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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推心置腹


 看见朱潜进来,冯虞赶忙来到门口,看看外头只有亲兵值守,掩上房门,回头便轻声问道:“情形如何?照实说来。


 朱潜点点头,说道:“接获都督府暗线密报,此次蛊惑杨风自立的有都督府官员、杨家船队头领、军中将佐,皆是杨府旧人。


 上月起,陆续有三拨人见过杨风,有呈书的,有当面进言的。


 “杨风如何应对?”


 “大抵是文官挨骂,其余货色好言劝退。


 书信一概烧毁。


 “消息如何得来?”


 “一名杨府管事之前为我游说投效。


 此外,杨府中也有亲兵、下人为侦事局效力。


 那些人的消息没这么细致,不过出入人等大抵可相互印证。


 冯虞皱着眉头,右手指节轻轻敲击桌案,一会儿工夫才问:“杨风可曾与你提起此事?还有,那些蛊惑谋反的杨风可曾治罪?”


 “都不曾有。


 只有个西城守备被调往苏门答剌远征军中听用。


 听了这话,冯虞眉头一展。


 “如此看来,杨风倒未必有异心,只是念旧,或是把祸延己身,不欲张扬开去。


 “或许如此。


 ”朱潜答道:“不过,今日不反未必明日不反。


 如今南洋都督府杨风独大,各处号令只出一身。


 如今或许顾忌羽翼未丰,不敢或不愿动作。


 若是羽翼丰满时,便不好说了。


 “不至于此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杨风与我是姻亲。


 且为人厚道,不是那等野心勃勃之辈,否则我也不会将南洋事务尽委于他了。


 再说,都督府、军中皆有我所派之人,还有侦事局暗中控驭,也不至骤然生变。


 朱潜连连摇头,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杨风或许是本心纯良。


 可是他身边之人。


 难免有别个想法。


 所谓都督府,说不清道不明是何等角色。


 若是能劝进自立。


 一个个地便是开国功臣,那便大不同了。


 此外,大人为着行事周到,再南洋都督府辖区从不张扬。


 以至此地军民只知有风不知有冯,长此以往,民心军心自然皆归服杨风,想不上位也难了。


 冯虞双手托腮。


 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方才开口:“既如此,此事我来处置。


 你想办法,将所有蛊惑倡逆之徒名单开来,越快越好。


 还有,那些眼线须小心运用,千万不可曝露。


 朱潜应允下来,起身告辞。


 待要走时。


 又停住脚步。


 “大人,自古以来,为江山社稷,父子反目兄弟成仇比比皆是,何况姻亲。


 冯虞苦笑一声,“我心中有数。


 你去吧。


 朱潜走后。


 冯虞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房中乱逛了一阵,抬眼看见书桌上的宣德炉,边上有个木匣。


 冯虞上前打开匣子,里头果然是几块各色篆香。


 冯虞焚起一炉旃檀香,向旁边书架上随手取了本书,打算静静心。


 一看封面,才知取的是《道德经》。


 冯虞深吸一口气,随手翻开一页。


 朗声读道:“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


 故无尤。


 念过这几句,冯虞心念一动,又往下看。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


 欲先民,必以身后之。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天下莫柔弱於水。


 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以其无以易之。


 弱之胜强。


 柔之胜刚。


 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正言若反。


 读到此处,冯虞将书合上,闭目凝神,片刻后,猛地睁眼微笑。


 驿馆便在都督府不远处,冯虞只带了个亲兵,一路溜达过来。


 南洋都督府与大陆一般府衙不同,门口看不见一个拧眉瞪眼的军兵,只有个门子坐在门边的条凳上。


 看见冯虞过来,正要起身问询,待看清冯虞那一身烟色织金蟒袍,那门子赶忙迎了上来。


 “冯大人,您可是来找我家都督?”


 “正是。


 “啊,您快往里请。


 “怎么,不通报么?”


 “看您说的。


 都督大人早说过,台湾上下皆从大人号令。


 若是敬他十分,便要敬大人二十分。


 冯虞一愣,“几时说的这话?”


 那门子笑道:“上回您来台时,都督便交待过。


 前两日又与全府上下仔细叮嘱一回。


 冯虞点头,笑道:“那你如何认得我?”


 那门子说道:“几回都是远远看着,说来确是认不得大人。


 不过,咱们台湾上下千万人,能穿这龙袍地便是大人一个了。


 这话却将冯虞吓了一跳,赶忙摆手:“不可乱说,这是蟒袍,可不是龙袍。


 你看,四个爪子。


 那门子笑道:“依小人看,龙袍大人也未必穿不得。


 大人是开台之主,这个咱们来台军民嘴上不说,心里哪个不知晓。


 呵呵,大人或许不知,咱们这些来台汉人,十有八九是闽南过来的。


 大人在福建民间声名之隆,可说是妇孺皆知。


 此番开台,让咱们这些穷苦百姓有地种,有房住,哪个不念大人恩德。


 看冯虞皱起眉头,那门子赶忙说道:“大人放心,官老爷们早交待过,咱们开台是于法不合。


 此事是只能做不能说地。


 大人您想,咱们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哪个敢到外头胡乱嚼舌根子,咱们第一个不饶他。


 冯虞笑道:“你倒是伶俐。


 好吧,我进去了。


 杨风吃过午饭,又处置了一堆公务,好容易批点停当,准备午休一会儿,却见冯虞笑嘻嘻地倚在门框上。


 “啧啧啧。


 实在是废寝忘食,难怪阿风你清减至此。


 杨风惊道:“一路上风浪颠簸。


 你不好好歇会子,来我这里看热闹?”


 冯虞自顾自进屋,抓了张椅子坐下,“来来来,看茶。


 中午清净,我有话与你说呢。


 杨风倒了碗水递给冯虞,“我没你那些个穷讲究。


 茶没有,水一碗将就吧。


 事?”


 “也不值大事。


 我想着,日后我难免常在京师,台湾这边已是鞭长莫及。


 你在南洋又是风生水起游刃有余。


 日后这一摊子,就交与你杨家了。


 我在大陆,反正有寿山石、朝阳坊、万邦园养着,够几十辈子花用了。


 杨风刚坐下,听了这话一下子蹦了起来。


 “?依虞你这是何意?大中午如何来耍笑我。


 冯虞淡淡一笑:“将台湾与南洋让与你杨家啊。


 杨风又坐回座位。


 上下仔细打量冯虞一番。


 “不对,依虞,你说这话定有缘由。


 且不说别个,我杨风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地。


 没有你冯虞引路,我杨家到不了今天这等场面。


 不论是东进台湾还是经略南洋,哪个不是你运筹帷幄。


 我杨风跑腿办事的本领还有。


 要想自行创下这等基业,自问还差了些道行。


 依虞,你我既是姻亲又是挚友,越是如此,有些玩笑越是开不得。


 冯虞笑道:“看你这脸色,近似猪肝了。


 区区一个台湾就将你吓成这样了。


 且听我说,如今朝廷是个局面你也有数,近乎是推倒重来了。


 加上北方边患不断,不得安宁。


 难得如今皇上有心振作,雄心勃勃打算作秦皇汉武一类雄主。


 我也有心成就一番事业。


 为国家荡夷狄安社稷。


 只是如此一来,便无法全心顾及此间。


 对你杨家,对台湾军民,我都自觉亏欠,反不如干脆交与你杨风,反正如今你在台湾也是众望所归。


 杨风正色道:“依虞,我知道你素来是好心肠,也着实为我杨家打算,从无独占的念想。


 此事我心领了。


 你说我做这南洋大都督做得顺手,我心里明白。


 这靠的?靠的是大陆的百姓移民不绝,才有人力可供驱使,才能稳固所占地盘。


 其次便是有大陆所求无尽,我杨家地海贸才做得顺风顺水,离了这中原万里江山,我就是从南洋弄来再多珍宝,卖给谁去?总不能当饭吃吧。


 这个,只能依仗你依虞官运亨通,我杨家才能屹立不倒。


 我也与你明言,我杨风是你依虞手下一员,如今不过是帮着你独当一面罢了。


 送台湾地话今后提也休提。


 杨风想了想,猛地又站了起来。


 “不对,依虞,你今日说起这事,绝不是一时兴起。


 ……我明白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定是那些家伙无事生非挑拨离间之事传到你耳中去了,你顾惜咱们兄弟情分,要将台湾让与我来。


 唉,当初是我顾念旧情,有心包庇,却不曾想伤了依虞你地心。


 这样,我这就吩咐下去,即刻将之前劝我自立那帮利欲熏心的小人拿下,押赴西市处斩,以告天下。


 说着,杨风迈步便往外走,看那架势便要点兵了。


 冯虞赶忙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杨风一愣,“有何不可。


 那几个小人留他作甚?”


 冯虞苦笑一声,“阿风,还是高抬贵手刀下留人吧。


 不瞒你说,我确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不过从不曾放在心上,否则此番我也就不敢来台湾了,那不是送上门挨宰么。


 阿风你莫要多心,我是实心实意说那番话。


 只要你依然尊奉中华正朔,不忘衣冠故园,我便再不插足此间了。


 至于大陆上杨家利益所在,我自会照拂。


 日后我依然会尽力促成开放海禁事宜,咱们照样联手做起大买卖来。


 你看如何?”


 这番话冯虞说得是如此恳切,以至自己听来都有些感动。


 杨风听到这里,眼眶已是微红。


 在屋中来回走了两圈,收住脚步,转过身说道:“依虞,别说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杨风决不是那等过河拆桥,踩着他人脊背上位之人。


 今日这话就说到这里。


 我杨风立誓,此生一心一意辅助冯虞兄弟做一番大事业。


 如生异心,天打雷劈。


 依虞,兄弟,日后你要再说这话,便是拿我杨风当外人看,我立即请辞回漳州打渔去。


 冯虞此时也红了眼圈,给杨风说得动了真情。


 “阿风,我知道你这禀性,忠厚纯良,今日有些话或许说得过了,或许是言不达意,在此一并收回。


 不过,对阿风你,我绝对是一百个放心,日后你也决不可再说撂挑子打渔的话来。


 咱们兄弟联手做一番大事业!”


 说着冯虞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杨风双手,摇了摇。


 “阿风,话说回来,接着这段时日,倒确是要你多担待了。


 如今京师事多,朝局不明,回京之后,只怕我是分身无术,这里还得是仰仗你来费心了。


 杨风笑道:“分内之事,如何说仰仗二字。


 眼下倒还真有一事要你定夺。


 这两年东瀛战火纷飞,今年更热闹,又是地震又是海啸,可说是雪上加霜。


 如今都督府有人主张多弄些粮食、刀箭往东瀛贩运,可获厚利,却怕有资敌之嫌。


 又有人说干脆兵发东瀛,趁其不备,一举扫荡倭穴。


 冯虞冷笑道:“哪个主张出兵的,便让他领兵去。


 如今倭国遍地烽烟,哪个诸侯不是拥兵自重,咱们这点人杀出,不留神便是同仇敌忾,回头捞地未必有丢的多。


 第一条却尽可放手去做。


 不过,所遣船队须记得一事,做买卖之余记得责专人细细记下当地地形兵要。


 日后船队每到一处,皆要留心做此等事来。


 不过,我倒是担心倭国战火蔓延开来,原本交易所用金银、倭刀等物,便没那么多出产了。


 此外,战败大名地家臣武士若是无处谋生,难保不沦为倭寇,侵扰中原。


 我看,不妨允其以战俘为交易。


 此外,咱们还可遣人收拢战败大名残部,送往南洋为我征战。


 你看如何?”


 杨风连连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东瀛武士素以坚忍善战、遵从军令著称,让他们为我卖命,想来是好用的。


 说到这里,两人来了兴致,当即凑在一起谋划起来。


 正说话间,却见朱潜匆匆而来。


 “冯大人,可让我一通好找,却是在这里。


 北边出大事了!”


 冯虞听了一惊,“大事?”


 “河北罗教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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