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五特异点的异变

 就在脑袋沾上枕头的那一刻, 朦胧的睡意立即就变得明显了起来，所罗门合上眼，立即就睡去了。


 一向无梦的他, 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孤身一人地站在干燥而贫瘠的荒原上，头顶上是布满了星子的深沉夜空。一切都像平时看到的那样, 大光轮孤独地高悬在天际，散发的光亮甚至遮蔽了星辰，剩余的星辰则沉默地凝固在天空, 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


 很显然, 这里是个特异点。


 所罗门试探着调动魔术，放出几个使魔拱卫周身, 接着继续观察那有些诡异的天象。突然，整片天空都被一颗巨大的赤色流星照亮了。


 不是那种只能由天文望远镜才能看到的小碎片, 而是只用肉眼就能观测, 并且伴随着巨大光焰与声响的陨星。流星拖着长长的彗尾横贯天际, 散发出的光亮几乎能与遥遥相对的大光轮相较。


 整片天空的星辰都黯淡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大凶兆。


 所罗门皱起眉，加紧顺着流星滑过的方向追去。


 这颗流星的彗尾形状像是燃烧的宝剑, 预示此地将要发生战争, 以及很多很多, 无数的死亡。再加上怜悯之兽的光轮悬挂在天上, 这本就是失控扭曲，人理奠基崩溃的象征，两重凶兆叠加, 怕是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在身上施加了强化魔术, 骑在化为骏马的使魔背上, 一路和彗星并肩而行, 而越往前行，空无一人的旷野里，也渐渐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使魔跨越戈壁，淌过河流，风一样奔腾而过，直到追到一片森林。


 天上的彗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咚的一声砸下来，在丛林里腾出一片小小的蘑菇云。熙熙攘攘的人声从树林后面传来，有灭火的扑救声，有孩子被半夜进行的哭闹声，但他却从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另一道嚷嚷着不明语言，但语调足够狂热的声音。


 他运起千里眼锁定了那人，却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从这些简陋房屋的风格上看，这里无疑是北美，印第安人的领地，但是这些简陋的草屋之外，却突兀地矗立起了一座褐白相间的阶梯型金字塔。


 头戴黑羽冠，脸上涂着油彩的酋长兼祭司手里握着一枚鲜血淋漓的心脏，对着陨星坠落的地方神态狂热：


 “看吧，这就是伟大的羽蛇神给我们的回应！伟大的库库尔坎终于听到了我们的声音，要把可怕的死亡降临到那些无耻的白色骗子头上，让我们复仇，偷走他们的武器和战马，凿穿他们的战舰，用涂了毒的箭夺回我们的土地！”


 ……


 自愿殉死的印第安人武士最后看了一眼酋长，吐出了最后的气息。


 血祭……陨星里带着圣杯的气息……是怜悯之兽把圣杯精准投放到了这里？还有，这片土地上现在到处都弥漫着诅咒和怨恨的气息，唉……总之，看起来怎么都不太妙的样子。


 所罗门本能地感到棘手，就在他思考时，部落里的酋长高高举起双手，泪水朦胧的眼中尽是刻骨仇恨。


 “我，阿帕奇部落的Goyahkla，原本是那里的首领，却在二十九岁外出赶集的那天被那群无耻的白色强盗偷袭了部落，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我的三个孩子全都被杀死了！我发誓我要用尽我毕生时间来把那群可耻的强盗赶出我们的土地！”


 “但是……我悲惨的失败了，无论我怎么骚扰那群强盗，报复他们的恶行，就算我‘杰罗尼莫’的外号传遍整片土地，那群强盗的爪牙还是变得越来越锋利。直到最后，我身边只剩下十九个可敬的兄弟，和我一同被那群强盗逮捕进了他们的‘监狱’。”


 “从此以后，我就被他们关押了起来，直到死，我都无法回到故乡，吹不到家乡的风，听不到家乡的鸟鸣，更没法看到家人去耕种玉米地，就连死后，我的遗骸都还要被人盗走……”


 部落酋长拿着心脏一步步地靠近陨星，他身上泛起一层淡绿光泽，熊熊烈焰环绕着他，但却无法燃烧哪怕一片衣角。部落里的人敬畏地盯着头领，看着他靠近那颗从天而降的陨星，从中取出了一只朴素的黄金之杯。


 那是盖提亚的圣杯。


 “可是……伟大的羽蛇神终于听到了我的仇恨，我的诅咒，让我重新复活在了这片大地上！”


 杰罗尼莫啪地一下捏碎心脏，圣杯之中，勇敢纯洁的武士之血渐渐沸腾，继而满溢，同时，如血般滚烫，如血般粘稠的红光在他身上蔓延。


 曾经悠闲生活在部落里的“瞌睡人”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复仇为己任的“杰罗尼莫”。


 “你们都是被那群强盗害惨了的可怜人，现在，让我们在羽蛇神的旨意下聚在一起，开始对强盗的复仇吧！假如我们注定要坠入深渊，那也得一定要先把那群该死的恶魔拖到地狱，让残酷的科亚特利库埃将一切生命都咬碎！”


 在陨星燃起的火光下，在杰罗尼莫慷慨激昂的发言里，无论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是怀抱婴儿的妇女，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那在眼里如同火光一样摇曳着的——


 是名为仇恨的情绪。


 这片土地原本是我们的！


 ……


 麻烦大了，结合历史来看，要是圣杯落到印第安人手中，他们是绝对愿意站到盖提亚一边，亲手拖着整个人类下地狱的！


 反正族群早就在灭亡边缘疯狂蹦迪了，拉着祖祖辈辈的生死仇敌下水也不错！


 到底是夙怨难解……


 所罗门摇了摇头，再准备靠近一些，观测虚实时，却不想一道无形波动从杰罗尼莫手里的圣杯中散发，反弹了他的视线。


 “嗯？有白色强盗的帮凶在外面！”


 刹那间，枝叶倒伏，原本藏身在外的所罗门顿时暴露在大众面前。


 而面前，满面阴冷的部落酋长提起滴血的小刀，大步靠近。


 “强大的魔术师，把你的心脏献给羽蛇神，怎么样？”


 ……


 “哈……啊哈……”


 所罗门挣扎着醒来，看见盖提亚疑惑不解的双眼。额角有些凉津津的，他伸手摸了一把，才发现那全是汗。


 “你刚才的心跳加速了，而且在你睡着的时候，眼珠也在不停转动，是在做梦吗？”


 “是，我做了一个梦。”


 他爬起来，打开了床头朦胧的小夜灯。昏黄的灯光发出微光，空调系统送出凉风，让他不禁感到背后一阵黏腻湿冷。


 “我梦见，第五特异点发生了异变。为了夺回被外来殖民者们抢走的土地，印第安人们联合起来，以杰罗尼莫为首进行了人殉血祭，企图召唤神明下界。而怜悯之兽也改变了做法，把圣杯藏在了陨星里送给了印第安人。在得到圣杯之后，印第安人们愈发笃信自己得到了庇佑，并因此计划同时袭击那些‘白皮骗子’，要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盖提亚第一时间看了看所罗门的肤色，确定他现在拥有的是小麦色肌肤后，果断松了口气。


 “反正你又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担心什么？”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所罗门盯紧了他，目光幽深，“这是一个天启。我从不做梦，除非是主要向我传达意志。在我还在英灵座的时候，我只能朦胧地感应到主还存在，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还活着，所以我能听见‘天之声’。”


 “我梦见了彗星，一颗赤色的，像极了燃烧宝剑的彗星。下一个特异点，也许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异变，以至于变得格外艰难。”


 盖提亚沉默下来，过了好一阵，才听见他轻蔑地“切”了一声。


 “嘁，人类可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除了短寿、恶心之外，竟然也如此容易被分化。仅仅是为了土地和黄金，一方就能够干出灭亡另一方的丑事，为了复仇，美洲土著不惜成为我的盟友？”


 “你不明白，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的存在。有时候会为了一些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的事情牺牲生命，有时候，却又会为了祖辈之间的仇恨背弃同族。我虽然无法真切体会到他们的仇恨，但是只要认真了解过那段帝国初建的历史，就一定会认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就像你当初说的，为了我不再作恶，甚至可以用抹消自我存在的方式阻止我吗？真有意思。”盖提亚危险地眯起眼，“不过，就算你说了那种话，我还是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毕竟你我之间的契约并没有结束期限。”


 “呵，那就多谢了。”


 嘟嘟——


 嘟嘟——


 被调成静音模式的平板突然震动，并且发出刺眼白光。所罗门拾起平板，垂眼望去，只见悬浮窗上赫然同时飘起了罗玛尼和达芬奇的短信：


 “所罗门王救命，第五特异点又发生变动了，而且是非常不好的变化！醒过来的话，请快点到管制室！”


 “所罗门王，迦勒底亚斯观测到第五特异点发生了异变，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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