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节 不错的"胡哥“

 晚上回到自己房间，黄麒麟第一件事便是先将窗户开上一扇，因为“老胡”已经将房间里抽得烟雾缭绕了。


 别人喊他老胡，自己不能那样称呼，毕竟年长自已八.九岁，黄麒麟便叫他“胡哥”。


 老胡不管跟人说话，还是一个人在那里，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再加上手里老夹一支正燃烧的香烟，给人一种似乎若有所思的感觉。


 但黄麒麟知道老胡这人还不错。


 这几天在情报二组，黄麒麟每天早起，还象在特训班一样要出去跑步。本身从每天大运动量的训练中停下来就有些不适，如果再不跑跑步，真的就有些难受了。


 黄麒麟跑步不能象在雄镇楼甲班那样沿着空气湿润的钱塘江边跑，只能在马路上。好在蒙蒙亮的街上并没有多少人，若有轻风，也能听到两旁法国梧桐树的叶子沙沙的轻响。


 原来常听到白杨树的叶子沙沙响，若不是在这静谧的早晨跑步，怕是听不到法国梧桐树的叶子原来也会响呢。


 几次跑步完回到房间，黄麒麟发现房间里的窗户已经关上了，而老胡还在呼呼大睡。应该是老胡上厕所时关上了。老胡喜热怕冷，但从没说过不让黄麒麟开窗子。


 老胡这人还不错。黄麒麟那时想。


 这时老胡斜躺在床上，手里拿了一份画报，是一份英文画报，上面都是穿着泳装的女子。


 老胡一手拿着烟、一手举着画报，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木然的样子。


 黄麒麟扫了一眼，是一份美国新式游装的特辑。


 老胡能看得懂吗？黄麒麟在心里笑了一下，心想。


 他过去推开了自己床这边的窗户。


 “应该请客！”老胡说。木然的表情盯着画报，不了解他的人还会以为他是自言自语呢。


 黄麒麟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说话：“请客？请胡哥你吗？”


 他笑着说。


 “你一个新来初到的，不把组里的人请一下，以后谁会帮你？难道还要等组里人请你？”


 黄麒麟知道老胡说得是好话，大家以后常在一起，只有搞好关系，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大家才愿意帮你。老胡说这话是为了自己好。


 黄麒麟笑着说：“请，当然要请了！不过要过两天，胡哥你地方熟，到时饭店你定！”


 黄麒麟想了一下，自己做了一套西装近四十大洋，下来便剩三十块了，还要买一双皮鞋才配——自己原先那双皮鞋早在特训班训练时裂了口子了，后来一直穿的布鞋。这样下来便剩不了多钱了，组里十几个人，万一说请客钱没带够，第一次请大家要出现那样的事情便不好看了。


 他准备这两天到郭显声那里借点儿钱，所以才说过两天请。


 “行，饭店我给你定，你没钱，不一定非要请到大饭店，心意到了就行了！”老胡说。


 又补了一句：“饭店我定，人一定你要叫，这样有诚意！”


 .


 徐组长只让黄麒麟想法多搜集情报，最好是关于共.产党的情报。可怎样收集情报？要从哪里着手开始却没有说。


 黄麒麟心里面也有自己的事情，他决定先跟着沈醉跑交通。只要能经常出去，自己的事情就有机会。


 徐组长说，随你！慢慢学！


 和沈醉一起在外面跑，两人骑一辆自行车，互相换着带对方。


 黄麒麟顺便取了做好的西装，又买了一件衬衣、一顶礼帽、一双皮鞋。


 回到组里后黄麒麟脱了那身旧衣服，换了西装皮鞋，心里也不禁称赞那个白俄裁缝的手艺好，衣服穿在身上很修身，但却没有一点儿紧绷的感觉。


 留在组里的那几个特务一见黄麒麟都眼前一亮，不禁啧啧称叹，说，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小兄弟你穿上这身西装出去，谁不认你是一个“小开”。（注：小开，上海话指富家公子、富二代的意思。）


 另一个拍拍沈醉的肩说，沈老弟，本来说你这身架穿西装好看，现在来了黄老弟，一下把你“咬死”了。


 黄麒麟心中好笑，自己第一天刚来情报二组的时候，也没有这些人围在他身边这么“亲热”。


 .


 这天下午，出去见了两个线人，一个是徐组长的，一个是程组员的，给他们传达了要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原来情报组里组员的那些线人，是不允许他们知道情报组办公的地点的。而组员和手下那些有公职、自觉相对重要的线人想见面时，便让交通员沈醉去转达时间地点。有时候见面的时候还要让沈醉在一边担任警戒。


 而象一些小混混、做小买卖的，一般是有事情写信发信箱就行了。如果真的有事想见，组员直接就去见了。


 这些相对重要的线人大多有公职，沈醉先去线人工作地方去，如果不在便再去他家里。


 去线人单位里或家里，沈醉便让黄麒麟留在外面，怕黄麒麟有什么想法，还跟黄麒麟解释一下，说做线人这种事情的人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并不是不带你去。


 黄麒麟微微一笑，说声“我明白，你去吧”，便留在了外面。


 正如情报组不让线人知道组里的办公地点一样，其实线人也不想让情报组的特务频繁地到自己单位或家里来，毕竟出卖单位的同事或周围的一些熟面孔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就是为了几个钱。黄麒麟这样分析。


 而那些人见过沈醉之后，并不送出单位和家里，所以黄麒麟在跟随沈醉做交通员的日子里并没有见过几个线人。见过两三个也是可能因为在办公室里谈不方便，带沈醉到院子的墙根下谈，黄麒麟远远地看见过。


 对于这些黄麒麟并不在意，只要了解了这里面的流程就行了。对沈醉的话黄麒麟也是信八分留两分，


 其实黄麒麟现在心思还没有完全放在工作上，他的心里面有自己的事情。


 .


 现在黄麒麟双手插在裤袋，站在路边的一株树下，他远远地看见了沈醉从第二个线人家里出来，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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