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舆论滔滔2

 段勋在做进军云南的准备，而随着段祺瑞的一系列谴责声明和任命，却引起了全国的舆论。


 1917年3月18日，唐继尧在昆明发表声明。


 承认自己在云南鸦片问题上监管不力，也承认自己在管理家人的问题上有些疏忽，但拒绝承认报纸上说自己是云南鸦片总后台的事情。表示这是对于自己的污蔑，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而且保证罢免唐继虞的一切职务，保证自己会加强对于云南鸦片的监管，杜绝再次出现类似的事情。


 同时批评段祺瑞肆意插手地方事务。


 更是拒绝承认段祺瑞任命段勋担任西南禁烟督办，认为这样的职务是没有根据的职务。批评段祺瑞这个任命是在挑起川滇冲突，挑起地方战争。随着唐继尧的声明，很快两广巡阅使陆荣廷也发表声明，同样也是反对段祺瑞这种肆意干涉地方事务的做法。也拒绝承认段祺瑞任命的段勋西南禁烟督办的职务。认为禁烟工作各省可以自己负责，不需要段勋这个西南禁烟督办。


 反应都很快。


 在唐继尧和陆荣廷接连反对段祺瑞任命段勋担任西南禁烟督办之后，贵州都督刘显世也是跳了出来，反对这次的任命。认为段祺瑞任命段勋担任西南禁烟督办是赤裸裸的干涉西南各省的内政。


 这些人都表态，当然有一个人也没有落下。那就是湖南都督谭延闿，也是委婉的表示段祺瑞的做法不对。西南各省都有自己的禁烟部门，完全可以各省管各省的。用不着任命一个所谓的西南禁烟督办。


 四个人代表五省联名反对。


 为什么？


 因为段祺瑞任命的西南禁烟督办，管辖的几个省份就是云南、贵州、广西、湖南四个省，加上段勋控制的四川。虽然只是一个禁烟督办，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明白段祺瑞的意思。段祺瑞老早就对西南各省虎视眈眈，现在以这个为借口，有的是办法插手西南各省的内政事务。


 这些人怎么会满意。因此他们都避开唐继尧和唐继虞的事情，因为唐继虞现在可是被人拿捏把柄，是无可置疑的云南鸦片贩子，是目前舆论炮轰的对象，这个可是洗不掉的东西。所以他们都避开这个话题，都是直接冲着段勋的任命而来。


 谁也没有想到。


 段祺瑞的任命刚刚公布，西南各省的军阀都跳了出来，强烈的反对此次任命，拒不承认段祺瑞的任命。


 这个时候连大总统黎元洪也站出来反对段祺瑞的任命。认为段祺瑞这样并不利于政局的稳定，而且段祺瑞的任命没有通过国会，没有得到自己的同意，是不合规矩的，是违反宪法的。因此很直接的表示，反对段祺瑞任命段勋担任西南禁烟督办，表示这个任命是无效的。对于云南的事情，黎元洪认为罢免唐继虞的职务就完全可以，用不着让唐继尧让出督军位置。


 可是黎元洪这个表态，舆论一下就炸了。


 北洋军的督军，一个接着一个站出来指责黎元洪庇护鸦片贩子。如果时间只是停留在现在，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北洋军这些督军真是禁烟先锋。一个个都是正义凛然的表示，中国要禁烟，中国一定要禁烟。鸦片祸国殃民，禁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谁要是反对禁烟，谁就是国家的罪人，是民族的罪人。一个个完全是为国为民的地方官员。


 你黎元洪和西南军阀很聪明，都是避开鸦片这个话题，仅仅抓住段祺瑞任命段勋担任西南禁烟督办的事情。而北洋军这边也不是傻子，直接绕过这一个话题，集中火力攻击鸦片的问题。然后一股脑的站出来批评黎元洪作为大总统没有以身作则，反而包庇鸦片贩子。唐继尧和唐继虞他们唐家兄弟就是西南最大的鸦片贩子，一定要铲除他们。如果大总统连唐继尧和唐继虞这样的鸦片贩子都要包庇，那么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十八省督军。


 北洋军的督军勿论，连山西督军阎锡山、陕西督军陈树藩、奉天督军张作霖这些依附在北洋军旗下的将军也都站出来指责黎元洪。段祺瑞的一个任命，引发了剧烈的动荡，整个中国都在一片摇晃当中。


 其实呢？


 其实这些义正言辞的北洋军督军，有一大半自己都是瘾君子，都是抽鸦片的。可是这个时候谁管那个，一股脑的站出来批评黎元洪。


 黎元洪也是措手不及。


 因为这件事情闹成了北洋军和南方军阀的冲突，突然之间双方对峙严重。


 西南军阀是反对段祺瑞的任命，西南军阀团结起来反抗段祺瑞插手西南各省事务。与此同时，黎元洪在中央和西南各省督军合作，和段祺瑞对抗。


 段祺瑞当然无法忍受。


 因此鼓动北洋军的督军联合起来指责黎元洪，指责西南各省督军。批评中国鸦片泛滥就是因为西南各省的原因，是黎元洪的原因。本来就已经非常紧张的府院之争，到了这个时候矛盾更加尖锐。


 吵吵闹闹。


 就在整个国家都沸沸嚷嚷，府院之争越来越激烈的时候，1917年3月25日，段勋在成都宣布接受西南禁烟督办的职务。更是直接表示自己会对于这个职务负责，严厉监管川滇黔湘桂五省的禁烟情况，不允许西南各省份种植鸦片，不允许西南各省份存在鸦片商人。


 段勋接受任命，整个西南省份一下就炸了。


 这个时候鸦片都是小事情。已经完全是南北对峙。北洋军督军聚集起来，大家都是往京城而去，准备面对面给黎元洪施加压力。而北洋军的部队则是往南，聚集在两湖地区，给南方各省压力。


 而南方各省也在积极备战。


 护国战争还不到一年时间，全国再次笼罩在一片战争阴云当中。


 …………


 “邓将军，我是和唐继尧有矛盾。但你可不要忘记，我也是云南人。而且我可是同盟会出身，你认为我会帮助你们北洋军吗？”


 武定。


 庾恩旸冷冷的盯着邓汉祥，表情非常不好。


 庾恩旸不是一个莽夫，虽然是滇军猛将，但却不是只知道猛冲猛打的莽夫。庾恩旸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从辛亥年开始立下了很多军功。是滇军名将，绝对是文武双全，做任何事情都会掂量。因此他才会忍，平静的在武定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为什么？


 因为庾恩旸比谁都知道唐继尧的厉害，不会冲动的和唐继尧开战。这段时间庾恩旸主要在干什么，主要在整顿滇军第四师。这支部队有太多唐继尧的痕迹，庾恩旸这段时间一直在排除唐继尧的影响。甭管以后怎么选择，庾恩旸都知道滇军第四师是自己的本钱。只要牢牢地抓住第四师，那么才能够有足够的筹码进行选择。


 等。


 庾恩旸一直在等，等唐继尧出现问题。庾恩旸一直都是冷眼旁观唐继尧和顾品珍的事情，看看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他们内讧，庾恩旸就会出手。就像是在战场上一样，庾恩旸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自己一击致命的机会。庾恩旸是男人，唐继尧给自己的耻辱，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因此他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狼，等待机会。


 可是他等的机会，不是北洋军，不是段勋。


 庾恩旸再怎么说也是革命党出身，再怎么说也是云南人。他和唐继尧有矛盾，那是他和唐继尧的事情，那是云南自己内部的事情。可是北洋军插手，段勋插手，这却不是庾恩旸想看到的事情。


 “庾将军，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云南铲除鸦片。我们段将军既然担任西南禁烟督办，就会尽职尽责。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哈哈哈。”


 听到邓汉祥的话，庾恩旸哈哈大笑。


 然后对邓汉祥道：“邓将军，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种话哄哄小孩子还行，你认为我会相信吗？唐继尧一直都是虎视眈眈四川，难道段勋对我们云南就没有想法？你今天跟我说，你们对于云南没有野心，还让我相信？”


 庾恩旸是军人。


 最看不惯邓汉祥这种人，靠着嘴皮子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大家都不是傻子，唐继尧一直想要控制四川和贵州，完成他大西南计划。


 这一点庾恩旸作为唐继尧曾经最亲密的战友，当然是清楚明白。


 因此庾恩旸虽然没见过段勋，但从来不相信段勋天天说什么鸦片问题。到了段勋四川督军这个位置，就算真的反对鸦片，也不会是如此的高调。也不会仅仅抓着云南不放。


 是明明白白对云南有野心。


 就算段勋真的对云南没有野心，但北洋军，北洋政府对云南没有野心？段祺瑞一直在谋求武力统一，主要是灭了西南军阀，他怎么会对于云南没有野心。


 只要段勋的部队进入云南，到时候云南做什么事情都身不由己。


 邓汉祥听到庾恩旸的话，没有丝毫的窘迫感。反而是笑着道：“庾将军，既然你快人快语，那么我也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对于云南很有兴趣，但也仅仅是有兴趣。滇军实力强大，加上现在情况如此复杂，我们可没有那么蠢，真的吞并云南。而且我们也没有那样的实力吞并云南，没有那样的实力一下击溃滇军。可是我们非常不喜欢唐继尧，因为唐继尧野心太大，极大地影响我四川的安全。因此我们需要换一个人来管理云南，不希望云南对我们四川威胁太大。”


 “你们是准备……”


 “顾品珍顾将军。我们已经和顾将军有了口头上的协议，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唐继尧。驱逐唐继尧，烧毁唐继尧部队赖以生存的鸦片。这个过程当中顾将军和他的部队不插手，之后我们支持顾将军成为云南督军。”


 庾恩旸眼皮跳了一下，很快稳住自己道：“邓将军，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顾品珍如果决定和段勋合作，那么事情就真的难以预料。顾品珍在滇军能够影响的部队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有大批的部队。说不定顾品珍一旦决定袖手旁边，那么黄毓成、张子贞、叶荃这些人都会选择旁观，还有大批的滇军年轻将领也会如此。如果那样唐继尧的处境就会非常困难。


 可是庾恩旸有些不敢置信。


 顾品珍真的会和段勋合作？就算是顾品珍和唐继尧关系不好，也不至于和段勋合作。


 “庾将军，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上面就会任命顾将军担任云南督军。因为我们段将军已经给段总理推荐了顾品珍将军担任云南督军的位置。我和庾将军谈完之后，就要南下和顾将军谈以后的事情。”


 庾恩旸脸色阴晴不定。


 庾恩旸实在是难以决策。庾恩旸是生气唐继尧，可是如果自己放开一条路，把武定让出来。那么段勋的部队就直指昆明。虽然说是让顾品珍担任云南督军，可是庾恩旸知道，段勋就算无法控制云南，但只要部队进入云南，那么就能够影响云南。


 “庾将军，刚刚我四川盐务公司决定‘荣庆和’商号拿到云南和出口法属印度支那的川盐专卖资格。这是大喜的事情，我想庾将军也应该要知道。”


 “你……”


 庾恩旸想说什么，但还是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来。邓汉祥说的“荣庆和”商号，就是庾恩旸的哥哥庾恩荣开设的商行。庾恩旸岂能不知道邓汉祥的意思。


 川盐的利润有多大，作为滇军将领，庾恩旸比谁都清楚。


 自己的哥哥拿到川盐在云南的买卖，以及出口到法属印度支那的份额，那么发家是瞬间的事情。估计一年的利润就有好几十万，凭借着这个自己哥哥很容易成为巨富。


 而且一旦如此，那么大家会怎么看自己？大家肯定会怀疑自己和四川那边的关系，不然为什么是庾恩荣拿到这样的资格。在云南比庾恩荣更有实力、更有渠道的大商家不在少数。


 “对了，庾将军。你可能听说了北京政府刚刚批准我四川万县开设重庆海关的分关，因此我四川省政府决定成立万县特区市，负责人是但懋辛将军。但懋辛将军给我们段将军的报告当中举荐一个人担任万县特区市的规划局局长。说此人在日本学习园林，攻读园艺和城市规划，好像叫庾恩赐。”


 邓汉祥笑着说出来。


 庾恩赐，庾恩旸最小的弟弟。留学日本学的就是园艺，城市规划这些。只不过目前在云南无法发挥他的一技之长，所以开设烟草公司。可是庾恩赐开办的烟草公司，被外国烟草公司挤兑，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


 现在段勋这边愿意给庾恩赐一个机会，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庾恩旸皱了皱眉。


 庾恩旸当然知道，段勋那边做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争取自己。毕竟自己拥兵万人驻扎在武定，正好挡住了段勋部队南下的道路。而且自己的滇军第四师在滇军当中也是精锐。


 “庾将军，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我们不需要你的部队攻击唐继尧，只要给我们让条路，只要把武定让出来就可以。我相信所有人都会理解庾将军，毕竟唐继尧对不起庾将军。”


 庾恩旸闭目思索一会都：“让我想想好吗？”


 “好的，庾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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