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节 炼狱与天堂

 黄麒麟花了两天的时间，以自己所见所闻所思写了一份万余言的长文报告，并修改妥当。


 关于这份报告的名字黄麒麟费了些心思。叫“延安考察记”或“延安旬月考察行”都似太老套，黄麒麟想起了碰见的抗大那个齐姓女生对他所说的一句话“这里虽是物质上的沙漠，但却是思想上的天堂。”


 这句话给他留下的印象较深，他决定以这句话为报告的名字。


 他想，若说是物质上的沙漠，就应对应思想上的绿洲才对整；若非要说是思想上的天堂，那前面就应改成物质上的地狱才合适。


 是叫“物质上的沙漠，思想上的绿洲”好？还是“物质上的地狱，思想上的天堂”好？


 最后这个难题思虑了有半个小时，他才决定将地狱改成炼狱做题目——为“物质上的炼狱，思想上的天堂”。


 这样不落旧套，也吸引人。


 提笔写了题目，黄麒麟轻舒了一口气。明天一早就可向戴先生上交，圆满完成任务了。


 .


 第二天早上，黄麒麟见了戴笠，向他面交了报告。


 戴笠接过放到桌上，说自己会看的。他给黄麒麟放了一天假，让他泡澡、看场电影的自行安排，赶傍晚到总处监狱军法处自行报道就行了。


 黄麒麟离开后，戴笠拿起了黄麒麟的万言报告细细地看了起来。看完后戴笠觉得不光题目有新意，内容也不落俗套；比起之前他与杨蔚交上来干巴巴相同的资料相比，上至中.共高层下至普通民众都很翔实，且言之有物，剖析得很有道理。是一份很不错的报告。


 戴笠很满意。


 他装上了这份报告，马上坐车赶到了国府路国民政府，进内求见蒋介石。


 没过多久，蒋介石就召他进来。


 见到蒋介石，戴笠说明了原委，呈上了那份报告。


 蒋介石让他坐下。


 蒋介石对这次视察团延安之行是相当重视的，要不然也不会各部委都抽人，安排了这么一个近二十人的大型视察团。目的就是防止两三人的代表团被中.共方面蒙蔽，得不到真相。这么些代表个个都是他的耳目，这么多眼睛这么多耳朵，中.共方面百密就难免有一疏。


 大前天视察团一回来，涂思宗就向蒋介石做了汇报并呈了册子，而随后各部委也将自己单位代表的册子呈送到。蒋介石一看这怎么都一模一样的，后面这些就没什么看头了。


 涂思宗的册子蒋介石还是很满意的，祥祥细细、一条一框的。也是汇视察之所成。


 集全体之成，人手一册共享，说起来他的做法也没有错。


 现在收到了戴笠呈的报告，蒋介石本来打算同他谈几句话、等他走后一个人看的。却忽然看见了报告的题目“物质上的炼狱，精神上的天堂”，被吸引住了。


 吸引住是因为他对这个题目他是不喜的。


 他轻皱起眉拿起了那份报告翻了起来。


 相对于呈送上来的册子，黄麒麟的报告更多的反映了延安民众在共.产党来之前后生活、思想上的变化，以及青年学生的情况。并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评价。


 集代表汇总之大成的册子中规中矩、只有各机关、驻军所见所闻的条条框框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随便发表感想，一不小心极可能因言获罪。也无可厚非——在代表们的心目中，自己就是替领袖来视、听的，至于由这些视、听里得到什么样的判断，那就是领袖的事情了。


 黄麒麟的剖析虽然看起来大胆，但都是有的放矢，也很有些道理。


 戴笠端端正正地坐着，看蒋介石在那里阅读报告。


 蒋介石一边看，脑子里也在思索着。对共.产党在他们边区政府施行的种种具体政策，他也是很好奇、并很重视的。


 看完了报告，他翻到了首页放到了桌子上，拿起了铅笔来——他本就正在批阅文件。在题目上划了一个叉——


 戴笠看见蒋介石在上面划叉，心里吃了一惊。担心没有讨到功却惹得校长不高兴。


 蒋介石又在上面空白处批了一行字：祛除其封建农民之糟粕，借鉴其宣传之手法。


 然后又在报告里圈圈点点起来。


 他这时才似注意到了戴笠，对他说道：“噢，雨农，你先回去吧，这份报告有它的价值。”


 戴笠这才放下了心来，告辞离去。


 蒋介石圈点完之后，按桌上按钮，叫来了机要秘书。机要秘书来后，蒋介石拿起报告，给他指出里面自己圈点的地方是要如何修改。


 原来蒋介石打算让秘书将这份报告修改后，做为不对外流传的内部参考分发给各部高官，让他们做到“知已知彼”。


 他又口拟了一份电报稿，让密电发与西北行营的顾祝同。


 戴笠刚刚回到总处，就又接到了蒋介石的电话。


 在安排了顾祝同在去往延安的道路上设立检查站，拦截投奔延安的学生及一切人士后；想到西安是赴延安的中转站，蒋介石又吩咐戴笠在西安及周边派人拦截抓捕赴延安的青年学生。


 戴笠接命。王新衡还被关在监狱，他立刻安排江雄风布置工作。


 .


 黄麒麟又回到军法处，过自己被关禁闭的日子。


 .


 进入六月，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


 六月初，周恩.来带着“共同纲领”，从延安赶到了清爽、风景优美的庐山。


 他从西安来的时候，是同杨虎城夫妇、孩子同坐一架飞机先到的上海，然后到南京，转机到庐山。


 杨虎城已被逼无法再拖延，将听从安排到上海，将由宋子文替他打理好领取出国经费、办理护照、公文等事项，然后从上海离国。


 首都南京为中国几大“火炉”之一，庐山景色宜人、夏日凉爽，与南京相距又不远；特别是后来开辟了从南京玄武湖到庐山湖泊的水上飞行线路，更加方便、安全，便被蒋介石视为夏日办公、避暑的好地方。不独于他，南京政府的一些要员也常在夏日来庐山办公。


 庐山上这错落有致分布的别墅中，欧式风格、绿树藤蔓草坡环绕的美庐，也是其中最宽敞、内装最精致完善的一栋别墅。


 美庐原先本无名，也不属于蒋介石夫妇。它原属于一对英国夫妇，两人都是学医的，在庐山开了一家“赫丽医院”；这栋属于他们的别墅修建的年代也不长。


 蒋介石在庐山另有几处“行宫”，宋美龄却对这栋别墅情有独钟，一眼就喜欢上了它。蒋介石便也专门看了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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