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四节 窗后的容颜

 终到周五的晚上。


 每周五的晚上，织云才有时间和黄麒麟好好说说话。


 这晚不管黄麒麟回来多晚，织云总要等的；因为明天是两人的休息日，可以不用起早。


 而明天黄麒麟又是不沾家的，织云不用问这些话，知他是去陪了罗曼的。


 十点钟织云就熄了灯，趴在东窗边看着弄堂里，等着麒麟回来。


 十点半多些，她看见黄麒麟骑着车子很快地在弄堂的光影中穿过，到了楼下面。


 黄麒麟在楼下撑了车子，抬起头来一笑，虽然上面黑着、隔着窗网看不见，但他知道周五晚上那后面是有张盼等他的容颜的。


 他掏出手帕来擦了一擦额头。是啊，毕竟刚进入六月了，他又骑得那样飞快。


 装了手帕，黄麒麟取钥匙开了大门，推车子进里。


 织云从窗子边起了身子，跑过去拉亮了电灯，打开了房门．．．．．．


 快十一点钟，洗漱完毕的黄麒麟才盘腿坐于地铺上，和刘织云说起了话儿。


 黄麒麟给织云讲了学习日文的趣事，又故意用上海话学他刚会的些日文词儿“卖弄”，逗得织云哈哈大笑。


 今天白日黄麒麟出外采访，刘织云给他讲今日报馆的趣事。却是江晓月不舍那个叫张爱玲的作者，今天专门按投稿地址找到了公租界麦根路那作者的家里。那作者却是一个刚年满二十的女子。江晓月找到她，是惜其才，想和她商量一下，让她投稿给《新申报》的时候改掉文章中夹英文的习惯，没有合适中文就用音译的办法。


 这女子性情孤傲、恬静。但她这孤傲与江晓月的有些不同，江晓月是孤芳自赏的傲，但性子还是算活泼的；这女子在这里面加了些孤僻的矜傲。


 江晓月本就和她是一路文风，这样劝她当然是出自好心，态度也是很亲切的；这女子态度也算很好，也不争论，只是恬淡地告诉她“便是这样”。


 江晓月回来后刚好张奇峰到总编室，编辑室没人。她便过来，先向大家学了此事，很有些生气；最后自己倒笑了，说“我发现还有比我更高傲的，她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作者，我是编辑亲上门来，她应热情与我讨论为是；却是我说了半天话，她只轻声点头就那一两句话，却竟一点也未听去。如此怎可成材，我怎有耐心再与她缠磨，只好弃了她了”。


 徐总编这时抓住了机会，得说那句那天忘记说的话，道：“江编辑，这便是你推祟的；送君一句话‘流行感冒也是流行，难道便是好的？要喜欢它？’”


 江晓月说：“但总归它是流行的。”


 将徐总编噎了个半死，摇头道：“同女子是讲不得道理的，与之争吵又份，孔圣人千年之前便说得好‘唯女子与——”


 这时候任梓明突然叫起来：“总编，不要带上我啊！”


 惹得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听了织云的学说，黄麒麟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道：“想不到报馆里今天竟这般热闹。”


 笑完了说：“这也合理。老夫子遇到老夫子，还会惺惺相惜；高傲的人碰到高傲的人，虽相同，却往往很难相处的。”


 魏长亭的花园洋房已开始动工，图纸都设计好了。拆平房简单，几天的事情。


 魏老爹拄着拐看着住了几代人的堂屋被拆，心中痛惜不已。


 魏长亭搬去了警察局住，安排老爹和大哥分住到两个店里。


 现在他事情忙，郭显声见他面也少了；如今老宅又拆了，找他也不易。好在当了处长的魏长亭有电话，若真的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虽不能说，但可以约了地方见面的。


 他盖小洋楼的事情，郭显声在他说时是反对的。说“周围都是老房子，独你一幢小花园洋房，实在有些显眼，看似鹤立鸡群，可立于群鸡中也实在上不得档次的，连个电都不通；不如在租界住宅区买个二手小楼，也强似它。况且一旦重庆政府反攻日本人，华界就又难免覆蹈炮火，到时哭都没眼泪。”


 但说服不了魏长亭。他盖这花园洋房住着舒服倒真罢了，就郭显声说的连个电都没有、抽水马桶也难安，主要就是为了给别人看。


 他说：义哥，我盖这房子主要是让人看到我魏家改了门风。电这事情，现在没有，我想它以后终会有的；至于会反攻，哈，目前听这话就好象一个笑话。


 郭显声见说服不了他，也不勉强。


 魏长亭用“嘉秀号”跑了两趟国统区，担着搭上自己和郭显声全部家当的风险，做了两次假钞购货的生意，算是天偌安然而返。算起利润有五万，暴利。


 但他手里现钱并没有这些。他有米面店，为追求利润最大化，将从国统区贩回的能存放的菜油租了仓库置放；“嘉秀号”现泊在修船厂进行维护保养，这里面又是一笔大的开支。魏长亭打算等“嘉秀号”维护完后，先跑烟土的事情，过几个月后自己打听国统区那边的消息，看假钞的事情有没有败露。若无事，就再跑两趟国统区。


 所以按施工方的预算，虽然魏长亭不用花地皮钱，但花园洋房加上与之相辅的配套设施算下来，他手头钱还有些紧。


 他只好又向郭显声借钱。郭显声见他开口，也借给了他。


 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在楼下支好了车子，黄麒麟脚步轻且快地上了楼。


 轻轻地开了自家的房门，进了房间。


 房内虽只有东窗帘透进一丝朦胧的光，但这间房内黄麒麟闭着眼睛也知道哪在哪儿。


 他脱了外衣挂好。取了毛巾香皂放盆子里。端了又轻轻出了房门。


 他端盆下楼冲了个凉水澡，很快又上楼来了。


 上楼来还是轻手轻脚放了东西，脱了外裤放好，在地铺上躺了下来。


 他转了身子向里，轻轻摸到织云放在被外的手，轻握在了掌里，闭上了眼睛。


 “哥。”织云轻声说。


 “怎么，你还没有睡吗？”黄麒麟轻笑道：“有什么事情吗？”


 “有部影片叫魂断蓝桥，你知道吗？”刘织云轻声道。


 “rbr”，黄麒麟说：“知道啊。”


 他当然知道。这部引进的新片大光明影院这两天也在《新申报》上打广告。


 “我听江晓月说很好看，情节我就不给你透露了。”织云轻轻道：“你不能能这个星期六抽时间，陪我一起看？”


 黄麒麟刹时心痛。他当然愿意陪织云看、象现在这样握着她的手陪她看，可他想到了和罗曼的约定。


 “织云，你知我是很忙的，我也想陪你去看的，可怕抽不出时间。”


 织云轻声：“星期六也不行吗？”


 “织云，星期六我并非完全去看罗曼，有时是去向我们那边汇报工作。这样罢，星期六你先去看，我有时间再去看；你若等我，怕要误了片期。”黄麒麟说。他的心痛着，却还装做勉强一笑：“就这样罢，睡吧。”


 轻握了一下织云的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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