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节 中央党部的枪声

 蒋介石站在台阶上看了一会儿，看这乱哄哄的场面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也不知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他转过身去，又走进了会场。侍卫紧跟在他的身后。


 蒋介石进了会场，走进了会场一侧临时设置的大会秘书长办公室。办公室里并没有人，秘书长叶楚怆也去合影去了。


 蒋介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侍卫说：“出去告诉汪院长，就说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参加合影了。”


 .


 孙凤鸣手持着相机蹲在那儿，身边左右两边的记者在拥挤着，他不时被挤得单手扶地。


 孙凤鸣也没有埋怨，他的神思不在这上面，他知道行自己人生壮举、千古留名的一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后排站立的委员们这时也基本站好了自己的位置。双方的谦让其实都有一个对比的原则，那些权高位重的、手拥重兵者在谦让几番后，总是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站到了中间的位置。只有两人身份相差无几，一个客气过后站在了靠中间的位置，另一个心里才会有些不服气的。


 最中间的一个椅子空着。孙凤鸣心想，“草头蒋”怎么还不来就坐？刚才分明看见他已经出来站在了台阶上。


 这时候汪精卫站起来，转过身来双手压了压，对后面的委员们说：“刚才委员长派人传话说他身体有些不适，让我代表他与诸位委员代表合影，请大家站好肃立，咱们现在就开始。”


 委员们肃立。


 汪精卫说完，转过身来向前面的记者们招招手，整整衣服，正襟危坐了下来。


 一时间只听得一片“咔咔”声，记者们的镁光灯也是你方闪罢我登场。


 怎么？“草头蒋”不参加合影了？孙凤鸣蹲在那里手举着相机，却被这个消息弄懵了。


 怎么办？他问自己。


 合影的时间只有两分多钟。汪精卫面带微笑对着一排排的镜头。对他来说，蒋不参加合影，由他来做“领袖”人物与诸代表合影，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看差不多了，汪精卫站了起来，向记者们挥了一下手表示结束。又转过身来，准备对代表们说“合影结束，请委员们重回会场”。


 蒋是头号目标，汪是二号目标，刺蒋不成就刺汪。不能再犹豫了，再几秒钟就一切前功尽弃了。


 孙凤鸣扔掉手里的相机，“嚯”地站了起来，右手已经从袋里掏出枪来，对准汪精卫开枪，“啪”，第一枪打中了汪精卫的背部。汪的身子震了一下，还没有倒下。孙凤鸣又果断对准汪的头部开了一枪，正中汪精卫的头面．．．．．．


 这一切都是同是进行的，当第一声枪响，场面一下就变得混乱，委员们中的文官乱跑寻找隐蔽的地方，一排刚站起的委员也跑开。这里面咱们还是要说，那些文职官员胆子要小些，此时只求赶紧找到躲藏处能躲起来，那些行武出身枪林弹雨过来的胆子就大。第一声枪响，看到汪精卫中弹，在他身边刚站起的张学良紧跨两步，离开了这处着弹点。孙凤鸣第二枪打中了汪精卫的面部，站在了孙凤鸣左侧方的张学良抬腿踢在了孙凤鸣的左大腿胯处，孙凤鸣一个趔趑，瞄准的第三枪打偏了，打中了汪精卫的左臂。站在孙凤鸣右边的张继一个箭步上前，将孙凤鸣两臂连腰抱住。


 孙凤鸣这三枪看似一刹那不假思索，其实潜意识里都有他的想法。第一枪求准，务必击中，不然目标会受惊逃路，所以孙凤鸣开枪射汪精卫的背部；目标中弹，第二枪求毙命，所以孙凤鸣射得是汪精卫的头部；开第三枪时四周已大乱，有干扰，求稳，所以还是击得是汪精卫的背部，只是被张学良给踢了一脚射偏在了汪的胳膊上。


 一切都是发生的那么突然，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时汪精卫的卫士才反应过来，拔枪冲孙凤鸣连开两枪。孙凤鸣胸部中弹，连带着张继向下倒去，下意识中还扣扳机将枪内其余三发子弹射完。


 张继被带着跌倒后半个身子被压在孙凤鸣身下，忙抽出身子爬起来，心内骇惊，冲汪精卫的卫士骂了句“妈的——”。后面的话忍了没有骂出来。心想我还抱着刺客你们就开枪。


 汪精卫的两个卫士已到跟前，一个一脚踢飞了孙凤鸣手中的枪，一个在孙凤鸣头部就是几脚。本已口鼻流血、气息微弱的孙凤鸣昏迷了过去。


 此时再看那些刚才还昂首含笑的高官政要们，这时有的钻到了汽车底下，有的躲到了树后，还有的已经跑到了中央党部后面，看不见人影了。现场在跟前没跑远的大多数武官。


 外面枪响，坐在秘书长办公室休息的蒋介石也听见了，三个侍卫反应很快，忙各拔双枪护在了蒋的身前。


 蒋介石此时已拄着文明棍霍然站了起来，说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出去看看！”


 三个侍卫没敢让。一个说道：“先生，我去看看。”


 这个侍卫刚要出去察看，这时有两个站在最后排的委员躲避跑进了礼堂，进了秘书长办公室，正遇上要出去察看的侍卫。


 蒋便问那两个委员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互相看看，只知道有刺客开枪，至于行刺谁、到底有没有人受伤却一概不知。


 气得蒋介石骂了两句“娘希匹”。


 那个侍卫跑出去察看去了。很快又跑回来报告蒋介石：“先生，有刺客行刺汪院长，汪院长中弹倒地，刺客已被开枪制服。”


 本来就一直拄杖站立的蒋介石一听，二话不说拔脚便往外走。三个侍卫忙跑两步到他前面。


 外面，汪精卫背部中弹血流不止，确实是躺在血泊之中。他的老婆陈壁君跪在血泊中，抱着汪精卫的头。


 汪精卫虽然气息微弱，但头脑还很清醒。他对陈壁君道：“我为革命．．．．．．结果如此．．．．．．我．．．．．．我．．．．．．毫无遗憾．．．．．．”


 陈壁君这个泼悍之妇此时强忍了泪水，一如往日的强悍：“四哥，你要强硬些！既使你遇不测，我们也会继续努力，将革命进行到底！”


 这时候蒋已经出来，抢步下了台阶，向这边走了过来。围在汪精卫身旁的这些高官忙闪开一条道。


 蒋介石进来，见状，单膝在汪精卫另一边蹲跪，悲痛地道：“兆铭兄，何以如此？”


 汪精卫将目光转向了蒋介石，微弱地道：“你．．．．．．现在．．．．．．．明白了．．．．．．我死之后．．．．．．你就要．．．．．．单独负．．．．．．责了．．．．．．”


 汪精卫脸颊中一弹，脸上血流不止，半边脸满是血污。


 蒋介石忙从襟下掏出手帕，替汪精卫轻拭面部血污。他抬起头来道：“怎么还不将人送医院？！”


 站在一边的张学良忙说：“刚才已经给中央医院打过电话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这时站在一旁泪水涟涟的外交次长唐有壬也在汪精卫头旁蹲跪了下来，哭着说：“委员长，我来吧。”


 他掏出自己洁白的手帕，替汪精卫压着脸上的伤口，但只片刻工夫，白手绢便大部被染成了红色。


 蒋介石拄杖站了起来。


 陈壁君将汪精卫交给了唐有壬，霍地站起身子，大声质问蒋介石道：“蒋先生，你不要汪先生干，汪先生不干就是，为何要下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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