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露丝心声
清冷的坟墓，很少人经过，但是冷殳回来的时候，在才叔的墓前，看见了一束新鲜的花。很显然，有人来拜祭过他。会是谁呢？
冷殳虽然心有疑惑，他还是先回到自己的屋子去。守墓老人真的是永远都不会离开这个墓园半步，他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老人道：“年轻人，你的脸色不太好。”
冷殳淡淡的说了句：“老人家，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冷殳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他们有什么心事，都从不会说出来，只会在心里默默的扛着。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自己找个地方静静的思考。
老人道：“有个女人来找你，她就在我那里等着。”
冷殳道：“是谁？”
老人道：“你认识的。总之，见了她你不会后悔就是了。”
冷殳当然不会怀疑这个老人的话：“好吧，我去见他。”
和老人说的一样，冷殳见到了这个人，并且他没有后悔。因为来的这个人，是露丝。露丝会来这里，证明她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对不起。”露丝见到冷殳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四个字。
老人依然很自觉：“我先出去了。”然后老人年迈的背影就消失了。
冷殳很是惊讶：“对不起什么？”
露丝道：“我以为你见到她，会很开心。”
冷殳道：“见到她，我的确很开心。”
露丝道：“可是你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高兴的表情。”
冷殳道：“她都跟你说了？”
露丝点点头：“她当我是老师，当然会说。”
冷殳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提他做什么。”
露丝道：“所以我是前来道歉的。”
冷殳不解：“道歉？我觉得没有必要吧！”
露丝道：“对你来说没有必要，但是对我来说，很有必要。”
冷殳还是不解：“为什么？”
露丝道：“我经历过爱情，我也见过很多所谓的爱情。但是像你们一样的坚贞不渝，又那么无可奈何的感人的，是第一次。”
冷殳轻叹一口气：“只可惜，她不相信我。”
露丝道：“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女孩子。”
冷殳苦笑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露丝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有错，而且大错特错。”
冷殳道：“难道你比我还了解她吗？”
露丝道：“当然。没有什么男人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心。她是哭着离开的，证明她内心深处是爱你的。女孩子的眼泪，并不是因为自己伤心而流的。”
冷殳道：“那是为什么？”
露丝道：“是为了让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去帮她擦干泪水。”
然后露丝拿出两瓶酒：“这种事情，无论是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太好受，也许你需要喝一杯。不过我怕你喝闷酒，所以来陪你。”
冷殳在那张古老的桌子前坐了下来：“果然是同一条路的人，瞒得了别人，瞒得了自己，却瞒不过你。”
露丝道：“你又错了，像我们这种人，最瞒不了的，是自己。”
冷殳倒了一小杯酒：“你的酒量如何？”
露丝率先喝了一杯：“也许不比你差。”
冷殳笑笑：“你知道我的酒量如何？”
露丝道：“你的酒量的确不怎么好，但是无论喝多少，你都不会醉。”
冷殳道：“不是不会醉，而是不敢醉。”
露丝道：“是的，不敢醉。醉了，就接近死亡了。”
冷殳道：“不过现在没有敌人，醉一场，倒也无妨。”
露丝端起酒杯：“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然后一饮而尽。
冷殳也喝了一杯：“看起来，你的心情比我的还要坏。”
露丝没有否认：“你说对了，因为我的事情，比你的还要痛苦。”
冷殳问道：“这就是你要背叛黑手套的原因？”
一提到黑手套，露丝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恐惧，变得不安，这个名字，仿佛就是她的噩梦，只要被提起，就会惶惶不安。
露丝又喝了一杯酒：“是的。”
冷殳道：“介意跟我说说你和黑手套之间的事吗？”
露丝第四杯酒入肠：“我们既然已经在同一条路上了，告诉你也无妨。”
冷殳也为自己斟满了酒杯：“你见过黑手套的真面目吗？”
露丝摇摇头：“没有，只有死人才见过。”
冷殳道：“没想到，他连你都防得那么紧。”
露丝道：“不仅是我，所有的人，他都不信任。”
冷殳道：“你怎么会在他手下的？”
露丝第五杯酒下去，已经有一些醉意了：“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连孤儿院都没有机会去，靠捡街边的失物才保住了一条命。”
冷殳道：“我也是个孤儿，我父母在我八岁那年就双亡了。”
露丝道：“最起码，你没有受过什么欺凌。可是我，从小就饱受凌辱。”
冷殳大概明白了：“你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黑手套的？”
露丝点点头：“没错。黑手套看我身子骨好，就跟我说，去打黑拳可以赚大钱。我信了他，不想再这样流浪，就跟他去了。”
冷殳问道：“他骗了你？”
露丝摇摇头：“没有。我去打黑拳之后，的确过上了好日子。不过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我习惯了杀人，渐渐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杀人动物。”
冷殳道：“所以，你要离开？”
露丝又喝了一杯酒：“如果因为这样就离开，那我就不是恶贯满盈的杀手了。”
冷殳道：“那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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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丝道：“黑手套看我的身手越来越好，便引诱我去当杀手。这和打黑拳不一样，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非常的害怕，三天三夜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这一点，冷殳也经历过，那种渐渐磨灭人性的过程，的确不堪回首。冷殳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露丝露出一个苦笑：“后来，我就渐渐习惯了。在黑手套的指引下，我接了很多单子，到底杀了多少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现在，所有的人听到了我的外号之后，都被吓得屁滚尿流。”
冷殳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背叛黑手套？”
露丝已经有点不能自已了：“我在一次杀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喜欢我的男人。他的真心，打动了我，于是我就想退出杀手一行了。”
冷殳道：“所以，你跟黑手套说了你的想法。”
露丝开始痛苦的哭：“就因为这样，我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
冷殳大概想到了：“黑手套杀了他？”
露丝哭得更痛苦了：“黑手套给我下迷药，当着他的面霸占了我。到后来，他还派人当着我的面把他给杀了。”
冷殳道：“这些事情，黑手套怎么会让你知道的？”
露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黑手套的残忍出卖了他。我们杀手组织有一个杀手，在被黑手套追杀的时候遇到了我，就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我。而且，我还查出来了，我父母也是被黑手套害的。”
露丝继续烈酒入肠：“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着，我一定要报仇。我活着已经没有别的目的了，我只要杀了黑手套。”
露丝再喝一杯酒，不过她已经醉得趴在桌子上了，但是她还在诉说着心里的话：“可是黑手套处处设防，我又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只能假装不知道，处处忍着，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杀了他。”
同样是父母被无辜杀害，不禁勾起了冷殳的痛苦回忆。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血色的傍晚，就是那个傍晚，改变了他的一生。
虽然经历很似，但是眼前这个人，这个被*上绝路的杀手，和自己相比起来，岂不是比自己更悲惨吗？
冷殳伸手过去拿起露丝的酒杯：“你喝多了。”
酒，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冷殳醉过，而且醉得很厉害，他能体会到醉酒的感觉，那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所以他不能让露丝再喝了。
露丝一手把冷殳的手推开：“我没醉，我还能再喝。”
露丝醉醺醺的抬起头，醉眼迷离的看着冷殳，随后含情脉脉的道：“你很像我死去的男朋友，大眼睛，长睫毛…”
冷殳关切的道：“你真的醉了。”
露丝又趴到桌子上去：“醉了？呵呵呵，醉了好。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醉了，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醉了，就不用面对鲜血和死亡了…”
说着说着，露丝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从头到尾，露丝整整喝了一瓶半的酒，一共十三杯烈酒。这样的的酒量，已经很不错了，特别是对一个女孩子而言。
面对这个有着悲惨经历的女人，冷殳感同身受。但是，他却不懂怎么去安慰这个女人。
冷殳把露丝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他不用去担心，露丝醒来之后，自然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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