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晏青玉当年在殿试时风流恣意，三百人中夺得头筹，又凭着年纪小，聪慧俊美，得皇上亲自赐酒。


 酒过三旬，胆气开胸。


 他先是与当朝学士辩论四书五经伦理道德，又与各位尚书高谈海清河晏，最终却是败给了天子的一句：


 这天下终是我赵家的天下。


 所有的皇帝都渴望长生不死，但他们做不到，便将这想法换成了这天下为我家族一脉延承，也算万岁。


 当时的晏青玉还是太过年轻，不懂拍须溜马地说一声“陛下福寿延绵”，而是说了一句：


 “天下为公，当由贤者而立。”


 殿前无状，驱逐出京。


 从来就没有什么肖想公主，也没有话本里说的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皇帝震怒只是因为晏青玉不服从管教，妄想把他们赵家的皇位撺掇给别人。


 如今想来，晏青玉苦笑着摇头，心道皇帝老子虽然心胸狭隘，但终归惜才，否则自己重生一百次都不够死。


 他重新跪下，看不出喜怒地拱手大拜：


 “草民年轻时不知轻重，不懂立法，殿前妄议皇家礼序，冲撞皇上，皇上留我一命已是天恩，其余种种草民从未想过。”


 皇上听完便笑了，他满头花白的长发被束在冠冕之中，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笑起来更是挤到一块。


 “你是真的长大了。”


 最终，皇上只这么说了一句。


 晏青玉的心渐渐放回了肚子里，这关大概是过了。


 其实他清楚，从凉州被召回从来就不是因为什么瘟疫，而是皇上要收紧他的权力了。


 皇上浑浊的眼神盯着晏青玉：


 “朕早年时，同你有些像，不遵礼法，不守孝悌……”


 说到这里，他似乎顿了顿，转而继续道，“但当了太久的皇帝，自然想法就变了。”


 晏青玉心道我还是遵理法守孝悌的……但刚刚皇上说到这里微微顿住倒叫他留了个心，不过也未立刻追究，而是拍须溜马地接话：


 “皇上所想自然也是大周所需，想法这种东西不在于精妙，而在于来的时候好。”


 皇上没理他，继续说道：“天下不能易主。”


 晏青玉眼观鼻鼻观心：“皇上说得极是。”


 聪明的小可爱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皇上问他：“是在哪里？”


 晏青玉：“……”您怎么不按规矩出牌呢？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道：“天下易主，百姓受苦？”


 皇上点点头：


 “没错，朕当皇子的时候，年少气盛，百姓对朕而言，离得远，关系又不深，只觉得是个数字。”


 “丰收年，和平年，这数字会增，饥荒年，战争年，数字就减。但终归是在纸上谈论，哪知深浅？”


 皇上说着说着，声音变慢下来，语气也似负了重物般凝滞。


 “但处心积虑登上皇位，开始执掌生民生死的时候，朕才知道，这太不容易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生死开始牵动朕的每一根神经，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不想自己的国家长治久安，朕亦然，所以如今，天下不能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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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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