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节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还哄你！”郭显声问：“你那边咋样？”


 黄麒麟笑了一下：“我那边不象你这边，还有人带着你，我是没人管，自己要求出外跑交通的！”


 “真跟我们组里那些人说得一样！”郭显声有些不平地说：“你们情报组就是轻松，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了向区部一上报，我们行动组的人就得盯梢，要是没情况，没有赏金拿；要是真有情况，赏金你们情报组的也有！”


 黄麒麟觉得这几个组里的事情不象显声组里人说得那样简单，如果有重要的情报，情报组的组员会自己盯梢，以求取得大功、独功，他是听老胡说的。要按这样说，情报组确实占便宜一些。但又听一些老组员羡慕新成立的行动组，说这边不用跑前期的情报，光领命吃现成的，有了赏金落自己腰报；而情报组的组员就是领了赏金也不能独得，还要分给线人。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黄麒麟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他说：“显声，借我三十大洋！”


 和郭显声黄麒麟是很随便的，他知道沈醉身上钱不少，是他姐给的。但黄麒麟却宁愿向钱少的郭显声开口，也不愿向还不很熟的沈醉开口。


 “有！来了给预支了一月的津贴还加了些生活费！”郭显声说。


 他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麒麟，你这才没来几天，就跟着你们情报组的‘老油条’学猾了，咱俩什么关系，你要在警校借我的三十大洋直说就好了，还提什么借！”


 郭显声一点，黄麒麟这才想起了在杭州，郭显声因为和柔敏行刚谈恋爱，花钱比较多，向自己借了三十大洋的事情。


 “好了，当我没说！”黄麒麟板了脸：“我真忘了那事儿了，我也不借了，我走了！”


 郭显声一把拉住了黄麒麟，笑着说：“哎呀麒麟，是我说错了好不好！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我其实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郭显声也懊悔自己怎么能随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惹得最好的朋友不开心。


 “哼！”黄麒麟笑着回转了身：“知道你是开玩笑，咱们俩还会那样计较!”


 “等着，我给你取钱去！”郭显声走了两步又回过了头来：“三十够不够？”


 “够了够了！”黄麒麟摆了摆手：“快去吧！”


 郭显声进楼。过了一会儿他提着一个小布包出来了。


 这时候天不过麻麻亮。


 黄麒麟接过了那个小包。


 “显声，这两天抽时间给我帮个忙！”黄麒麟说。


 “什么忙？”郭显声问。


 “那个阿龙你还记得吗？”黄麒麟问。


 “哪个阿龙？”


 “就是一年多前我刚到上海来时——”


 郭显声一拍脑袋打断了黄麒麟的话：“对对对，记起来了，就是旅馆里的那个阿龙！”


 “对！”黄麒麟说：“我昨天去找了他，他现在到公租界七马路一家舞厅带了几个人看场子，我去那里看了看，那家舞厅后面有条弄堂，舞厅到弄堂有扇小后门，到时你想办法把他替我约到弄堂里！”


 “舞厅！”郭显声问：“那要晚上？”


 “对！”


 “可我们晚上是限制外出的，老组员或许可以，我们新来的恐怕不行！”郭显声说。


 他说得是实话。但他还另有一句话没有说。戴先生给安排的特训班的每个学员报到后，可休一个月的探亲假。自己已经一年没回过家了，才给组长说好了，后天就休探亲假。


 但这次郭显声没有不过脑子就说这件事儿。


 麒麟这家伙再又误以为自己不想帮他怎么办？郭显声想。


 “一样！”黄麒麟说：“我们那边也是同样的规定！想办法嘛！”


 黄麒麟思忖了一下笑道：“这样，晚上怎么出来我来想办法，将阿龙怎样从舞厅叫到弄堂里由你来想办法！”


 “行！”郭显声答应了：“我等着你怎么想办法把我晚上弄出去，叫阿龙的事情我这两天会好好想一个办法的！”


 .


 老胡订了一家酒楼，安排了两桌酒席。


 黄麒麟早上专门等着，见了那些组员一一客气地请了人家，这些人也都答应了。他们常在外面吃喝，也不差这一顿，见这小兄弟还算会来事儿，以后常在一起，也就给个面子。


 .


 这家天香酒楼在法租界租用的是间二层洋楼，中西餐都有，算是小有档次，生意还不错。


 情报组这些人平常两三个处得好的有时也会相约喝两杯，象这样济济一堂的却还不多。


 晚上两桌人来齐，黄麒麟举起酒杯，先站起来：“诸位大哥、前辈，这里就我和沈醉两人年纪小一些，但他也比我来得早。初来乍到，我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就请各位指教，就当是自家小弟一般！小弟便在这里敬诸位大哥一杯了！”


 黄麒麟举杯一饮而尽。


 今天老胡要的是酒楼里特色的白干酒。黄麒麟常喝黄酒，这白干酒烈一些，喝下后辣气挂嗓，他忍不住用拳头捂嘴咳嗽了几下。


 这些老组员一听，行啊，这小子会来事儿，这几句话说得听着顺耳！明知道是人哄人，这小子能哄过人啊！


 徐组长站了起来，说：“哎，黄麒麟小老弟是从特训班出来的高材生，但是要说到实际经验来，还需要大家的多多指点，来到咱们组，以后就是一家人，后面大家要多带带他，我这个组长有家有舍的，平时也很难跟弟兄们坐一坐，来，我跟大家喝一杯，以后搞好了工作一起发财！”


 黄麒麟见识了这白干酒，第二杯没敢那么猛，溜着下了肚。


 他放下了杯子，笑着说：“组长说得太好了！难得诸位大哥都赏面，酒菜虽不好，但是小弟的一片心意，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包涵！”


 徐组长笑着说：“动筷动筷！边吃边聊！”


 这些人都是老江湖，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很是热闹，但黄麒麟留心听着，却发现他们多谈些市面上三教九流的趣事、风月场所的花边，却闭口不谈工作上的一点儿事情。


 沈醉和黄麒麟紧挨着坐。黄麒麟能感觉到沈醉心里有一点儿小不顺气的感觉，表面上从黄麒麟手里抢过酒壶，笑嘻嘻地给自己这一桌添了酒，还到另一桌也给他们添上，但和别人碰杯总是仰脖一饮而尽，有些猛。


 沈醉和黄麒麟碰杯的时候，黄麒麟特意嘱咐：“慢点儿喝！”


 但沈醉还是举杯倾入喉中，黄麒麟喝了小半杯放下了杯子。


 反正沈醉又没有说干了，今晚自己做东，要是第一次和组里的同仁聚宴便喝倒了，那就有些不好看了。


 这十几人都是在外面胡吃海喝惯了的，五壶白干酒也不过是不到一个小时的事情。黄麒麟叫店家又添了酒，让老胡帮忙看着再加几样好菜。


 已经落了个请客，就要让大家酒足饭饱才行。黄麒麟做了准备，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在身上带着呢。


 这一帮子“精英”荟萃，都了兴处，大声说笑声、猜拳行令声、互相叫板的，不亚于一台大戏。只引得二楼远处两桌客人不住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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