宫。梁王虽未满八岁,依照先帝的期许,指不定还有马蹄铁之外的物件产出,让梁园先试着应用,不容易泄露。皇帝也同意这件事,陈平啊,非常人办非常事,哀家信你。”


 陈平敏锐地注意到“暂且”二字。


 日后是不是就要变成大王的私兵了?


 墨者打造出来的装备,梁园率先运用,若派遣优秀的将领练


 兵,可想而知会是精锐中的精锐。他却并无劝谏之意,利落地答应下来:“臣奉诏,定会按太后吩咐办好这件事。”


 吕雉满意颔首。陈平又道:“梁园兵卒的统帅……”


 他的本意是想提醒太后,目前在朝中任职的军官都不合适,若真找不出来,不如去梁国挑选,说不定有好苗子。吕雉笑道:“你忘了?长信宫两个武师傅,是最适合的人选。”


 陈平:“……”


 陈平人有点傻。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韩信彭越这两尊杀神,只是、只是这新兵练出来,两千怕是能冲破五万人吧??


 陈师傅咽口水,无法遏制淡淡的慌乱。想当年,先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韩信的兵符,将之带进长安软禁,还是他出的主意,虽然这事谁也不知道,但他见了韩信就怕,没办法,条件反射啊。


 陈平半喜半忧,肩负太后的叮嘱出宫了。


 不多时,殿外探出一个小脑袋:“母后!”


 吕雉笑着招招手:“回来了?”


 刘越点头,哒哒哒地蹭到母亲身边,告诉她,今天自己见证了二人之间伟大的情谊。


 “蒯通?”吕雉只觉耳熟,片刻想起来了,淮阴侯从前的门客,能言善辩,先帝曾说他是乱贼。


 听到蒯通足足找了韩信两年,甘愿不离不弃,太后也有些动容。又听韩信期望蒯通做梁王的门客,眼底微光一闪,吕雉摸摸儿子的头:“甚好,改日空闲的时候,让他来见见我。”


 刘越完成了韩师傅的心愿,顿觉踏实,同时小声地问:“不满八岁的诸侯王,也能养门客吗?”


 吕雉失笑:“不满八岁的诸侯王,能冠上伯乐的名头,让重臣将军夸赞吗?”


 刘越:“……”


 刘越明白了,装作没听见母后的打趣。


 能叫蒯先生和韩师傅再续前缘,真好!


 ……


 有陈平走一步谋三步的运作,招兵掀起的风浪不大。


 毕竟两千算不上大数目,太后陛下都同意,众人嘀咕都不敢嘀咕。梁园的兵卒隶属于长乐宫,谁敢反对?


 五岁的梁王殿下有了第一个门客,这个消息被无声无息地淹没,唯有当事人能品尝到苦。满朝文武都被一桩爆炸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匈奴的东胡卢王死了,忧郁而死。他的妻儿历尽千辛万苦逃回大汉,请求云中郡守送他们回长安,他们要见太后与天子!


 消息传进朝堂,大殿一片寂静。


 匈奴的东胡卢王,便是叛逃的燕王卢绾……当年与先帝称兄道弟,生死相依的异姓诸侯王。


 他被韩信、彭越、英布等接连的噩耗吓破了胆,率领妻儿家臣逃亡匈奴,冒顿大喜,当即封他为王,也因为这个消息,先帝怒火攻心,一夜之间病情加重,倒在了榻上。


 而今卢绾死了,临死前对妻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忏悔,是催促,他身为叛臣,此生无法回葬故土,只能披发左衽,魂散草原,让乡邻唾骂,永不得沛公的原谅。他紧紧抓住妻子的手,含糊不清道:“回……汉……”


 卢绾下葬的第七日,他的妻儿开始逃亡。


 帮助他们的是老秦人,当年秦朝灭亡,不能接受汉代秦祚,从而远走草原的秦人。卢绾妻儿躲过了重重追捕,身边亲信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终于看到了晨曦之中,大汉边郡的城墙。


 他们带回了匈奴舆图,有卢绾封地详细的记述,包括单于庭所在的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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