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好像江城的秋天是在等待着林意的生日一样,林意生日一过，江城突然下了一场骤雨。然后一夜过去，气温直降,早上同学们起床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冬天的气息了。


 宋津打开衣柜,拿出上次跟林意一起去买的新冬装穿上。


 高俊宇已经穿上了自己衣柜里最厚的外套了,但是仍然不能完全抵抗住这凉意,手脚有些舒展不开地缩着。


 他看着穿着暖和的新衣服,从容自在的宋津，忍不住凑过去,扒拉着宋津,腆着张脸道,“大哥，小弟要冻死了,施舍一下啊。”


 宋津斜着眼睛看他,“我怎么记得有个人前两天还在说，这么早买冬装除了占地方，就没一点用啊。”


 “都是我目光短浅，看不懂你们家林意的高瞻远瞩,你就别跟我计较了。今天我要是就这么出去,等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得让你扛着回来了。”高俊宇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地说道,在温度面前，面子什么的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宋津比不过他的厚脸皮,把自己的旧棉袄扔给他，这些新冬装都是林意给他挑的，有的还跟林意是配套的情侣装，就不要想了。


 高俊宇一点都不介意,立刻换上了，感觉身上回暖，总算能直起腰了。


 今天他们有手绘课，要用马克笔画图，宋津从桌子上的笔盒里拿上一只马克笔放进书包。


 高俊宇瞥到，又生起一阵羡慕，之前他还总觉得宋津太听林意的话了。林意随便说个什么他都鞍前马后地备着，没一点男人的威风。


 可后来慢慢才发现，宋津才是最聪明的，人家是知道听女朋友的话才有糖吃。就比如他们建筑生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美术功底，对画画工具也没有什么了解，大都是随手买到什么就用什么，好不好用到时候再说。


 可人家宋津就不一样了，人家用的作画工具都是美术生女朋友精挑细选送过来的，甚至他们自己没有想到了，人家都提前想到了。


 还附送了一块透光板过来，一开始他们还不知道送这个干嘛，直到后面开始学制图的时候，才体会到了拥有一块透光板的重要性。


 也不知道林意这个外行是怎么知道了，这对宋津之用心，把高俊宇几个酸得感觉都自己住在柠檬树下了。


 林意不知道因为天气降温，在男友兄弟面前又给自己拉了一把好感度。


 这骤降的气温给她也带来了一点麻烦，就算有空调，也多多少少影响了一点她的画稿速度。而且换了冬装，就意味着她不能偷懒了，要赶着更新一波冬装穿搭。


 不过再怎么急这个，她也要先把她那位富婆单主先服务好，那位叫朱姝的单主尤其得好说话。林意每一个阶段给的图给她看完后，她就会非常爽快地把那一部分的钱打过来，只是从话里行间，察觉到她对画稿过于期盼的那份心情。


 林意看在她出手大方又这么好说话的份上，稍微加了点班，把她定的画稿加紧赶出来了。


 今天就是交成图的日子了，想到这单完了，这一笔钱就能真正落袋为安了，林意动力就来了。昨晚熬了一小会赶着把图画好，今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图就打上水印发了过去，就等对方说没问题后，就可以把这单给了结。


 结果这次对方的回复却不像之前那么快了，林意也没有在意，发完图后就去上课了，可是上了一天后课后，到了晚上对方仍没有动静。


 林意看着迟迟没有回复的对话框，再想到对方以前回复的速度，心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她该不会是遇到跑单的了吧。


 林意往上滑动着手机屏幕，把跟朱姝之前的对话又看了一遍，从之前的交流来看，也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啊。不过也说不准，毕竟知人知面都不知心，更别说还隔着屏幕，谁知道跟你敲键盘的到底是人还是狗。……

 


 林意往上滑动着手机屏幕，把跟朱姝之前的对话又看了一遍，从之前的交流来看，也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啊。不过也说不准，毕竟知人知面都不知心，更别说还隔着屏幕，谁知道跟你敲键盘的到底是人还是狗。


 “妈妈，你要干什么，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人家跟我说好今天交稿的，要是我不回过去，人家还以为我是骗子呢。”朱姝有些着急地叫道。


 因为想到今天就可以拿到成图了，她一放学就往家里赶，结果发现手机里蓝鲸的微信被删了，这还不算，她妈妈还把她手机给没收了。


 朱妈妈满脸不悦，态度强硬道，“还以为你是骗子，我看那什么蓝鲸才是骗子，就两张图片，你几千块钱都出去了。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还不知道要骗你多少钱出去了。”


 朱姝耐着性子解释道，“妈妈，你不了解这个我们这个圈子，蓝鲸的画就值这么个价位。说实话，以她的水平，要不是她现在名气还不大，这个价位想约人家都约不上呢。”


 朱妈妈完全不信她的话，她看不懂这些年轻人的这些玩意，但是在她的概念里，一件又不能穿只有一张图的衣服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肯定就是骗人的。


 所以她直接下了判断，“你肯定是被人骗了，这些画师都是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哥哥不就是被他手底下的画师骗了，才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模样。”


 朱姝欲哭无泪道，“这怎么能一样，哥哥那边是因为别的公司用高价把人挖走了，哥哥拿不出更高的价格留住人家。而且我这也是为了帮哥哥忙啊，哥哥工作室现在不就是因为没有了画师，游戏进度暂停了吗要是我找的这个画师画的图哥哥那边觉得可以，他们不就有画师了吗”


 “你哥哥他们做的游戏是要卖钱的，不是闹着玩的，你在网上这随便找的画师他们怎么可能会要。好了，你哥哥是大人，大人的事情你少管，你现在好好学习就是帮大忙了。”朱妈妈还是不信。


 朱姝见怎么说她妈妈都听不进去，有些崩溃地大喊道，“反正我跟你讲不清。”


 朱妈妈看着一向乖巧的女儿这样对她，一脸的痛心疾首，“家里最近正是要钱用，你哥哥为了支撑起他那个工作室，连车都卖了。姝姝，你懂点事，不要这个时候还拿钱这么浪费。”


 朱姝听了这话，好像自己有多不懂事一样，生气道，“我又没有花家里钱，我都是用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


 朱妈妈冷哼一声，理所当然道，“你的零花钱又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家里给的。”


 朱姝张着嘴巴，哑口无言，见朱妈妈态度不会软化，委屈得原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第二天，林意看着仍然没有收到回复的聊天界面，试探性地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却只看到了红色的感叹号，便知道之前隐隐的猜测成真了。


 好在之前的定金已经到位了，损失有限。


 确认完自己被跑单的事实后，林意就打算把拉黑挂人的售后服务给跑单的单主安排上了。


 可她还没有动手，又有一个陌生号加上了她。


 “大大，我是朱姝，对不起，我妈妈趁着我去上学的时候，不经过我同意就把你删了。而且拿走了我的手机和银行卡，我可能不能给付最后的尾款了。”


 林意看着这消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该说不说，这个圈子的壮大，初高中生贡献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可是尚未经济独立的他们参与进来，就总免不了发生这样的事。可林意接单的时候总还不能一一去排查单主年龄吧，一般画手碰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是尚未经济独立的他们参与进来，就总免不了发生这样的事。可林意接单的时候总还不能一一去排查单主年龄吧，一般画手碰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蓝鲸好的，没关系，不过定金不退。


 这画稿也是花了她近一周的休息的时间和精力的，而且这种定制服设也很难转手卖出去，林意对这种情况可以表示理解，但是她也不会一点都不维护自己的利益。


 朱姝实在是很对不起，等过两天我哥哥回来了，我会努力说服他的，到时候一定找你买回来。


 林意没再回过去了，一般这种情况，这话基本上就不会兑现了。


 要是初出茅庐的画师碰到这种情况，心情怎么遭都要被影响一阵。但是林意以前在工作中不知道遇到过多少个比这更让人糟心的奇葩。


 因此虽然心里不悦也是有的，但是很快就把这事放下了。毕竟生活这么美好，她又何必揪住这么一点小事不放呢。


 林意看着一身帅气冬季穿搭，带着笑意朝她招手的宋津，如此想到。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行动间不免有些笨重了，但是宋津还是显得很利落。


 走到近前，宋津拉开衣服前面的拉链，有些宝贝地从里面拿出一杯红糖姜茶，摸了摸，递给林意，“给，快点趁热喝两口吧。”


 林意接过，手放在上面捂着，感受到热烘烘的暖意，就知道宋津为了保温一定是一买完就一路捂着过来的。低头再喝一口，这暖意流到胃里，连带着心里也暖和起来了。


 宋津帮她把围巾裹得更加严实，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问道，“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这两天是林意的生理期，林意其实并没有大部分女生所烦恼的生理痛。但是宋津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女生会生理痛的知识，每次林意生理期的时候，对她就小心翼翼起来。


 从内到外都被这暖意包围着，林意整个人舒服极了，看着宋津说道，“有你这么关心我，我哪有机会不舒服啊。”


 这话听得宋津很是受用，好像刚刚为了保温，一路冒着寒风跑过来的不适都值了。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今天穿的是林意之前给它挑的一件蓝色棉服，那种奶呼呼的蓝色，衬得他整个人更显清爽干净。


 笑得真切的时候，本来清冷的五官被这笑意一冲击，整个人变得清甜温柔起来，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都柔和了下来一样。


 这是宋津身上很少见的一种状态，只在这个瞬间，因为心意得到了林意的回应而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只在这个瞬间，让人看得心痒痒。


 林意心一动，她想要把这个瞬间永远保存下来。她当即放下手里的红糖姜水，指使着人换了个角度坐着，“诶，你往这边坐。”


 宋津叹了一口气，边顺从地听着她的指挥调整着坐姿，边用一种习以为常的表情问道，“你又想要我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姿势给你画了”


 林意在画一些不常见的动作时，光靠着想象凭空画，落笔总是有些不畅快，这个时候就会要求身边人做出这个动作给她做参考。她不好意思去祸害室友，通常这个模特工作就会落在宋津身上，宋津已经习惯了。


 因此林意这么一说，他边熟门熟路地准备按照林意的吩咐摆动作。他偷偷地快速打量了一圈周围情况，还好今天画室人不多。大概因为天气太冷，所以这大周末的，大家都窝宿舍去了吧。


 林意抽出一张新的画纸放置好，然后低头去挑画笔，随口说道，“不是，今天就画你。”……

 


 林意抽出一张新的画纸放置好，然后低头去挑画笔，随口说道，“不是，今天就画你。”


 宋津眉头一挑，颇有些受宠若惊道，“画我”


 两人相识到相恋，时间不算短，可林意从来没有画过他。虽然有的时候看着林意认真地画着各种人物的时候，他心里也免不了有些想法，但是以他的性子，就算心里再想要林意画一下他，面上打死也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宋津确认林意今天是要画他后，兴致就起来了，不住地问道，“那我要摆个什么姿势啊这样，还是这样。”


 看着宋津在那左扭一下，右转一下的，林意无奈道，“你就老老实实坐着，然后保持微笑就好了。”


 宋津只好不动了，按照林意的吩咐坐下，心里却忍不住想到，这个姿势这么普通，能百分之百画出自己的帅气吗


 一笔落下，少年的形体就被打了上去，再一笔落下，刻画出其耀眼的眉眼。林意对宋津太过熟悉，熟悉到几乎不用怎么去看面前的模特，尤其是在铅笔底稿打好开始准备上色后。


 林意看了一眼宋津，看得出，他很想努力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但是太刻意了反而有些显得用力过猛了。


 林意摇了摇头，闭了下眼，努力去捕捉到刚刚那个瞬间的感觉，然后带着这种感觉开始上色细化。


 宋津有些不满地挪了挪屁股，有些怀疑地看着眼前貌似在很认真地画画的林意，不是说要画他吗怎么都不看他，林意该不会是在恶作剧他吧。纵然心里有这个猜想，但是林意没有发话，他再难受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终于，仿佛一个世纪都过去了，林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对宋津说道，“好了。”


 宋津如蒙大赦，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林意后面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自己被画成了什么模样。


 画纸上确实画的是他，但是宋津却看得眉头皱起，忍不住自我怀疑道，“我刚刚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确定自己刚刚有在很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就算是笑，也是很浅的。可画上的人，明显就不是浅浅一笑了，笑得明亮的眼睛如弯月，常年藏在嘴角的一个酒窝也跟着暴露了出来。怎么说呢，那笑得不值钱的样子，让宋津一点都不想承认画上的人是自己。


 林意往后一靠，从后面把宋津的两只手扯到面前，用一种很是惬意的欣赏姿态看着面前的画作，漫不经心道，“这就是你啊，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也让我最心动。”


 “是吗”听林意这么说后，宋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画怎么突然好像顺眼了起来。


 他十分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张画，琢磨着这上面的自己到底是哪一点让林意心动了。


 宋津虽然不是美术生，但是这大半学期各种手绘课下来，基本的构图能力还是有的，琢磨着琢磨着，他就发现了问题。


 宋津有些得意指着画纸道，“你这构图有点问题啊，这边的空白也太多了，这里应该还要画点什么上去才和谐啊，而且我眼神聚焦的地方竟然是空白，这也有点不合理吧。”


 林意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了，这画是有点不和谐。因为在构图之初，她就潜意识里给自己也留了一个位置，毕竟让宋津露出这副情态的人可是她。只是给宋津抓形完后，她莫名的羞耻心让她没有把自己也画上去。


 林意点点头，表示认同，虚心承认错误道，“这一点是我没有考虑好。”


 宋津更得意了，宽宏大量道，“没事，反正我够帅，这样也很好看了，我很喜欢。”说着，就要上前收画，“我回头找个人裱起来，也没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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