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节 怕什么来什么

 杨虎城刚出国就闻悉发生了卢沟桥事变，心内懊悔，早知道就再拖着迟些日子出来就好了。


 他马上就向宋子文发电报，要求回国领兵抗日。宋子文当然不能决定。杨虎城这时借他向蒋介石转达自己的请求，蒋介石才想法把他弄出国了，岂能让他回来再领兵，借宋子文之手回复“依目前形势，请稍缓回国”。


 .


 戴笠此人不仅是工作狂，也是特工工作的奇才，在对事物的前瞻性上国内少有人出其右。


 卢沟桥的事变一发生，他就未雨绸缪对特务处各区站做出指示，分出部分人员来做好前期的隐蔽潜伏工作，以免万一到时成为沦陷区而不能立足。


 这里面以华北地区、东南沿海城市为重点。


 上海是这些城市里的重中之重，戴笠亲来上海布置工作。


 到上海后，他召区部里的干部、各小组负责人及骨干人员到他的法租界枫林桥寓所开会。


 枫林桥寓所客厅里，上海区的十余名干部及骨干环形围坐。


 戴笠坐在沙发上。


 他先向众骨干讲了当前的形势，指出由卢沟桥事变引起的平津战争很可能扩大为全面的抗战，而综合两国的实力，前期象北平、天津这样很快被沦陷的局面还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是正常现象。最初中国会以失败、防守为主，然后用地域的纵深来换取日军战线的延长，然后再进行反击，一一击败其因延长战线而变得单薄的各部，从而取得最后的胜利。


 骨干们对于他的分析报以掌声。


 戴笠向骨干们说明了开这个会的目的，讲明了提前布置潜伏人员的必要性。


 接着他让区长周伟龙介绍一下上海区以往在对日情报上的工作情况。


 其时戴笠心中对上海区的情况，比上任不过半年的周伟龙要熟悉的多。他是让周伟龙讲给这些骨干听。


 说实话前面的特务工作一直是围绕着军事情报、对付共.产党、对付**人士开展的，对日的情报工作少得可怜。只有一个姓朱的特务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在虹口区东有恒路开了间小当铺做掩护。


 戴笠听完后对众人说，这个点安排的很好，但这是远远不够的，一旦中日全面开战，而与共.产党的合作又进一步加强的话，那么特务处工作的重心将完全转移到对日的各个方面来——


 上海是个很有特点的大城市，既使是对日全面开战，它最繁华的租界部分因受西方各国列强的保护，而能免受战火侵犯，从而可以做为对日工作的“安全岛”。而租界以外做为上海市政府管辖的地区，将成为前瞻性的“沦陷区”，这里是潜伏工作的第一线。


 戴笠对这些“沦陷区”也是分了重点与非重点，并且分法极为大胆，反其道而行之。本来以南市老城厢、法华地区、引翔区、真如区、高桥区等国治区为潜伏区，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这里容易潜伏，再说本来就有特务处的一些点，假使被日本人占领他们也民、谍难分。


 但戴笠却是另外的想法——日本人也是人，不是猪，且是凶暴狡猾的敌人，不可低估对手；一般人能想到的做为对手的日本人怎么能会想不到，这些地区中国民众与特务难甄别，以后占领后要对这些地区施行什么样的政策行为很难预料，也不会把办事机构设在这里的。而虹口、闸北地区，既使是未全面开战的现在，都一直是日本人在上海的活动势力范围，居住有大量的侨民、驻扎有军队；如果日本以后占领了上海，那么这一区一定是做为他们放心设立办事机构、军事机构的上上之选。所以戴笠要反其道而行之，将潜伏工作提前布置在这有难度的地区。


 他向骨干们提出，将思路放在虹口、闸北、吴淞、江湾这一区域。


 戴笠所提的这一区域在上海市的东北处，是属于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内。他让这些骨干们就这一区域安排潜伏组的事情展开讨论、提出建议。


 在听了这些骨干们的讨论和提出的建议后，戴笠认为有的好大求全、不切实际；有的并无新意，并没有超出自己所构想的方案。遂说出了自己的构想。


 他打算配备10名左右的组员组成潜伏组，携带一部电台，迅速潜伏进这一区域。分两组，一组以原朱松舟开设的小当铺为据点，替换掉里面原先雇佣的两名人员；另一组以在此处做生意为名，租房子潜伏下来。两组人马暗中联系、互相配合。


 戴笠今天很民主，在由谁任这个潜伏组负责人、组建带领成员迅速进入这一区域的问题上，没有亲自任命，而是让他们进行讨论推举。


 郭显声多猾啊，你看他今天老老实实坐在那儿不多说话，就是讨论虹口那一区域如何安排潜伏组、提建议的时候，他也一反往常爱出风头、好在戴笠面前表现小聪明的做法，中规中矩地说了两条建议，了无新意。他就是怕今天出风头，要是将这任务交到他头上就不好了。


 周伟龙做为区长，当然在戴笠面前要积极表现。他先向戴笠推荐了王克全，认为王克全经验丰富、考虑问题细致全面，以他老大哥的年纪负责潜伏组，会做得很好。


 王克全并未在座，以他副组长的身份，今天还没有资格来这里。


 戴笠考虑了一下，否定了王克全任负责人。他认为王克全过于实在，不懂得圆滑变通，且有时有妇人之仁，不适合做带领潜伏组。


 郭显声是心里怕什么就来什么。周伟龙听了戴笠否定王克全的原因，受启发一下就想到了郭显声。又向戴笠推荐了郭显声。


 郭显声在心里叫苦不迭。表面上严严肃肃，手握成拳挡在嘴边轻咳了一下，开口向戴笠道：“戴先生，承蒙周区长看得起、信任我，举荐我来负责这项工作。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我很渴望能领受到这份由戴先生亲布危险、艰巨的工作。我本来差点有毛遂自荐的举动，但一想凡事不能只从个人的荣誉出发，首先须从工作的大局来考虑，所以没有开口自荐——”


 说到这里郭显声顿了一下，手又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


 戴笠没做声，脸带一丝丝微笑看着他。而周伟龙则问道：“为什么？”


 郭显声说道：“承蒙戴先生嘉奖，让我兼任缉私队分队长之公职，我为不负戴先生的垂青，本兼职工作都全力以赴，自认为不辞辛苦、兢兢业业。也幸不负戴先生，因表现尚佳由分队长被提升为大队长。可这样有一点点的暇疵，就是难免常抛头露面、与社会上各样公职上的人员打交道。潜伏工作首要一点就是隐蔽性要强，而上海认识我的人很多，以后很容易暴露。牺牲我一人不要紧，担心的是会连累了其它同仁，也使戴先生精心布置的工作不能完成。所以我思考再三，还是没有自荐。”


 郭显声这一番话说得听来在理。


 戴笠点了点头，说：“郭显声说得有其道理，他确实不适合当这个潜伏组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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