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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一节 下关一夜


 孙元良带一千残部赶到了挹江门这一块儿,往前望,离城门几里许远,黑压压的无数计的军队老百姓;照这样,别说渡江,怕是到天亮连城门都出不完;现在只剩他的一部还在中华门与敌为战,原想抵到半夜也算是掩护自己人撤退了,看样子是不够了,若时间长自己余兵挡不住日军的攻势丢了中华门,被日军随后掩来,到时谁也跑不了。


 想到这里,孙元良一跺脚,又率这一千残部返回了中华门,同余部阻敌。


 他带这残部一战,竟战至了夜半,一度进攻的日军将他们的防线冲击的后移,双方展开了巷战;所幸经过搏命的短兵相接,歼灭了入城来的这一股日军,将其余压了回去。


 孙元良所剩2000余人又战死了1000余人。


 日军停止了进攻。


 此时已是夜半。想到挹江门处无数的人群,估计现在去也乘不了船,也怕这一处的日军等会儿再进攻,孙元良安排再守候几个小时,到凌晨时分再撤往江边。


 而这处的日军已不打算晚上再进攻了,因为他们这些天已经领教了中国守军顽强的防守,知道再夜攻还是会遇到凶猛的抵抗,准备到天亮配合飞机、坦克一举拿下中华门。


 .


 而那些到了江边的中**队却傻眼了——茫茫江面上,没有可供他们过江的船只。


 个别当官的虽有唐生智“破釜沉舟”之令,但还是偷偷藏了几艘船只,现在暗叫“明智”,在将自己渡过江后,命其过来接自己的部队;


 36师负责把守挹江门和江边,保管着2艘小货轮和15只大木船,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运送着自己的士兵......


 这里面孙元良无心插柳倒办了一件好事,之前他88师防守雨花台部拼得只剩2000余伤兵,想入城却不能入,急得孙元良在城墙上打手势让这些手下绕城而撤;随后他又安排辎重营给这些伤兵寻找可供过江的船只。谁知这些伤兵在江边又被36师的人阻挡,孙元良忙赶去与宋希濂高了声,让他打电话与唐生智问询,这才将这些2000多伤兵运送过了江。


 当时他的辎重营所设法搞到的百余条小船,这会儿给撤退大军帮了大忙;此时划到下关码头江边,虽说都是些小渔船,可都是救命船啊。


 都知道南京现在是一座没有守军的空城,到天亮日军就会穿城赶到江边,慢一些就会丢了性命;江边的大军与老百姓已经大乱,除了个别部队外,本来就相杂混乱的各部更分清自己与别部了,更混乱了。


 大部分的官兵都没有船,只要有船过来,管他是别的部队的还是谁的,还未靠这边岸来,就有许多人纷纷跳下水去;结果那小小的渔船怎禁得起一下爬上来几十个,且还有人趴着边蹬着腿想上来,一下就翻了......这些官兵们情急之下自己想办法,有的弄来门板、有的趴根木头、还有的骑头水牛.....无所不用其极。附近的七座庙宇能拆得木头被拆得干净,江面上到处是飘浮的身影,夹杂着木船;求生保命要紧,这些飘浮在江中的士兵也顾不上十二月份深夜冰冷入骨的江水......


 这时远处日军那些顺利过了江阴沉船面、早来到此带的轻型小炮艇被“惊醒”了,“突突突”地开了过来,亮起了大灯,对着江面上已无还手之力的渡江士兵,肆无忌惮地扫射着,打死的、淹死的中**人不知几多......


 这里面74军组织表现最好,在俞军长的指挥下,部队编制未被冲乱;看到下关处人多混乱船少,他分出去一个师转往三岔河处想法渡河,又令部队搜寻船只,并扎木排竹筏;并组织船上的士兵对日军的小炮艇进行还击。算是很有头脑、有序的;这也跟他这个军中最高长官未先撤离、从而稳住了军心有关。


 俞军长也将身受重伤的手下团长张灵甫让人抬上了船,没有遗弃他;手下51师师长王耀武从挹江门挤过,失散,他也命人找到,送上了船;手下团长邱维达腿部中弹,滞留在后,特派了船去接他。船离岸还有三十几米,人山人海的岸上就有大批别的部队的人跳入江水中,纷纷抢向船上爬去,差点儿将船弄翻,船上74军士兵鸣枪警告再不许多余人上船;没办法再不敢近岸,只好派了个人带了绳子跳下江游到岸边,一头绑了邱团长的腰,一头游回船上绑了,让他爬到江里,拖着他向前几十米,这才将他从水中拉上来船来。


 他们在战斗中还抓了一个日军受伤的俘虏,临走时留在了指挥部地下室,没有杀;中**队在南京保卫战中一共抓了十几名日军俘虏,都本着不杀战俘的人道主义,留了他们的性命。


 江边上,士兵们的呐喊声、咒骂声、不时的开枪声混杂在一块。


 这人山人海的江边,最可怜的要数那些老百姓。这有限的木船运这些当兵的都运不完,猴年马月才能轮到他们这些老百姓啊?有年轻的想学这些当兵的跳水中趴木船边,可舍不得抛下家中亲人;老百姓们只能惶惶地在这寒夜里不安地等待着......


 到凌晨时分,看样子日军今晚是不会再来了,估计江边的人也少了好些了,孙元良这才带着88师所余的千人离开了中华门,赶到了江边。


 到江边一看,嚯~面前江边仍是黑压压人山人海,不知有多少万人——这大半个晚上好象没运过去多少人嘛!


 孙元良还是脑子活,未雨绸缪,一边指挥着士兵赶紧到前面找船,自己花钱弄了一身老百姓衣服换上了。


 弄条小船?这要何难。前面占到小船的部队连自己的人都运不完,哪还会载别的人;再说船儿还离着几十米,这“扑嗵、扑嗵”下饺子似的就有人向小船游去,你到哪里弄条小船去?


 萧山令手里本有三个宪兵团,现在打得只剩不到一个团了;他现在头顶七顶大帽子,是南京的全权最高长官了,其中有一项就是渡江指挥司令。


 他现在指挥所余的不到一个团的宪警,担任警戒、组织维持工作。你说警戒还可以,这组织工作是有心无力,面对这庞大的乱军,谁会听你的?谁听得进去你的话?想要维持好秩序就是天方夜谈。


 萧山令还是尽所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并让手下宪兵对大部队宣传:各物均可充,唯枪弹不可弃!


 他是这些将领中到最后都坚持做自己工作的。


 褒一个人不能捧上天,贬一个人不能踩到脚底。客观事实地说,萧山令能如此负责地将职责履行到最后,也跟他新加的这些大帽子有关——一个人一直当大官,未必在最困难的时候能顶得住;而若是才突然被赋予了高位,他往往在此时是舍得奉献的。


 天色渐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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