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节 吃了泡馍不留遗憾

 柔敏行：“刀切得是齐口，味难入；手掰的味儿能入透。”


 “这样啊！”黄麒麟点点头，继续掰着馍。


 柔敏行笑着伸手指着黄麒麟碗里掰的馍：“这、这，你看，不行，掰得这样大，可不行的。”


 黄麒麟探头看看柔敏行碗里，果然掰得都是极小的块儿。


 柔敏行笑着说：“你别看我的，我这掰得都有点儿大了，会吃的人讲究掰得馍小如丁、不洒渣。”


 黄麒麟叹道：“那要这样下来，光这一项手续就要花好长时间。”


 “你要半年受戴先生一次召见，是不是也得花点儿时间收携带得整整齐齐啊？”柔敏行笑着说：“你当老百姓常常可以吃羊肉泡馍啊？一般人家也就是谢媒人、家里来了重要客人、过事，一年怕是吃不了一回的。所以花这些功夫吃好是很值得的。”


 “什么是‘过事’啊？”黄麒麟问。


 “就是家里有了婚丧大事。”


 两人轻声说笑着，费了些时间掰好了馍。其实也不用轻声，楼上吃饭声、大声的说笑声，就好象在热闹的市场一样。


 “陕西人真豪爽，这说笑声大的就跟吵架一样。”黄麒麟笑着说。


 柔敏行“扑”地一声笑了，说：“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的想法一样。”


 她站了起来，走到楼梯口，“大声”地用秦音喊道：“端馍！”


 只可惜她大声的柔音也太小了，湮没在食客的声音中。


 她又喊了两遍，不见伙计答应，索性下楼叫去了。看得黄麒麟在心里好笑。


 柔敏行上来后，伙计也随后跟了上来。伙计从口袋里掏出两对长方形的小骨牌子，两只插到碗里馍尖上，两只分别给了柔敏行、黄麒麟两人，端了他们的碗下楼去了。


 黄麒麟拿起桌上那只小骨牌看了一下，象是羊骨做的，黄白油润，怕也是有了年代，上面烙有数字，他的这个是40号。


 黄麒麟放下了牌子，笑着说：“这油腻腻的牌子就插到馍上，也不卫生啊！”


 柔敏行笑着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它这里就是这样，要入乡随俗嘛。”


 黄麒麟微笑：“是，就是要如乡随俗。”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伙计上来。黄麒麟奇怪道：“泡个馍怎么这么长时间？”


 “挺快的，倒了高汤兑好，再切羊肉片、豆腐块等各样配菜，煮上一会儿就好了。”


 “是煮啊？”黄麒麟笑道：“我以为羊肉泡馍就是将馍掰好后，浇上羊肉汤就行了。”


 “你那是顾名思议。”柔敏行笑着说：“按你的这说法，这里还有一种吃食叫肉夹馍，那岂不是成了拿肉夹着馍吃了，嘻。”


 “这个可以用另外一种意思来理解。”黄麒麟说：“秦地古韵深厚，用文言文可释为‘肉夹于馍’。”


 柔敏行挑起了大拇哥：“真有你的，好象就有这样一种说法。不过我听说的是这样的，说陕西人老早以前也将它叫馍夹肉，可陕西话里‘没有的没’念‘馍’音，这样馍夹肉在陕西人叫出听来说是‘没夹肉’了。你想好不容易奢侈地吃回这肉食，却是‘没夹肉’，所以就改成了肉夹馍了。”


 黄麒麟笑了起来。他说道：“这样好，将肉字放在前面以突出，一听就让人觉得实实在在了。”


 柔敏行也笑了。


 要按煮来说，还是快的。只听得伙计在楼下大声地喊：“40号！41号！”


 黄麒麟也有了经验，不让柔敏行一个女子在那里去应，他起身走到楼梯口，放开声大叫道：“在楼上！”


 “好嘞！”


 只见伙计端了托盘上楼来，跟黄麒麟到他桌前，收了他和柔敏行的骨牌，摆了“老碗”、两个小碟来。


 “老碗”里热气腾腾。黄麒麟一看怪不得用大“老碗”，这里面加了羊肉汤煮好，刚才半碗馍现在满满当当快一碗。


 柔敏行柱里取了筷子递给黄麒麟：“尝一尝。”


 黄麒麟吃了两口，煎汪汪、馍筋筋、肉烂烂，他是山东人，羊肉也是喜欢吃的。


 柔敏行问：“麒麟，你怎么不放辣椒？”


 “我不吃辣子的。”


 柔敏行拿起小碟：“这是这儿特制的辣酱，专门和糖蒜配羊肉泡馍的，不太辣的，你试试。”


 黄麒麟盛情难却：“那就来点儿。”


 看着柔敏行给他碗里拨了好些辣椒酱。


 再吃，黄麒麟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吃得“希里呼噜”的，这样飘着油煎汪不散的吃食，除非是南方人那样小口小口吹着慢慢吃，象西北汉子这样的脾气，吃起来自然就会做声了。


 听到黄麒麟也发出了“呼噜”声，柔敏行笑着道：“怎么，烫了？”


 “没有，辣了。”


 “啊，还辣？又不是陕西人爱吃的油泼辣子。”柔敏行说：“我还是南方人，我吃辣酱都可以适应呢。你们山东还算北方呢。”


 黄麒麟笑道：“北方人不一定就都吃辣辣椒。我们那儿大多数人的都吃不了辣椒的。”


 柔敏行：“听说吃辣椒的人性格都很豪爽。”


 黄麒麟笑道：“我们山东人不吃辣椒的多，但不能否认我们山东人不豪爽吧？”


 “那这个不能否认。”柔敏行也笑了：“谁敢说山东人不豪爽啊。”


 饭至剩一小半，伙计端来了两碗汤。上面飘着葱花、芫荽。


 柔敏行道：“这两碗汤是店家奉送的，清香化油气，陕西人又将这碗汤叫做‘勾缝汤’。”


 “勾缝汤？”黄麒麟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柔敏行笑着说：“一是啊有的西北汉子口袋里没几个钱，饭量又大，吃羊肉泡馍只叫个半成，最后不够再喝两大碗汤，将肚内没填饱的缝子勾满了，过了羊肉泡馍的瘾了，也将肚子‘哄’过去了；有钱人呢，羊肉泡馍油重味儿浓，吃完了喝碗汤，化解油气，也将牙缝里塞得羊肉丝趁机涮下来，所以就叫做‘勾缝汤’。”


 黄麒麟笑道：“原来如此，跟着敏行你倒是长了学问。”


 将柔敏行说得不好意思起来，道：“什么啊，我也是听人家说的而已。”


 一顿饭吃完，黄麒麟大汗淋漓，连呼“果然别样的痛快”。又随口笑谑改一诗曰：为做豪爽西北汉，不辞长食羊肉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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