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节 为什么独独她反对呢

 晚上九点多黄慕云开车来到了宋庆龄家门口等候着。快九点半的时候，李姑娘提着一个布袋子走了出来，好象还化了一点儿妆。


 伏在方向盘上的黄慕云直起了身子。刚要招呼李姑娘，却发现宋庆龄也跟了出来。


 中午李姑娘给她说了黄慕云要请自己去他那里做客的事情，宋庆龄就关心地询问了是过生日还是有什么事情？听说是朋友聚会宋庆龄放下了心来。不是她关心的细，而是因为小李毕竟是个女孩子，又特别的朴实，涉世未深。宋庆龄总怕她会吃了不怀好意人的亏。如果是这样叫上了小李，宋庆龄倒是很高兴的。一个男青年能把一个姑娘带着与朋友们见面，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的。


 到晚上宋庆龄将小李叫到了自己的卧房，亲自给她化妆。小李一向是素面朝天的，还从来没有化过妆。她坐在镜前害羞地微闭着眼睛，任宋庆龄给她化妆。宋庆龄自己一向是淡妆，给小李也只是轻轻地擦一层脂胭，淡淡地抹一点儿口红。宋庆龄慷叹着，小李的皮肤多么紧致富有弹力，年轻和健康就是老天赐于一个人最好的财富，比什么样的化妆品都好。


 她就象一个母亲一样在打扮着要出门约会的女儿。宋庆龄心底里又有些酸楚——如果不是那年陈炯明叛变，自己受到惊吓而流产，那么现在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应该也已经十余岁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孩子，上帝却要收走他？难道真象福雷笛牧师说得那样，是因为这个孩子太可爱了，上帝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到楼下，宋庆龄又让小李取了一封点心、两盒罐头带上做为礼物。并送她到了外面门廊。


 出于礼貌，黄慕云下了车。他走到了近前问候道：“宋先生你好！”


 并礼貌地鞠了一躬。


 宋庆龄也微笑颔首：“你也好！”


 她打量了一下黄慕云。见这小伙子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一身司机的制服更映衬得气质英挺，可能没念过多少书却难得的懂礼貌，心里也很喜欢，也替小李姑娘感到高兴。


 她对小李道：“去吧！”


 黄慕云又礼貌地向宋庆龄道别：“宋先生那我们走啦！”


 他同脸上带着笑却害羞地低着头的李姑娘向小车走去，心里在想：这样一个慈祥可亲的长者，从丈夫到兄弟姐妹都是为政府做事，为什么独独她要反对政府、反对国家呢？


 .


 到了蒲石路南新弄。


 进了大门准备上楼的时候，碰上了房东在一楼。他已经见过黄麒麟好几回了，今晚租房的阔少陈仓也向他打过招呼了，说今晚要来些朋友聚会。


 房东笑着打招呼：“来了！”


 房东说得是“来了”，而不是“回来了”。黄麒麟的心“咯噔”跳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招呼李姑娘上楼。


 他想，以李姑娘的单纯，应该不会多揣摸房东先生这句话后面的意思吧？


 到沈醉的房门前，黄麒麟对李姑娘说：“估计他们几个应该已经到了，怕他们来早在外面等，我将钥匙给了他们！”


 进了屋，果然王克全、郭显声四人全在里面。见黄麒麟带了李姑娘到了，除了沈醉，全都热情地打招呼。


 沈醉坐在桌边，勉强向李姑娘笑了一下。虽然在黄麒麟刚才来这前，王克全三人还将沈组劝解了一番，沈醉还是一时走不出心里的阴影——因为他们只知道自己因为干掉的是昔日的自己人，却不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沉郁的原因。


 他只能默然不语。


 今晚黄麒麟是这里的主人，再说沈醉现在那样子，也不能指望他帮黄麒麟做好主人的工作。郭显声从椅上跳起来说：“慕云，你今晚带了李姑娘来，还不把你藏的好东西拿出来？”


 黄麒麟招呼李姑娘在椅子上坐下，笑着对郭显声说：“你在这里比我还熟，比我还象主人，我有什么东西在哪里还能瞒得过你！”


 郭显声叫道：“哈！那这是逼我亲自动手喽！”


 他过去拉开了柜子，叫道：“哈哈！平常只有饮料，今天还备了这些水果点心。黄慕云，我今天才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你便是个重那个轻友之人！”


 李姑娘知道郭显声说那个话的意思。脸上带着微笑，羞得低了头。过片刻又忍不住抬起眼睑，看他们热闹说笑的场景。


 王克全也走过来，帮郭显声将饮料、水果、点心摆在桌子上。


 老胡也已想好，今晚自己要“活泼”些来帮黄麒麟。


 他过来从桌子上拿起一罐饮料，过来弯腰递给李姑娘：“拿上，黄慕云这小子穷得连杯茶都招待不起，咱们只好勉为其难地喝这些古怪的药水了！”


 李姑娘抬起头接过了饮料，说了声“谢谢”，被逗得直笑。


 她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屋子里的家俱、陈设都很新，漂亮洋气的储物柜，衣柜、圆桌、写字桌，还有软床。雪白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时髦的电影海报；桌上的电风扇在轻轻地吹着。


 她心想，他年纪轻轻，一个人在上海凭自己的能力竟然过着这样好的生活，真是很了不起呢！


 又无意中看见了桌上的像片。心想，他将自己母亲的照片摆在桌子上，看来还是个很孝顺的人呢！


 老胡也给沈醉面前放了一罐饮料，沈醉正幽幽地抽着烟。老胡说：“抽烟容易嗓子干，也喝点润润嗓子！”


 在一旁站着的黄麒麟听了忍不住心里想笑。他心想，要照你这说法，老胡你自己一天该喝多少罐啊？


 他过来在李姑娘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轻声地李姑娘介绍着：“这是老胡，这个是王哥，这个是小郭——”


 郭显声耳尖听到了，叫起来：“哎，这可不对啊！”


 他对李姑娘说：“李姑娘你来评评理，我比他大两岁，平常他都是叫我哥的，现在有了女朋友，我就成了小郭了？！”


 李姑娘想忍住笑却忍不住，低了头用手背掩了嘴只是笑。


 郭显声一摊双手，对大家道：“大家评评理，没有女朋友就连哥都当不成了么？”


 大家一起笑，只有沈醉举起饮料痛饮了一口，又放下。好象不是喝饮料，倒象是喝酒似的。


 李姑娘轻声问黄麒麟：“哎，黄慕云，他是谁呀？你也没有介绍，好象有心事的样子？”


 黄麒麟故意撇了撇嘴，说道：“他呀，就不用提了，刚刚失恋了，就变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黄麒麟中午过来后也知道了沈醉的事情，只有他知道沈醉其实枪都不会开，更不要说杀人了。心里也理解他，自己开枪射杀杨杏佛，是自己的第一次杀人，但毕竟是几个人一起行动，又是用得手枪。但想着沈醉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大家都是军人，穿上军装是抵御外寇，脱了军装是清除内患，正如戴先生在特训班所说的，都是为国家做事情。


 李姑娘轻轻“噢”了一声，心里很同情沈醉，却又不知说什么。又想黄慕云不该这样说话，他那个朋友听了会更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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