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淮灯的质疑
回到家，药味扑鼻。
往小厨房一转，冷不丁发现福才人身边多了个人。一身灰衣瘦小，是官婢淮灯。
“诶，你怎么在这儿？”
正煎药的吉祥回过脸来，笑盈盈的：“乔姑娘与她认识呀？她刚调到咱们才人身边的。”
我眨眨眼，看着福才人。
她停下抓药的手，先是看了一眼吉祥，眼神之中稍带责备，然后略对我笑笑，没说什么。
我的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刺激得我有些发抖，定了定神才把话从牙缝中挤出：“向来都自甘被皇恩冷落的福嬢嬢突然多了个人伺候，何况还是罪臣之女，这事情不简单呀。难道福嬢嬢立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大功，才被皇上恩赏？……叫我猜猜是什么大功，不会跟姐姐遭蚂蚁咬伤有关吧？”
福才人叹口气，示意吉祥把门关上，然后朝我招手，
“小橘猫，你过来。”
我充满戒备的坐到她身边，看她能说出个什么子午卯酉。
她低声，又把口气放的很温婉：“妖胎当真是聪明，还真叫你说对了一半。头回你与嬢嬢见面的时候，陛下交待下来一桩任务，命我在端午宫宴呈送一出弄百禽。完毕之后，便恩准将旧交之女淮灯姑娘调到身边来看管照顾。但贵妃之灾实属意料之外，你误会我事小，可千万别误会陛下呀！”
我盯着她的眼底：“那你们意料之中的计划是什么？”
她钳口不欲言，想了想，才粗略谈及：“弄百禽，驯蚂蚁的关键在于领头蚁。蚁队之所以能走成各种图形，皆依循着领头蚁留下的信息素。而信息素又叫跟踪剂，也是一种香料。”
我追问：“然后呢？”
她摇头：“没有了，剩下的暂时不便告知于你。”
蹲蜷着的淮灯对我冷笑一声：“真是人善任人欺，乔姑娘也开始咄咄逼人了。不是告诉你了么，信息素又叫跟踪剂，又是香料，你自己想去吧！”
被人撅了，我猫眼圆瞪，
不料福才人抬手就给她背上来了一巴掌：“不许这样跟乔姑娘说话！她只是担心贵妃才着急的，跪下跟姑娘道歉！”
为着护主，却挨了打，她好生委屈，
眼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我吐口气，不觉得恼了，也帮着转圜道：“算了算了，不至于如此。”
福才人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试探的搂住我道：“好啦，你也莫要怀疑旁的了，若嬢嬢真对贵妃起歹，陛下也饶不了我呀。”又拉过淮灯的手，叫我俩牵在了一起，“你俩呢，都是桃核小镇出来的，从今天开始又多了个好朋友了。去，乔乔带着淮灯往寝殿问问贵妃情况，顺便把太医的医案拿过来。”
我俩还真就，手牵手走出了小厨房，
直到阳光打在身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被当做三岁小孩忽悠了。福才人真是个刚柔并济的人！
阿娘站在寝殿门口朝我挤眉弄眼，我示意淮灯先去拿医案，然后跟着阿娘来在床边，伸手往姐姐被窝里一掏，腻腻滑滑。
我惊了，
是尾巴！
钻进去一看，
虎橙虎橙的大尾巴，又松又软！
喵喵咪呀，妖胎不到十五岁果真化形不稳，一生病就要露出马脚来。恍惚之中我还在想姐姐为何不是白虎雪虎金虎这种罕见皮色，偏偏是常规虎皮，看起来一点都不淑女~
爬到床头揪住虎耳：“醒醒，醒醒，快把尾巴收收。”
姐姐迷迷瞪瞪说道：“收不回来，我在梦里跟蘑菇打了一夜的架，好累呀。”
吁，我刚在北仲山跟长腿致幻菇打过架，这又轮到姐姐跟僵尸菌打架了，双胞胎真是同命相连。
刚以为姐姐在生病期间应该没人登门，金宁就跟着皇上来了。她向来文静舒雅，今日倒步履匆匆，比皇上走的还快。
这阵仗也骇得我们捏了一把汗。
不过见了面还没顾得上旁的，金宁看了眼姐姐的病颜就开门见山：“快快，把冰盆撤了，再给贵妃盖上床厚被子。”
我们不解：“为何？这大热天的。”
金宁急切说道：“从前妾身在岭南，跟着父亲出海到过昆仑洲，听说过僵尸菌。僵尸菌最是怕热，只要贵妃捂上一天汗，就能把它杀死！”
哎嘿，我们顿感喜悦，
皇上也展露出笑颜：“金婕妤听说容容染上了僵尸菌，便第一时间央求朕带她过来。这法子简单无害，就试一试吧。”
不及我们动手，金宁便利索地从宫女手中接过厚被子，关切的给姐姐盖上。一边掖被子一边补充道：“这僵尸菌啊，跟冬虫夏草是一类的东西。宿主虽多是昆虫，但也不排除寄生于人体的特例。好在的是，它对人体没有致命危险，最多致幻变傻罢了。”
阿娘一怔：“变傻还能得了？已经够严重了。”
皇上摇摇头：“容容傻不了，朕对她有信心。”
“诶，这是什么？”金宁本正掖着被子，谁料想她往被窝里摸了一把。在我们冷汗要落，以为她摸到了姐姐的尾巴之时，却从被窝里揪出一团白绒绒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雪奴！
我的天，它什么时候钻进被窝里的！
真是虚惊一场，差点把人吓死。
“咦嘻，这长毛猫儿真可爱。”金宁把雪奴团进怀里，一边揉搓一边向皇上展示着它的可爱小爪。
皇上笑着，露出对金宁的欣赏之态，
然后转过脸对我们说先去忙政务，晚膳过后再来。这会子，就叫金婕妤和福才人一起协助太医，监护容容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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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皇上送走，雪奴的病症也暴露在了金宁面前，
金宁看见它涨大如腊肠的尿口，眉眼一缩，表面还算平静，但微表情生起波澜，
“哎呀，它怎么病成这样了？这是尿闭吧！”
我说：“福嬢嬢已经设法为它导过尿了，但排出的量不大。”
金宁叹口气站起来：“还好我知道宫里有个不错的兽医，这就带雪奴过去看看。贵妃情况暂时稳定，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就迈起紧蹙步伐往外走去，
站在寝殿门口，我望着她的背影，对她更加感激了。
头一回救我于蛇口，这一回又赶来救治姐姐，还顺便医治雪奴，像个圣光普照的小仙女一般。
正在心里默默感慨着，淮灯溜达着凑了过来，
一边顺着我的目光往金宁脊梁骨上瞄，一边咧开嘴角阴阳怪气：
“你一定感激她，感激到不行了吧？”
“哼哼，叫我看来呀，此人有诈。”
我猛地转头，瞪着淮灯：
“看来福嬢嬢是打你打轻了，就你会恶意揣度人。”
她嗤之以鼻，继续与我口舌较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都不懂？再说了……”
“再说什么？”
面对我的诘问，淮灯突然正色起来，眸中有些伤怀，“再说爹爹临刑那天，我好像在刑场见过她。”
出于不忍，我把语气放轻：“那时候她还没进宫为嫔，去刑场看热闹不是常有么。”
淮灯摇头：“不是看热闹。”
她眼底透出的寒意叫我打了个激灵：“那是干什么？”
淮灯话如幽涧，黑不见底——“她，她好像是刽子手身边的那个小学徒……”
我瞪大了眼：“淮灯，你疯了吧！刽子手怎会收女徒弟，况且她又是沧海将军之女！”
淮灯歪歪脖子，扭动眉毛，“事情怪就怪在这里，这个人好像不仅只有一个身份……”
我：？？？
淮灯看着我的讶色陡然发笑，有模有样的在我头顶一抓，抓住了我冒出来的问号，然后表情狡猾的说道，“好啦，逗你玩的，我的质疑不重要，你和容容不要被她当枪使了才好。”
“你！”我立起瞳仁，“你戏耍我！”
正回小厨房的她傲娇的一回头，“要不是我和容容交好，才懒得提醒你呢！傻蛋猫！”
咿呀呀，我这个火气哟，好你个鸡贼灯！瞧我不捉住你的小辫子，叫福嬢嬢再好好收拾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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