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阁楼罗觉得晏青玉绝对是天神下凡，要不就是个半仙。


 否则怎会在那一日，神乎其神地拿出了半块本该在皇上手中，此刻却与河西王的另外半块虎符合二为一的虎符呢？


 也正是那一日，他见识到了大周的铁骑横跨于凉州的边塞之上，入了中原之后，哪怕只有五千人，也一路凶猛地像一头雄狮，张着血盆大口直指京师。


 京师周边的宗族兵力，还有一些从未见过光的人马，被搅弄得天翻地覆，却仍未能阻止从青州以及凉州两处共同涌进京师保护天子的凉州铁骑。


 此次内乱，因为最后被推出来的罪魁祸首是一位太监，也被后人称为司礼之乱。


 还有很多事，阁楼罗作为一个南诏人一时间没理清楚，等到后来他才知道，晏青玉不愧为当世第一半仙。


 那半块虎符是他出京之前便问太子借来的。


 当世的晏青玉猜度京中除了赵宝宸、长公主、皇上三人以外，还有一股其他的势力在暗中谋划。


 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只隐隐觉得，晟帝的死期既定，若是他离京去了，裴明庭之后也要离开，太子必然会受到蒙蔽蛊惑。


 他斗胆请求太子将虎符交与他保管。


 当时他如何请求，如何说服太子，无人可知。


 但后来却有人说，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有位蒙蔽了太子的太监似哭死笑地凄厉大吼，说着什么，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你们竟然是在演戏。


 总之那段时间大周昏天暗地，就像先帝弥留之前，似乎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


 就好像太子登基的时候只是雷暴之后的片刻安宁，登基之后，暴风雨才姗姗而来，席卷天地。


 是日，暴雨初歇，泥地中还有被碾碎的花瓣和雨水混为一滩。


 白衣男子提着雨伞，青衣青年跟在后面，似乎有些好奇，但始终保持安静。


 他们穿过田地与大埂，最终来到了一片青草地上。


 青草地上竖着一块墓碑，没有明确写着谁得名字，甚至没有碑铭，只有一个小字，镌刻着当做墓主人的过往平生。


 “擎……”


 晏青玉呆呆地念出来。


 “这不是赵擎的墓。”


 裴明庭眼眸微垂，似淡漠又似茫然。


 晏青玉点点头，也是，赵擎早在与先帝争皇位的时候就被先帝搞死了。


 那一代的夺嫡可比这一代要狠得多，晟帝杀了所有威胁到他的兄弟，只余下恭亲王与镇南王这两位胸无大志的。


 看着墓碑上的那个擎字，晏青玉想了想，小声问道：“……是令堂？”


 裴明庭点点头。


 “长公主见事情已经兜不住了，便只能以她的墓来与我交换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晏青玉看向那块墓碑，心中不是味道，但还是想宽慰裴明庭：“但长公主终归是心善，才留下了你这么最后一丝血脉。”


 裴明庭却笑了出来，笑得云淡风轻。


 “不，她是为了押宝，她担心赵晟卸磨杀驴拿她开刀，便留了赵擎的最后一丝血脉为求他日可以自保。”


 “裴望云与大将军经常出塞，长公主便与他打了一次时间差，将从我母亲怀中抱出的我称作她生的孩子。”


 “裴望云其实是个很蠢的男人，他心上人说什么都会信，便这么白白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


 “长公主喜爱权势，杀大将军是为了夺兵权不假，意外让裴明庭顶罪也算是了却她日夜担心秘密暴露的一个好手段。”


 “裴明庭就是被这个秘密逼疯的，但是他疯掉之前，还是想着替我保密，担心他疯了守不住秘密，便割了自己的舌头。”


 说着，裴明庭又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声音都有些沙哑。


 晏青玉心中压抑，随即漫上一层苦涩。


 裴明庭看着这块墓碑，心中说不上多么温柔，多么思念，只有一抹惘然和空洞。


 从未见过的女子，却是给了他生命的女子。没有血源的父亲，也用生命为他撑起一方天地。


 他曾想过，如果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长公主，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是否会给他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但等到他的畅想成真了，等待他的现实却布满了斑驳的血迹。


 晏青玉忍无可忍，他从背后抱上环抱住裴明庭的腰，声声含泪：


 “我会和他一样爱你的，你不孤独，你中间空的这么些年，我都替你补上，我会一直陪着你。”


 裴明庭看着眼前的墓碑，听着青年沙哑的哭诉，嘴角的笑意渐渐温柔。


 “好。”


 我也会对你好的。


 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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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正文完，后面还有一点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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