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节 差错的原因

 赵理君此时的心情比谁都沉重。


 他也是今早一起来就先到街上买了一份报纸，看了大标题心里放松了些，拿了报纸准备回到组里慢慢看。


 他心里只是放松了些，并不象平日做了一次成功的行动满心愉悦，总觉得隐隐有一点儿不安。是哪里不安他也说不上来。要不昨晚王克全、施芸之、李阿大几个叫他出去喝酒、到赌场玩耍，他却没有心情没有去。王克全仗着跟他关系近，开玩笑地说，好不容易给放几天假，我们二百大洋赏金的都舍得拿来快活，你要四百大洋倒舍不得拿来快活！


 回到组里，他打开报纸细细地翻读起来，这才看到二版登了过得诚的照片。过得诚并没有死，被抢救过来了，并且说出了他的化名。


 赵理君轻轻地一松手，任由那报纸跌落到桌上、又滑落到他的膝上。


 他明白了自己内心隐隐的一丝不安在哪里了。


 说起来他一向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不要说行动组，上海区那些老组员都了解他的枪法。他曾表演过让人往空中抛铜板，他拔枪抬手射击就中；连扔了三个，三枪都中。那“当、当、当”的三声空中脆响奠定了他在上海区枪法第一的地位。


 和戴笠派来的特务在去枫林桥的路上，赵理君在想原因出在哪儿了？是因为当时车子已经启动增加了难度？不是，铜板从空中落下的速度要多快，那都难不倒他，这车子刚启动算得了什么呢！


 是因为过得诚是自己的手下弟兄，所以下不了手？笑话！我赵理君还没有过心软的时候！


 .


 现在站在了戴笠的面前，赵理君垂着头、白晳的脸是煞白的。


 “过得诚并没有死，你知道吗？！”戴笠问。


 “我早上看报知道了！是属下的错！”赵理君知道承认错误是没有用的，这并不能挽救自己的前程，他很喜欢这种工作、也很愿意在戴笠手下做事。


 他抬起头来，眼里是一丝狠光：“希望处座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我若做不好挽救不了，当以死来谢罪！”


 他这样说，戴笠倒放缓了一些口气：“赵组长，我对你办事是最放心的，你说以你的枪法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呢？！”


 在路上赵理君已经想明白原因了。细节，还是细节的原因。他们这辆雪铁龙方向盘是在左边，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右手探出去很不舒服，影响了准度；如果自己坐在后排左侧探出手去，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


 之前他也有想过万一后面有人追赶的话，坐在后排的手下就可以应付了，而且也不必非要打死、打倒就行！谁能想到要打得是过得诚，而且非要毙命不可呢！


 赵理君说明了原因。


 戴笠反手插腰，鼻子里喷出了一口粗气：“那你打算怎样补救？”


 赵理君眼里有坚定的狠光：“我单枪匹马混进医院，想办法杀了过得诚，如果完不成任务或完成任务后不能脱身，我都以死来谢罪！来报答处座的知遇之恩！”


 “那如果过得诚已经招供了呢？”戴笠说。


 赵理君一时无言以对。


 “那既使杀了他又有什么用！”戴笠说，又放缓了语气、拍了拍赵理君的肩：“又连累我再损失一员猛将，得不偿失啊！”


 赵理君心里面一阵感动。


 戴笠不想再逼赵理君，怕他冲动之下干出什么傻事儿。如果过得诚招了，那就要找个替罪羊来减轻自己的责任，那无疑就是赵理君了，所以此时反倒不能再斥骂刺激他。


 “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两天就暂不要休假了！”戴笠说：“随时准备有任务！当然，如果要你出击的话，肯定不会要你一个人去的，还是要带着你手下那几个行动队员！”


 “是！处座！”赵理君听了这话又打起了精神：“我和手下那几个组员随时等候处座命令！”


 赵理君走了。


 先稳住了赵理君。戴笠想，下一步要怎样处理好这件事情呢？


 他一挥手、对带的三个手下说：“走，马上到区部去！”


 .


 戴笠一到区部，就让余乐醒马上派人把安插在法巡捕房的那两个特务处人员叫来。


 任秘书看戴笠面色很不好，没敢下去取今天收到的电报给他呈上。


 他不知道戴笠为什么脸色难看。余乐醒知道，他今天来区部的路上就买了一份报纸。


 任秘书也不知道戴笠是个工作狂。不抽烟、不喝酒，有时候心情不好，工作也是他排遣的最好方法，一工作起来就忘了那些小事。


 戴笠在桌前坐了下来，拿过昨天未看的一撂电报稿批示起来。虽然各地的大小事务整日繁忙，但是他一般不会积压工作，昨天是他一直呆在枫林桥等候赵理君行动小组的报告。


 今天戴笠处理事务的速度很快，拿着铅笔快速浏览、批示着。


 心情平顺的时候，将工作当做一种享受；心情不好的时候将工作当做排遣。这种人才能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而不觉得苦累；而只将工作当做赚钱的人，偶尔连续工作还可以，如果经常这样就会大呼吃不消的。


 任秘书轻轻将一杯茉莉茶放在了戴笠的桌边。


 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戴笠将一撂电报稿看完、批示完毕了。


 他抬起了头：“任秘书，怎么没有今天的呢？”


 “噢，今天的还在电报室没有取！”


 “拿上来！”戴笠说，将批完的那一撂递过来：“顺便将这些拿下去让她们发出去！”


 这时门口响起一声“报告”。


 门是一直开着的。是上次那个报告法租界大巡逻、在卢湾巡捕房的那个特务，戴笠事后问了余乐醒他的名字，知道他叫范广珍。


 “进来！”戴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范广珍让任秘书先出了门，向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进了办公室。


 “处座！”范广珍先向戴笠敬了一个礼，又转身余乐醒敬了一个礼：“区长！”


 他又转过了身来。


 “范广珍，那个高德臣的事儿你知道吗？”戴笠问。


 “知道！”范广珍说：“杨杏佛遇刺的事情就归我们卢湾巡捕房管，所以从昨天开始特别忙，我还准备着到中午吃饭时抽空到区部来汇报一下这件事情！”


 范广珍并不知道刺杀杨杏佛的事情是特务处干得，也不认识过得诚，他平常只与区部单线联系、也只接受区部的指挥。


 戴笠点了点头：“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范广珍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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