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节 克全大哥

 不过在租界租教室又得一笔款子，这还得想办法。


 国民政府原有它的江苏省委，日本人建立的伪政府也有它的江苏省委，而中共这边也有它的。两明一暗，各有其拥趸。


 刘织云准备要离开“难民安全区”了。已经提前给饶神父打了招呼，正在租界里找房子。


 在这儿工作、生活了近一年，刘织云对这里也有了感情。这里许多难民都认得她，见面都亲切地称呼她一声“刘主薄”或“刘教员”。刘织云不舍这里，饶神父和那些工作人员更是不舍她离开这里，可是在这里属于只管吃住没有薪水的义务工作，怎么好意思挽留人家留下来。


 饶神父对刘织云说:“刘主薄，我很遗憾你要离开，虽然我们都不舍你，但我没有权利让你留下来，何况你在这里算是呆得时间很长的一员了。既使你离开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随时可以找我。这里就象你的娘家一样。”


 这洋老头，竟然还知道娘家这个词。


 黄麒麟从周伟龙那里收到了余乐醒转给自己的消息，“说”学校本学期教学训练已近期末，下学期或在临澧西南近贵州的黔阳开分校、或移并在那里。现已开始招收下学期学生，开始便很顺利，招收到近百名新生，已随班预习。看此情景中间不怠有假期矣。


 虽未闻言，但字里行间充满一股大干一番的兴奋劲儿。


 武汉失守。


 从日军以这样大规模的兵力、狂热的必胜决心上来看，这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在战事刚开始和进行的同时，大批的物资、设备就源源不断地向重庆转移而去，紧张而不停歇。


 在武汉的国民政府办事机构也纷纷撤离，正式迁往重庆。


 在武汉大会战进行到最紧张的关头，日军第21集团军在台湾海峡集结，由大亚湾登陆，进攻广东。


 在日军进攻广东前，蒋介石已经得到了情报，但他认为这是日本人的分兵之计，用虚张声势的架势吸引他分兵，从而削弱武汉会战的兵力；所以没有派兵支援广东的防守。日军进攻广东确实有吸引中队分兵之意，但是你不来支援，我正好趁广东防守虚弱之机占有了它。在武汉沦陷的前几日，广州被日军占领了。


 蒋介石炸了黄河花园口大堤、没有派兵支援广东，是使日军占领武汉的步伐慢了一些，到十月底才达到了目的。不过牺牲了这许多民众、地盘，不知到底对也不对？


 郭显声这一路带谢志磬到重庆，就象带了一个泥塑木人一样，虽各样事情都要他打理、面对一个泥人也无味，但“泥人”总是使人放心的。顺利地将谢志磬带到了重庆。


 他到重庆后，戴笠还没有来。在观音岩下罗家湾处，总局部里也乱哄哄的，为即将要来的戴局长和移转重庆的大批同仁准备办公和住宿的地方。


 谢志磬又不是犯人，自然不能关到禁闭室，相反还要好好招待。戴老板没发话之前又不能放他。总局的人顾不上管谢志磬，便在局部里安排了一个平房，让郭显声和谢志磬住在那里。


 身在缉查处的王克全知道郭显声来了，尽地主之谊，晚上腾了时间，请他到北碚的一家小酒馆喝酒。


 王克全有意选了这家小酒馆，坐在木阁楼二层的临窗桌上，上面只有他们一桌，安静。


 面前几样小菜，一小坛“干老二”。


 两个在上海行动组共事多年，坐在一起很放松。只是王克全脸上有一种落寞之感。


 郭显声举起了杯，笑着说:“克全大哥，好久不见了，现在不应叫你王副组，而应该叫王副处了。”


 王克全淡然地一笑:“在一起工作就称职务、有上下级关系，不在一起咱们就是兄弟、朋友，不要用那样的称呼。坐在这安静的地方，就象朋友一样谈谈天，就是最好的。”


 一杯酒下肚。郭显声问了王克全的近况。王克全大概说了一下，最后说道:“一直很忙，沦陷区的物资、机器一直源源不断地运过来，特别是最近，江面上白天夜晚都是船，为了防日本人的飞机，大多数时候晚上比多天还忙。”


 郭显声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道:“王大哥，忙了好，忙了就是功劳啊。”


 王克全又问了郭显声的近况；完了又问黄麒麟的情况，郭显声也给说了。


 两人中间又喝了好几杯。


 王克全问道:“显声，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将郭显声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说道:“王大哥，能有什么打算啊，好好工作，立功升职嘛！”


 王克全虽被一些年轻人称为老大哥，其实也就三十多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事业上也可说处于稳步上升阶段。可不知怎么，王克全现在却有了一种莫名的厌倦感，厌倦眼前的一切、厌倦所做的工作。


 他自以为是看破了世情，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茫然感、落寞感而已。十几年前他也是一个胸怀抱负的青年，他曾为共产党员，参加过五卅运动、组织领导过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还受党的指派打入过帮会组织工作过一阵子；入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过；任江苏省委常委、上海工会联合会党团书记。在二十六岁那年被推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那时是他的人生的巅峰期，其实距现在不过区区七年的时间。那时的他是何等意气风发、胸怀大志。往前走，也可进入政治局同中央领导在一起工作、也可以到军队指挥千军万马。可命运仿佛跟王克全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在他刚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的第三天，就因罗章龙的事情被牵连，谓为“东窗事发”，被撤销了一切职务、开除了党籍。


 随后他因一些原因，加入了复兴社的特务处。不久党就发现了对王克全的处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公的，曾派人悄悄找过他。然而王克全却毅然选择了为特务处效力，拒绝了回头为党继续工作、恢复他职务、党籍的条件。然而这些年来王克全扪心自问，在上海任行动组副组长这些年来，虽然没有说再为党做过一件事情，包括通风报信这样的；带着手下的组员，他干过许多打打杀杀的行动，但他也没有主动做过一件对党不利的事情。


 过往的事情特务处高层知道，可他却未从向上海的任何同事提过。为共产党做情报工作、搞运动他全身心投入；在特务处搞行动工作，他也做得很出色。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得多了，凡是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无不称赞他“本份、义气”，然而回过头来想一想，他这个被公认为兢兢业业、义气之人，竟然连一个可以说掏心窝子话的知心朋友都没有。


 眼前这个年轻人总体说来是不错的，虽说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想得是升官发财，义气、圆滑。这就可以了，难道也要求他象自己这样吗？现在的社会就流行圆滑，能不失义气的圆滑就已经很难得了。理想、抱负？哼！世人只知道升官发财是梦想，只承认做了大官、发了大财的人是实现了梦想抱负；你纵是为了真正的理想牺牲了许多，但籍籍无名，在别人眼里也只不过是路边一棵可有可无的小草而已。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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