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鬼车(二)
骨碌碌。
??。
车轮鸟又停在了姐姐脚边。
姐姐虎目圆睁:“嘿,又从五坊逃出来了……”
我猫口大张,蹲下来细看,这东西就像个毛绒玩具,赭红色的,真的很像水鸭。九连体水鸭。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倒也觉得还好。
毕竟人家只是长的奇怪一些,咱也不能用有色眼光看待吧。唯独它十条脖子还真的扛着九个鸟头,断颈处还在淋漓淌血。
咦……
怪怕人的。
地上都被它弄上了血点。
我把颤颤的目光投向姐姐。
她一耸肩,鼓起双颊,“这家伙好像缠上我了。”
又眨了眨眼:“人言说为虎作伥。我小老虎养个‘伥鬼’倒也没什么,只要它愿意听我的话。只是各种流血可不是个办法。乔乔,你摁住它!”
“为啥?”
“叫你摁你就摁。”
那好吧,我钳住了怪鸟,不成想姐姐翻箱倒柜,把熨斗找了出来。炉子上一烧热,掂着熨斗就过来了。
只闻滋啦一声!
眼前的怪鸟烟雾缭绕,疼的它吱哇乱叫。这叫声已经不紧紧是车轮滚动了,完全属于是交通事故。
“天啦,你熨它的伤口!”
“是的,这叫烫伤疗法。你瞧,这不是不出血了么。”
“……”
确实是不出血了,烫伤的鸟肉都快熟了,直接把断掉的血管黏在了一起,属于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我服。
姐姐迎着我的叹服目光,找来烫伤药给怪鸟抹着。
怪鸟都要疼出眼泪,一双小豆眼睛滴溜溜的闪烁着。
没错,只有车轴当间那颗头才有眼睛。
幸亏只有这一双,要不然浑身是眼,可要把人吓坏了。但仔细瞧了,还是叫人浑身发毛,十八对儿翅膀啊,我的天。
“姐姐,你快把它弄出去吧,等姑姑回来肯定会吓坏的。”
“行,我先给它在杂物堆安个窝。”
然后,还真给它在屋墙和院墙的夹缝过道里安置下来,又紧忙着拖了一遍地,收拾停当。
姐姐还生怕它半夜乱叫,不成想这夜安静的很。
转天早上,等姑姑去上值了,我俩第一时间跑到了杂物堆,不成想鸟窝里空空如也。
“诶,鸟又跑了?”
姐姐往鸟窝里一摸,笑说:“还在呢,热乎乎的,它白天隐身是透明的,天擦黑后才会现身。”
“哟呵,白天还会隐身。”
“对呀,我上回就是这样养了一日才送到五坊的。”
一说送到五坊的事,鸟又叫了,透出哀乞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我也抚了一把透明,“那它吃啥?别饿着了。”
姐姐摇头:“它啥也不吃。我上回试过了,肉蛋蔬果,给它啥都是原封不动。”
“哈哈,那看来是吃空气。”
“说不好,它应该会自己觅食,不用喂养。”
我觉得此鸟来者不善,提醒了一回姐姐。
还是放弃助鸟心态,尊重小鸟命运,随它去吧。
可她偏说大吉大利。
由于猴瘟,外头严格封控着,身无差事,没有出入牙牌的宫人都被圈在寝所,现在想去书楼查查资料都查不了。
不清楚它的来历,我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离它远远的。
也是因为猴瘟,姑姑这几日忙的很,说是御书房的奏折堆积成山,上至女尚书,下到各位侍书,都在忙着代笔朱批。
代笔朱批不是越权,而是经皇上首肯后,将一些可以简批的,批上“可”字罢了,是为“画可”。表示允准可行,旋即再将奏折统统发往尚书省。
说白了,门下省负责草拟诏令,经皇上朱批后,发往尚书省执行,或封驳打回。这当间,皇上根本不费多大功夫。
区区画可都要成群的人代劳。
想到在仙居殿时候,我可是亲眼目睹过太后娘娘亲自批阅奏折到深夜的。现在冷不丁的权力转移,咱们这位皇上连区区奏折都应付不过来了。
哼哼。
听着戌时的梆子声响起,姑姑还没有回来,我不由得笑谑了两声。太后再不好,但分内的事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姐姐扑棱转过脸:“你在怪笑什么?”
我朝她骨碌骨碌眼睛:“没笑什么。”
“没笑什么是在笑什么!”
“唉哟姐姐,我只是觉得姑姑原先甚少在御书房值夜。但现在权利回到了皇上手中,以后这样加班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少呢。你这位心上人呀……”
“心上人?”
我捂嘴窃笑:“姐姐,你就少装了。快跟我说说,你跟皇上是怎么认识哒?他又应承了你什么呀?”
姐姐抿起嘴来。
“老姐的事你少管。”
“哟哟,还守口如瓶呢。”
我眼波流转,看着她压下的羞臊样子,一个不经意,瞥见了窗外飘着一片云。
一片怪云,荧荧发光。
“看快!”
姐姐跟着转头,随即一惊叹,“不是吧!这家伙会飞了?”
“嗯?是车轮鸟吗?”
“对,它有时候会发出荧光。”
我俩出门察看,还真的是。它会飞了,悬浮了,正趴在窗户上偷听人说话呢。
像一只健壮的车轮形风筝,还是夜光的。
姐姐上前抱它。
可一摸着,就发现这家伙动力十足。拽了几下,完全拽不下来。于是乎,玩心大发,姐姐用双手握紧车轮两侧,把腿一蜷试着不挨地,人还真的悬空了!
“哇,它能带的动我!”姐姐兴奋大喊。
“我也要试试!”我上前就箍住了姐姐的腰。
姐姐抬头,对车轮鸟喊道:“加油,加油,再高点,再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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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它还真的发动起来,嗡嗡高升。
飞呀飞,把我们姐妹俩都吊了起来。
离了地面半人之高呢!
还有声控功能,叫它往左就往左,叫它往右就往右。
哈哈哈哈哈!
突然有了个新玩具,我和姐姐高兴的哈哈大笑。
笑声飘荡在寝所大院,前头的邻居们都跑出来看热闹了。这是弄啥嘞?徐家俩姑娘放风筝呢?
这时候姑姑回来了,过了大院进小院,一打眼就瞧见我俩拽着个亮光的东西哇哇尖叫。
陈尚食扭着腰搂住姑姑肩膀:“老徐啊,快看看你这俩能耐闺女吧……诶,诶诶诶,红红!红红!回来,你给我回来!”
小九尾陈红红见我俩玩的高兴,也撒秧子跑了过来。
踮脚一蹦,又抱住了我的腰。
有样学样,朝车轮鸟大喊,加油,加油,再高点!再高点!
姐姐在最上头大叫:“喂喂,我可撑不住你俩哦!乔乔吊我身上就够费劲了。”
陈红红才不管:“虎姐劲儿大着呢,不怕!风筝风筝加把劲,高高飞起来吧!”
在声控之下,车轮鸟又高升了不少。
连红红的脚都离了地面三尺有余。
陈尚食掂着笤帚赶到了,“你给我下来!”
“不下不下!”
红红吐着舌头,摇头摆尾,把我俩也晃的歪歪扭扭。
姐姐的一声咕哝传进了我的耳朵,“奇怪了,现在吊着你俩,跟没感觉似的。”
我疑惑了。
陈尚食挥动笤帚向红红抽来,红红吱哇一声,“风筝快跑。”
车轮风筝还真的跑了,带着我仨一通闪避,精准的避开了笤帚的攻击。陈尚食见吊打无效,扔了笤帚,跑上来拽住红红的双脚。
离奇的来了。
陈尚食非但发现人拽不下来,自己也被粘上了。
她亮嗓大喊:“老天爷,粘上了,粘上了!”
我瞪大双眼,有意识的松掉箍着姐姐的双臂,可居然落不下去……
真被粘住了!
现在把我们四个人粘成了一串!
我惊恐的四下张望,已然发现快飘到屋顶了。
看见了姑姑,我朝她大喊:“姑姑别过来!走远些!”
姐姐在最顶上咬紧了牙,奋力挣脱,可双手已被粘死了,“乔乔,你快跳下去,我松不了手!”
“我也松不了手!红红呢?”
正玩得开心的红红一愣,也发现松不了手,跟着就大哭起来。
“呜哇哇,完了完了,这要是飘到云彩眼里去,掉下来要被摔成渣渣的呀。”
姑姑找来个竹竿敲击着我们的连接点,可是无济于事。
整个院子也人声嘈杂,更加沸腾了。
在惊惧之中,节节高升,光是我的双脚就已经跟屋顶持平了。
束手无措之时,蓦地有一身影儿从银杏树上飞来。
他身手利落,毫不犹豫的劈了车轮鸟一剑!
这一破功,我们跟着骤然下坠。
那身影儿又在瓦上腾跃几步,如龙在渊一般,冲出半空将我一抱。
时间开始变慢。
一弹指犹如一柱香,我徜徉在他的怀里。墨发飞舞,衣带蹁跹之中,我看出是李枕的脸。
肌肤牵动,会心一笑。
不及看清他的神情,就被他揽进胸膛,揽得更紧了。
紧跟着天旋地转,用了好久好久才跌落到地。这个时间很漫长,漫长到我足以记清一切有关他的味道。
终于落地,轰然一震,魂魄都险些出窍。
落到地上滚三滚。
他用任何可用的地方保护着我,双臂,手肘,肩头……以自己的一切皮肉骨骼,直迎一切冲击。
停止了,静止了。
我仍眯着,如沉梦一场。
他先起来,摇晃着我,“乔乔,没事吧。”
慢慢才醒,爬坐起来,如酒后断片一样,忙不迭的四下寻找着什么,半天才想起来是寻找姐姐和红红。
但见石板地上,四仰八叉躺着一个中年男子。
宽厚的身板上趴着姐姐。
而红红一个光杆摔在一旁,还正懵逼着。
这才忆起,方才在余光里,似乎还看到了其他的身影,也从银杏树上飞来。
李枕一惊,扑过去就摇晃男子。
小声唤道:“阿耶,阿耶,有事无事?”
……
是皇上!
这大半夜的,父子俩是组队爬上银杏树,偷窥我们姐妹俩吗?
真不愧是亲爷俩呀。
父子连心,连兴趣爱好都一致。
姑姑认出了皇上,连忙去搀扶,“陛下,您怎么来了?快传太医吧。”
皇上这回是摔疼了,一个肉山墩了下来,能不疼么。他咧着大嘴对姑姑和李枕挤眉弄眼:
“嘘嘘嘘!”
“别叫人知道是朕。”
随着两位主子跳下来的阿盾赶紧清场:“都散了,都散了,今夜的事哪个要敢传出去,可不要怨本公公不讲情面。”
看热闹的人识趣退下,各个回到房中,闭紧房门,拉起窗帘。
姐姐揉揉腰肢,从皇上身上爬起来,迷茫的看着四周。
陈红红也反应过来了,杵着地面嘤嘤哭泣。
陈尚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速速给皇上和李枕行了个大礼,夹住陈红红的腰给扛走了。
我们这几个互相搀扶着起来。
皇上看向我们家门,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直往里头盯。
说要传太医,他不让,“朕无事,结实着呢。”
躺在一旁的车轮鸟唧唧惨叫,刚刚被治好的断颈又被劈上一剑,继续血水淋漓。
姑姑对于突然发生的一切感到莫名奇妙。
也只能敛着表情,左右看看,“那,那陛下和十三殿下若是身体无恙,就先屋里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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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高兴的像只大熊,露出可爱微笑,“好呀好呀。”
李枕见他父皇这副模样,忍笑忍到鼻孔都涨大了。
姑姑深以为奇,但也只能伸手请引:“陛下请,殿下请,寝所简陋,倒是也能呈奉两杯热茶来。”
皇上先请入内,李枕招呼阿盾,把地上的车轮鸟掂进了屋里。
我和姐姐面面相觑,也硬着头皮进去了。
合上了门,姑姑把上好的春茶取出,把茶壶茶杯烫了三遍,这才慢慢烹起茶来。
皇上来回打量着我们这两间小屋,又偷眼看他儿子。
“哟,你倒是不好奇,看来是来过呀。”
李枕抿笑,朝他父皇眨巴眨巴眼,又朝我眨巴眨巴。
一抬头,对姑姑说道:“今夜可是险了,寝所里怎么会有鬼车鸟呢?”
满室不解,“什么是鬼车鸟?”
李枕慢慢说道:
“此鸟形如车轮,常在夜间出现,可发出车轮滚动之声,因此而得名。”
“又名九头鸟。相传昔有十首,一首为犬所噬,所以常滴血。”
“穿着毛衣是鸟,脱下毛衣是女子。”
听到这儿我挠挠头,早知道把它的毛衣拔扒下来看看了。
李枕接着说道:
“还有典章记载,此鸟乃产妇亡魂所化,由于它失了子,便爱好抢夺别人的孩子来养。又会收人魂,方才这一通操持,恐怕正是鬼车在吸魂呐。”
我看了看姐姐,俩人的目光同时后怕起来。
今晚上要不是这俩偷窥狂,我们兽类又要中招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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