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滇军分裂2

 云南昆明。


 自从唐继尧和庾恩旸之间关系微妙之后，昆明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毕竟那可是庾恩旸，是滇军名将，是手握滇军一个师部队驻扎在外的滇军高级将领。


 唐继尧和这样的人发生如此龌龊的事情，谁知道庾恩旸要干什么。


 庾恩旸那边越是冷静，昆明的气氛反而越是凝重。毕竟庾恩旸如果公开和唐继尧叫板，反而会让大家松一口气。现在庾恩旸按兵不动，反而让人觉得会出大事情。而这个时候离开云南入川三个月的顾品珍回到了昆明。随着顾品珍回来，昆明的气氛更加凝重。


 谁都知道唐继尧整编滇军，可是直接把滇军大佬顾品珍踢出了滇军。不仅仅是顾品珍一个人，跟随顾品珍一起入川的叶荃、姜梅龄，在这一次的滇军整编当中都没有拿到什么好位置。可是这几个人都是在滇军有实力的将军。


 在现在这么微妙的时刻，他们回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也说不好。


 “我们的督军大人真是丢尽了脸面。”


 王楷（总司令）回滇，回到昆明，范石生他们立马是聚集在一起。这些人都是云南讲武堂的同学，上学的时候更是磕头拜把子的兄弟。虽然随着大家的地位提高，当年学生时代的一些感情也有所变化。但大家的私人交情还是非常不错的。而且目前来说几个年轻军官的理念相同，追求一样，还是一个阵线的，所以关系就更加亲近。


 “是啊。玉阶兄（总司令），你不在昆明，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都成为了昆明街头茶余饭后最大的话题。唐继虞竟然还派人抓了一些人，说他们传播谣言。这种事情哪里是想禁止就能够禁止的，唐继虞这个猪头，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越抓消息传的越快。现在整个昆明，连一些孩子都知道这个事情，还编成了儿歌在传唱。我们滇军的脸面可是丢干净了。”


 金汉鼎说起唐继虞的时候，一脸的不屑。


 不要说是那些滇军大佬，就算是在座的这些滇军后起之秀，他们也是看不起唐继虞。他们这些人从讲武堂学习，毕业后就参加了云南重九起义。当时作为基层军官，他们可都是浴血奋战，在一线冲锋陷阵，牺牲了不少的同学。几年过去，现在混的最好的才是旅长，大部分都是团长级别。混的一般的也不过是营长。他们现在的位置，可都是他们用命、用功劳换取的。


 可是他唐继虞呢？


 虽然也是讲武堂毕业，但年纪轻轻就靠着唐继尧一步登天。二十二岁就是贵州军警局局长，二十三岁就是贵州警察厅厅长。回到云南之后，二十四岁就是云南警察厅厅长、云南警务处处长。二十五岁就是滇军旅长、警卫军司令，这一次整编滇军更是成为滇军师长，昆明警备司令。


 今年唐继虞才几岁？


 二十六岁。


 年龄比在座的这几个滇军年轻将领还要小。对于金汉鼎、范石生、杨蓁、项铣、唐淮源这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滇军后起之秀来说，怎么可能满意唐继虞这种人。


 而且唐继虞是生意人，不仅仅是云南最大的烟土贩子之一，更是插手云南很多行业，积累了很多财产。这种官不官、商不商的人，他们当然不喜欢。


 “不说这些。”


 王楷摆摆手。


 唐继虞、庾恩旸这些人都是滇军大佬，甚至是可以决定云南命运的大人物。金汉鼎他们虽然是滇军后起之秀，但毕竟只是中层军官。关系到云南命运的大事情，他们还干涉不了。


 “我这次去四川感触颇深。”


 “怎么了？”


 “他段勋为难你们了？”


 王楷摇摇头。


 然后叹口气道：“你们是没有去看。护国战争结束才多长时间，我们一路上发现四川早已稳定下来。甚至一路上都看不到那些袍哥堂口。到了成都见到了四川督军段勋本人，比我想象当中更加年轻，更加厉害。”


 “他的部队如何？”


 杨如轩开口问了王楷。


 在这里面杨如轩是年纪最小的，目前才二十一岁。但别看杨如轩才二十一岁，但杨如轩已经是滇军团长。杨如轩参加辛亥革命的时候才十六岁，当时还没有毕业。但还是跟着李根源，和那些讲武堂的学生一起，参加了云南重九起义。


 参加完辛亥革命又回去念了讲武堂，毕业之后才回到部队。杨如轩的升官速度惊人，在民国四年（1915年）才在滇军担任连长。护国战争爆发，担任护国军第一军第三梯团第六支队第二营任营副兼第七连连长。在纳溪战役的时候，蔡锷亲赴前线指挥，杨如轩直接当敢死队长。


 段勋部队设置的防御阵地，杨如轩的敢死队是几次突破过。杨如轩年纪轻轻，却是不畏生死，带着敢死队冒死冲锋。每次遇到无法攻破的阵地，都是杨如轩的敢死队出马。最后杨如轩也是受到重伤。不过正是因为杨如轩在纳溪战役的表现，杨如轩在护国战争结束之后成为了滇军第七团团长。


 因此杨如轩最关心的是段勋部队的实力。


 在纳溪战役，杨如轩真是豁出命打仗。几次组织敢死队，自己亲自带领敢死队冲锋。真正的领略到了段勋部队的强悍，更是领略到了段勋防御阵地的出色。


 “并没有多少机会去观察段勋其他的部队。不过倒是在中间接触了第四混成旅驻扎在叙州的第二团。”


 “第四混成旅？那不就是在叙州一触即溃的伍祥桢部队吗？”


 杨如轩不屑。


 刘云峰的护国军第一梯团在叙州可是轻松把人家伍祥桢的第四混成旅击溃，拿下了叙州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本来拥兵五六千人的第四混成旅，更是被直接打散。伍祥桢最后收容部队才两千多人。所以听说是第四混成旅，大家都是鄙视。


 “第四混成旅现在归属四川督军段勋指挥，旅长叫方鼎英，和杨杰将军、姜梅龄将军他们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当然和段勋也是同学。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王楷是连连摇头。


 然后叹服道：“驻扎叙州的第四混成旅第二团团长叫张自忠，早年毕业高等小学堂之后，考入了天津法政学堂，后来又攻读济南法政学堂。可是最后弃笔从戎，投奔段勋当一个小兵。此人真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军官。你们是没接触他，没看他的部队，不然你们就会和我一样惊讶。我们观看了第二团的内部攻防演练，很是吃惊。他们内部攻防演练的时候不管是挖的战壕，还是他们的突击战术，都让我是大开眼界。段勋的部队的确是名不虚传。”


 “有那么好？”


 金汉鼎不服气。


 滇军精锐，冠于全国，这是他们这些滇军将士用生命打出来的名声。这里面牺牲最多的就是在座的这些年轻军官在讲武堂的同学。在辛亥年他们都是连排级的基层军官，正是因为他们不怕牺牲，才造就了滇军的名声。


 现在看王楷（总司令）高度评价段勋的部队，他们当然不服气。


 “我相信。”


 杨如轩却是叹口气道：“在纳溪打仗，你们很多人都在。你们应该能够看到段勋部队的战术能力。以前打仗的时候，我们组织敢死队，哪个阵地能够防得住。可是看看当时纳溪的防御，就知道他们的战术素养是超过我们滇军的。我相信段勋的部队在整个中国军队当中，战术素养都是数一数二的。”


 杨如轩年轻，敢说。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是沉默。这些人本来都是非常非常骄傲的，可是突然之间被人打败，心情怎么会好。而且他们也都不是赖皮的人，输了就是输了，厉害就是厉害。不过好在这些军官都年轻，因此很快道：“现在我们落后，就需要我们更加努力。”


 “是啊。”


 都是年轻人，完全不服输。


 大家谈的差不多了，王楷（总司令）突然沉默下来，然后慢慢的走出门外看了看。范石生道：“玉阶兄，你放心。我们进来之前已经在外面布好了人，不会有人进来的。是不是将军那边……”


 现在的云南局势混乱，这些年轻将领也是不停的串联。


 只不过他们地位太低，一直在等顾品珍回滇。现在顾品珍回到昆明，只不过顾品珍的目标太大，因此他们认为王楷是为了传达顾品珍的命令的。


 王楷摇头。


 然后道：“将军要先跟督军（唐继尧）谈谈，还有需要和其他将军谈谈。”


 “恩。”


 大家都理解。


 顾品珍回到昆明，就算是有些想法，也要和唐继尧他们先见面。以及和其他一些将军，如赵又新、张子贞这些滇军高层交流意见。


 毕竟在滇军，他们这些人还是太年轻，地位太低，无法真正的撼动云南的局势。真正有能力改变云南的，还是那些滇军元老。


 “那你这是……”


 既然不是顾品珍有什么事情，王楷怎么还这样偷偷摸摸的。王楷坐下来之后，小声的道：“此次入川，有一个大收获。这是我从四川带回来的，你们都看看。”


 王楷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好几本书，分发给在座的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老同学，老战友，王楷对他们非常信任。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接过来看了看前面。


 “新三民主义”。


 这是王楷从四川带回来的。跟张自忠多要了好几本，然后一路带回来的。前面刚刚开始就是解释了三民主义，也联系现在的情况，告诉完成什么程度才是完成了三民主义。


 很具体。


 相比起原来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泛泛而谈，这本书的三民主义完全是联系现在的情况。如何完成民族主义，如何完成民主主义，如何完成民权主义，都有具体的标准。


 包括怎么处理和外国的关系。如何和外国谈判，如何从外国手中收回属于中国的权力。


 完全不同于以前流传的文章。


 “这是孙先生的新作？”


 范石生看了前面之后，问了王楷。实在是因为段勋这个的确是脱胎于三民主义。不是段勋不想用其他的理论，而是现在的年轻人大都接受过三民主义的教育，或者说三民主义的影响。相比起新的一套理论，在三民主义基础上进行理论的推演，反而更能让年轻人接受。


 因此范石生看了前面之后，就知道这个是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延伸。


 “不清楚。”


 王楷摇头。


 看其他人都是盯着自己，因此道：“我真不清楚。在四川很多地方都流传这本书，听说这是一个叫人民党的党派党纲。”


 “人民党？这是什么党派？你们听说过吗？”


 “没有。”


 “没听过。”


 大家都是摇头。


 民国成立之后，其实和人民党相差不多名字的党派是有的。但这些党派都是乌合之众，甚至几个人就成立一个党派，想要参政。这样的党派在目前的中国多的数不胜数。光是在政府机构登记的，想要以后参政的各种党派就有两三百个。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注册登记，但没多长时间就解散的党派，那就更多。


 可是能够写出这种党纲的党派就少之又少。


 就连民国成立之后，活跃在国会当中的一些大党派，那些民国名人创建的党派，他们的党纲也都是泛泛而谈。除了谈什么共和、民主之类的东西之外，并没有具体的东西。如何引导中国强大，如何引导中国摆脱外国的控制，这些他们都没有涉及。他们只是空谈一些共和、民主，空谈议会政治。这些东西能够吸引不少民国读书人，可是对于这些军队将军来说，完全是幼稚可笑。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闻在四川，这个党派影响力还是很大。而且这个党派还有外围的组织，听闻不少学校都有人民党的外围组织。甚至在军队当中，也有很多军官加入了人民党外围组织。”


 “怎么可能？”


 金汉鼎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道：“四川军队大部分都是段勋从外面带过来的部队，应该是段勋的嫡系部队，是北洋军的部队出身。怎么可能在军队还能发展？你看看这写的，完全是孙先生那一套。任谁看了都是革命党的东西。”


 “铸九兄（金汉鼎），这你就不懂了。”


 杨蓁开口。


 “护国战争之后，我可是仔细了解过段勋的部队。段勋本人虽然是北洋军嫡系出身，但他的部队完全不是。因为他在部队当中，大批量的使用了他在保定军校和士官学校的同学，以及他在保定军校的弟子，还有最近整编川军，有大批的川军军官投奔段勋。而这些军官，估计大部分都是当年的同盟会出身，或者是支持同盟会的学生出身。应该说段勋部队的革命党出身的军官还是非常多的。”


 “是啊。”


 王楷也是赞同杨蓁，道：“不说这些军官，现在四川的高层杨维、熊克武将军、李蔚如将军，他们也都是革命党出身。段勋部队的革命党气氛还是很浓厚。”


 “那这个人民党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段勋自己创立的吧。”


 金汉鼎不明白。


 大家都是疑惑。还是王楷道：“甭管他是怎么来的，反正这本书写的非常好。其实不仅仅是这一本书，在四川流传的人民党书籍有好几份，我都带来了。我准备找个印刷社把他复印下来，让大家都看看。”


 “玉阶兄，你不会是也想参加人民党吧？”


 范石生突然问了王楷。


 王楷点点头。


 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道：“辛亥革命已经过去五年多，快要有六年时间。可是国事艰难，我云南的情况也是如此纷杂。我们的唐督军一心只想独霸西南，为了这个目的不择手段，完全忘记当年的理想和抱负。虽然这个人民党还是很神秘，但我真的是被他们的党纲、建国计划等等吸引。如果可以，我非常愿意参加人民党。其实我离开四川之前，也参加了几次人民党外围的青年团组织的学习小组。在那里认识了很多人，让我是眼界大开。”


 “什么？那这个人民党是四川人组建的党派，还是全国性的党派？我们云南这边呢？”


 几个人都非常惊讶。


 王楷摇摇头，道：“这些我也不清楚。人民党、青年团最讲究的就是纪律。他们的学习小组，主要是讨论人民党的党纲之类的，还讨论一些实际问题，传达目前国内外的信息，以及交流一下彼此的认识等等。”


 “玉阶兄，你加入了青年团？”


 “没有。他们的组织负责人人告诉我，如果我想加入青年团，可以在云南加入。会有人和我联络，所以我想我们云南应该也会有人民党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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