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翌日，又是一个响晴天。


 等太阳把乡场晒干后，柳大河、柳平和柳原帮慕长盛把前一天傍晚背到慕家的所有麦子，一麻袋一麻袋地全搬回乡场上，除留了三个麻袋里的需要淘洗外，其它的都平摊在乡场上暴晒着。又抓来一些麦秸，平铺在乡场上，其中一些麦秸上面盖上从杨家、柳家和慕家炕上取下来的竹席子，另一些麦秸上则盖着分别从三家找来的床单、被面和麻袋片等。


 还有一些麦秸则没有盖，是要经过暴晒后铺到席筒下面隔潮用的。


 把从慕家、杨家和柳家灶上拿来的口径逾一米的大铁锅支好后，柳平和柳原从山下打来泉水，倒进三个大铁锅里，柳大河把三个麻袋里的麦子都倒在从杨家找来的一张大塑料纸上后，和杨玉琴一簸箕一簸箕地检查里面有没有混着没有脱净皮的麦粒、土块、扫帚屑、颗粒偏小或者不太饱满的等，有的话则全部捡出后，转到马凤娴和慕仲兰手上的竹筛子里，马凤娴和慕仲兰分别把竹筛子放在两个大铁锅里淘洗，同时把个头小一些或者不太饱满的麦粒从中拣选了出来，淘洗并拣选后的筛子由慕长盛端到另一口大铁锅里漂洗后，把筛子里的麦子倒到一张竹席子上，苗楠跪在席子上，用从三家找来的干净布料擦拭着慕长盛倒在席子上的湿麦子，杨苗一边给苗楠倒换着拧干、洗净的新布料，一边把杨苗擦拭过了的麦子转移到床单、被面和麻袋片上，使麦粒厚度不足半公分地平摊在床单、被面和麻袋上暴晒着，看哪个铁锅里的水变得有些混浊后，柳平和柳原就倒掉旧水，打来新泉水，加入铁锅中以便继续淘洗或漂洗麦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三个麻袋里的麦子都淘洗完了，剩下的工作是每过半小时再搅一下，等太阳快落山时收起来就可以了。


 吃过午饭，慕仲兰赶往县城，先去学校，把自己的录取情况分别给祖亚庆老师和杨菊英老师报告了一下，然后到临洮县电视台，陈东明把慕仲兰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了一份，说是高寒药品公司要存档。之后便开车与慕仲兰一起到木厂村，辛老校长看到她们到来，和祖亚庆老师一样，除了非常高兴以外，又再三叮嘱慕仲兰到大学后，一定要继续努力学习，顽强拼搏，争取当个优秀大学生。


 从辛老校长家出来，陈东明把慕仲兰送回杨柳坪的时候，太阳距离西山已不到两杆高了，陈东明急着回去处理公务，慕仲兰就没有过多挽留。


 陈东明离开以后，慕仲兰赶紧来到乡场，正好赶上收当天晒过的麦子。


 在收起麦子前，柳大河、慕长盛、马凤娴和杨玉琴都分别用牙咬了一两粒没有经过淘洗的麦粒和淘洗后的麦粒，都感觉无论是淘洗过还是没有淘洗过的麦粒，都已经晒得很干，长期保存没有任何问题。


 慕仲兰在柳平和柳原的帮助下，把一张竹席卷成筒装，用麻线把重合部分缝得结结实实后，将席筒竖立在慕家北房里靠西边一间房屋的墙角，往里面先铺了一层四五公分厚的干石灰，从乡场上背来暴晒了一天的干麦草，密密实实地压在石灰上面，垫得足有一尺多高后，才把没有经过淘洗、直接暴晒在乡场上的麦粒收进来，全部倒进了席筒里。


 经过淘洗的麦子则都继续被收进了三个麻袋里。


 第三天又是一个响晴天。


 为了保证上交给国家的公粮和给慕仲兰换取粮票的粮食足够干燥和干净，在柳平和柳原的帮助下，慕家又把前一天装在三个麻袋里的麦粒溜溜地暴晒了一整天，并对其中有没有尚未脱净皮、破损或颗粒偏小的麦粒、土块和扫帚屑等反复地进行了检查和剔除。


 第四天又是一个响晴天。


 等太阳照到杨家院墙后面土路上的时候，杨天星和柳家父子帮慕长盛把前一天又暴晒了一整天的三麻袋淘洗并拣选干净的麦粒，装到了杨天星家的架子车上。……

 


 等太阳照到杨家院墙后面土路上的时候，杨天星和柳家父子帮慕长盛把前一天又暴晒了一整天的三麻袋淘洗并拣选干净的麦粒，装到了杨天星家的架子车上。


 在慕长盛和慕仲兰要到县城去上公粮并换取粮票的时候，柳大河冲慕长盛说：


 “长盛，你室今年要给仲兰换粮票和转户口去，我室就不和你室一哒儿去交公粮了，无论遇到啥事情，也不管人家是啊呣个态度，你都忍着，千万不要和人家争竞，想办法顺顺当当地把公粮缴了，给娃娃把粮票换了是大事。”


 “好的，柳哥，我记住了，保证不会和人家起争竞的，你就放心吧。”慕长盛信誓旦旦地向柳大河保证。


 “有仲兰去，长盛是不会和人家争竞的，这倒是真的，你确实可以放心，大河。依我看，长盛不去也没有问题，往城里去的大部分是下坡路，回来是空车，仲兰一个人去就能弄好。”杨天星在一旁说。


 “那好，长盛也一搭儿去吧，你室父女俩小心些！”柳大河一边用力推了一把慕仲兰拉着的架子车，一边有些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趁着柳大河的那一把推力，慕仲兰拉起架子车就走，很快就离开杨家院墙后面，踏上了往南园东队去的土路。


 走过三里多坑坑洼洼的土路后，慕家父女来到了宽畅平坦的柏油马路上。


 慕仲兰和慕长盛心里有事，两个人就都走得很快。


 一路上都是慕仲兰拉着架子车，慕长盛好多次想替换她一下，都被慕仲兰狠劲儿拒绝了，他就只好跟在后面，偶尔在碰到上坡的时候，就赶紧上前帮着推搡一下。


 一路紧赶慢赶的，慕家父女赶到临洮县城北面的粮站时，虽然粮站还没有开门，但是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个架子车接一个架子车的，等着上粮的车队排出了粮站和粮站外面的街巷，一直排到了大街上，足足有两里多长。


 慕家父女向排在前面的人们了解了一下，原来最前面一个是半夜三点就到粮站排队的，凌晨六点到粮站的，都排到粮站大门外面一里之外了，其中好多是前一天、甚至一连好多天都没有上粮成功的，于是就早早地又来排队了。


 粮站的要求严，拉来的粮食稍微有点问题都不收，哪怕你是翻山越岭地从**十里之外拉来的都不行，所以很少有人家是一次就上粮成功的。


 过了十几分钟后，粮站的人来上班了，他们从侧门进去后，好久都不见出来收公粮，前面排队的人有经验，说还早呢，他们上班后，要先政治学习一个小时，到九点钟了才开始收粮呢。


 盛夏的太阳照在身上，排队的人们很快就晒出汗了。


 从前面排队的人们口中，慕仲兰了解到像她们这样排在两里之外的，很可能要等到下午四点多才能排到上交公粮。而且，大部分交公粮的都只有一个人在排队，就劝说慕长盛先回家去，说她一个人排队就行，交完公粮，她一个人拉着空架子车回村没有问题。


 看着长长的队伍，想到家里待收的庄稼，慕长盛起初还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同意了。临走前，给慕仲兰留了一块馍馍和一葫芦水，让她中午饿了的时候，就用水下着馍馍吃。


 慕长盛离开半个小时后，粮站终于开始收粮了。


 起初进度还是比较快的，大约两分钟就能移动一个架子车的位置，后来渐渐就慢下来了，好几分钟都不动一下位置。有些急性子的，就忍不住跑到里面去看，回来又说给大家听。


 原来，粮站收粮的标准严格，所交麦子不干的不收，里面有麦秸、麦皮、土渣、小石子、扫帚屑等的、或者麦粒大小不均匀、不饱满、有破损、颜色不正的也不收。……

 


 原来，粮站收粮的标准严格，所交麦子不干的不收，里面有麦秸、麦皮、土渣、小石子、扫帚屑等的、或者麦粒大小不均匀、不饱满、有破损、颜色不正的也不收。


 检查拟交麦子合格不合格的方法很简单，排到跟前的农民打开自家装麦子的袋子，粮站工作人员把手伸到袋子里面，翻搅几下并拿出一把来看一下，说不干就不干，说不净就不净，说不匀就不匀，说有疵就有疵，你再说暴晒了几天、拣选了多久都没用，不服粮站判定的可以拉回去，等处理好了以后再来交，也可以给粮站交干燥费或处理费，所需费用的多少，由粮站说了算，有钱的交钱，没钱的可以用麦子折价交付。


 有钱直接交干燥费和处理费的农民毕竟很少，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用麦子折价交付，但因为麦子折钱的定价连市场价的一半都不到，所以很多人不甘心，就只好原封不动地拉回去，等处理好后再来交了。


 排在前面的大多是已经交了好几次的，有的人不想再折腾，就认可了粮站的判定，乖乖地按粮站的要求交了干燥费和处理费走了；有的人还不甘心，知道再和粮站的人讲理争吵都没用，就干干脆脆地又拉着自家的麦子回去了，所以上粮的进度比较快。


 这些人的粮食上完后，有些以前上过几次，现在仍不服被判定为不合格的，还有些第一次或第二次来，对粮站判定结果也不服的，就和工作人员据理力争，双方争执起来，粮站再过来一些人员平息争吵和维持秩序，上粮进度自然就慢下来了。


 慕仲兰以前没有上过粮，对情况不太了解，想到自家麦子是经过反复暴晒和拣选的，听到这些说法后，在暗自庆幸自家麦子处理得很好的同时，也理所当然地以为肯定会一次合格通过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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