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刀与鲜血与少年的过去（2）
包围在信号塔周围的应急小组成员缓缓退开，林颂从人群中穿过，不顾旁人讶异的目光，径直朝信号塔下方走去。
信号塔外侧的延伸平台上，瞬间投来一道充满警惕的目光。
“甄思，是我。”
林颂感觉自己被一道诡异的压迫感笼罩，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对面的甄思沉默了几秒，然后用虚弱的声音抛下一句：“上来吧！”
这一瞬间，笼罩在林颂身上那股压迫感消失，他也悄悄松了口气。
“先等等。”老白却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挡在他的身前，“那小子现在所具备的精神强度，与你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驱动核心似乎也受到影响，发生了一些不明的变化，万一他的精神失控，你可没能力阻止他。”
“那就等他失控的时候再说吧！”
林颂的脚步没有停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老白有些无奈，但终究没有再阻止他，双手垫着后脑勺，往后一倒消失不见。
林颂踩着布满铁屑的楼梯拾级而上，视线始终放在渐渐清晰的甄思身上。
此时的甄思显得十分狼狈，身上那些本就破旧的衣服，似乎在厮打中被扯破，裸露的地方能够看到身体留下的伤疤。
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疲惫，但右手依然紧紧拽着一把砍刀，架在躺倒在地的薛傲脖子上。
那把砍刀表面布满蚀刻纹路，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应该就是薛傲所用的驱动武装。
驱动武装里但凡是冷兵器样式，破坏力通常都是同阶级里最强的。
这么强悍的驱动武装说送就送，可见薛傲背后那个指使者，确实想让薛傲帮他把这件事办得漂亮一些。
可惜薛傲终究只是个街头厮混的社会败类，那怕拥有这么强的驱动武装，依然被甄思这种非攻击性能力的先驱者反制了。
或许是听到了林颂上来的脚步声，原本奄奄一息的薛傲忽然来了精神，小心翼翼地避开刀锋，转头看向林颂这边。
“救我……快来救我……”
薛傲用嘶哑的声音向林颂发出求救，然而刚喊出两句就认出了林颂，顿时面如死灰，绝望地躺在地上不再说话。
林颂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甄思身前，目光黯然地与他对视。
“茵茵呢？怎么没看见她？”林颂打破沉默，率先问了第一个问题。
“我们走散了。”甄思看向地上的薛傲，“他们人实在太多，茵茵被他们抢走，我没能及时追上，只逮住了这家伙。”
“小佟都跟我说了。”林颂叹了口气，“他早就发现这家伙和众神羽翼的人有接触，我当时也发现那两个人不对劲，可惜没能及时提醒你。”
“这不怪你……小佟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他死了。”
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甄思渐渐将头低下，手里紧握的砍刀微微颤抖。
“喂！你的刀拿稳一点，万一我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你妹妹了。”
躺在地上的薛傲大声喊着，冲甄思叫嚣起来。
甄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转过刀背朝他嘴上一磕。
断裂的门牙带着血飞出，砸在铁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滚到林颂脚边。
薛傲捂着嘴巴发出哀嚎，双眼却死死盯着甄思，眼底充满了愤怒与怨毒。
“我没耐心跟你耗下去。”甄思俯身揪住他的衣领，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我刚才没有对你动手，并不是我怕了下面那群人。我只是在等驱动核心的能量恢复而已，不过既然现在林颂来了，我倒是不介意继续之前的盘问。”
此时的甄思表情狰狞，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份温和，倒像一个漠视生命的刽子手。
林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忽然产生某种微妙的感觉，似乎现在这个甄思，才是他原本应有的样子，而那个温和的老好人，只是他为了生存戴上的面具。
毕竟一个从封锁区逃出来，带着妹妹穿过荒兽横行的荒野，在鱼龙混杂的城南街区生活到现在的人，又怎么会是人畜无害的老好人？
林颂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甄思拥有这种莫名的好感，或许是他们两个都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为自己打造了一副保护脆弱内心的盔甲。
他选择的是逃避一切接触，以旁观者的姿态路过这个世界。
而甄思则主动掩埋那份为了生存铸就的狠厉，以最积极最友好的态度，为自己争取融入人群的机会。
可逃避终究需要面对，掩埋的狠厉终究会爆发。
在薛傲恐惧的目光中，甄思举起了手中的砍刀，但他并没有将刀口对准薛傲，而是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刀锋在布满污泥的皮肤上划过，强烈的刺痛让甄思皱起了双眉。
就在林颂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时，躺在地上的薛傲忽然发出惨叫，双手环抱身前，发疯一样满地打滚。
那副模样，就像有无数把刀落下，一寸一寸地切割着他的全身。
“这是精神共鸣。”老白再次出现，看了一眼旁边的甄思，“这小子的驱动核心果然变异了，原本与目标共享精神力的能力，变成了可以将自己的感官无限制地共享。他将自己身上承受的那一下刀伤，不断地传导给地上那家伙，让他连续承受刀割时产生的痛楚。”
老白这边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另一边的薛傲却坚持不住了，浑身抽搐着惨叫声越来越小。
“我说……我说了……快停下……”
薛傲用微弱的声音求饶，显然他也没料到，甄思动了真怒会这么可怕。
甄思闻言将能力停止，瞬间的恍惚让他踉跄了几步，幸亏林颂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可见这种高强度的精神攻击，对他本身的负担也并不小。
“快说！我妹妹被你们带去哪里了？”
甄思将砍刀扔到旁边，双手抓住薛傲的衣领，将他提起来靠在了栏杆上。
薛傲被他靠在栏杆上侧着身，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下方，三十层的大楼高下恍如悬空，吓得他顿时抖如筛糠。
“你妹妹在铜雀宫！在铜雀宫！”
薛傲扯着嗓子大喊，生怕自己说慢一秒，就会被甄思扔下去。
“铜雀宫？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甄思对他的回答感到疑惑，或者说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去了那种地方还用问为什么？要找她的话就赶紧过去吧！那群疯子玩得比我们还大，去迟了说不定你妹妹就……”
“就什么！”
甄思抓着他朝栏杆上一撞，震得栏杆上的铁屑簌簌落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放过我吧！我把知道的全都说了！”
薛傲双腿狂抖，胯部甚至渐渐漫出一滩湿痕。
甄思冷哼一声，将薛傲往旁边一扔，然后转身看向林颂。
“我应该逃不掉了……”甄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妹妹那边，就只能拜托你去救她。”
林颂知道他担心应急小组的事，便主动安慰：“不用担心，负责指挥的是我老姐，你见过她的，有她在你不会有事……”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闪过一抹刀光，吓得他连忙将甄思推开。
甄思的反应也不慢，在林颂察觉到的同时，他也做出来反应。
两人左右分开，握着砍刀的薛傲一脸狞笑，从两人身前冲过去。
“去死吧！你们两个蠢货！”
薛傲将砍刀挥舞一圈把靠近的林颂逼退，转身看向靠在栏杆上的甄思。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在装出害怕的样子，其实一直在等待现在这个机会。
薛傲将砍刀高举过头，朝甄思挥了下去。
甄思翻身躲过，正准备反击，却发现栏杆不知何时悄然断开，整个人朝外扑了出去。
薛傲那一刀根本不是砍向他，而是对准了他扶住的铁栏杆。
“永别了！”
薛傲抬脚往他身上猛踹，将他彻底推离高塔的延伸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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