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云南困局

 “竹村（王九龄），你的这份报告我不能同意。”


 袁家普把王九龄的报告直接推到王九龄面前，冰冷冷的表态。袁家普的性格其实不是这么冷，可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实在是疲劳不堪，所以语气也不好听。甚至根本就没有翻看王九龄的报告，就直接拒绝。


 “警察厅的编制不能继续扩大，就算是现在的编制也要缩减，财政没有多余的资金可以拨给警察厅。”


 “袁厅长，不是我为难你，而是现在刻不容缓。”


 王九龄也是脸色阴沉。


 没有继续和袁家普说话，而是抬头对中间的周钟岳，重重道：“省长，自从李友勋担任我云南警察厅副厅长，兼任云南禁烟局局长之后，大肆扩编禁烟局的编制。他不仅把原来自己在滇军第三师的部队编进禁烟局，还大肆挖原滇军第一师的部队，连顾品珍将军都没有办法阻止手下人投奔李友勋。现在光是他手底下的昆明禁烟局就有上千人的编制，而且武器装备甚至可以和军队相比。再不压制，以后就不知道云南警察厅是谁做主。昆明周围有些地方我们警察局管不了的事情，他们禁烟局堂而皇之的管理。李友勋已经开始在昆明周围的各县城成立禁烟局的下属部门，规模是远远超过我们警察局。禁烟局说是隶属于我们警察厅，可不管是后勤、人事都是独立于我们警察厅的。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王九龄真是有苦说不出。


 唐继虞担任很多年的云南警察厅厅长职务，王九龄上任之后开了不少人，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原来的云南警察厅不少人都牵涉鸦片买卖，邓汉祥盯得很紧，所以那些人必须要裁撤。可是等到他整顿了警察厅，当然主要是整顿了昆明警察局之后，才发现云南禁烟局的发展实在是太快。


 在昆明，王九龄的警察厅和昆明警察局编制加起来竟然还没有禁烟局多。李友勋能够在唐继尧和唐继虞兄弟下面当嫡系那么多年，手腕和人脉哪里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来到昆明之后，立马就召集旧部。他在军队多年，在军队当中有很多同学、部属，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唐继尧原滇军第一师和唐继虞原滇军第三师当中。唐继尧和唐继虞兄弟两撤出昆明，但原滇军第一师和原滇军第三师留在昆明的部队还真不少，李友勋立马就召集了不少人。除了召集旧部之外，他还凭借着自己的人脉，从滇军其他部队挖角，不少人都投靠李友勋。李友勋重新入滇才多长时间，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是召集了一千四百多人。禁烟局短时间之内就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李友勋以云南禁烟局局长的名义弄了编制，然后上报给川滇禁烟督署。邓汉祥以川滇禁烟督署秘书长的身份全都批准，要钱给钱，要武器给武器。而且因为云南禁烟局已经是云南警察厅的编制，因此李友勋的云南禁烟局甚至在昆明周围行使警察局的功能。特别是目前王九龄刚刚入主警察厅，也就理顺了云南警察厅和昆明警察局的人事关系，还无法控制地方县城。而李友勋却凭借着当年跟着唐继尧和唐继虞的时候经营多年的关系，利用禁烟局控制那些地方县城警察局。李友勋手中有大把的资金，地方警察局都是纷纷投靠李友勋。李友勋如此咄咄逼人，给王九龄这个云南警察厅厅长的压力越来越大。


 因此王九龄希望省政府支持他警察厅的工作。可是刚刚上了一份报告，就被云南财政厅厅长袁家普给顶了回来。


 “竹村，我来告诉你。”


 袁家普听到王九龄的话，没等周钟岳有什么表示，直接回答道：“你知道现在我的办公桌上，有多少部门的要钱条子。可是你知道现在我手上有几个钱？不要说是给你们增加编制，我连下个月政府机构的办公支出都不知道从哪里收上来。我们的督军大人天天给我打电话要军费，可是你说说，我上哪里给你们弄钱。这个月的政府开支还是抵押我云南盐税，然后从富滇银行借的。”


 袁家普叹口气。


 困难？


 谁没有困难，都困难。


 唐继尧撤离云南之前，可是把昆明财库里的好东西全都带走，里面的钱就不用说了。罗佩金毕竟是背后给唐继尧下绊子，因此虽然支持顾品珍接任云南督军，可面子上抹不开。因此对于唐继尧带兵撤退是睁一眼闭一眼，放开一条路，并没有围攻唐继尧。也导致唐继尧是顺顺利利的搜刮钱财，从容的撤到滇南地区。所以等到周钟岳入主省政府之后，才发现云南财政根本就没有钱，穷的叮当响。袁家普这个云南财政厅厅长上任第一天开始，天天都在苦恼怎么筹钱。


 连现在的省政府各部门的工资都很难发下来，警察厅还想要扩编，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顾品珍他们军方现在可是天天闹袁家普，要求袁家普拿出军费，可是袁家普上哪里变出那么多钱。袁家普这个时候甚至是有些怀念几个月前，唐继尧在的时候。虽然和唐继尧关系不好，但他在的时候云南政局算是稳定，财政也没有现在这么窘迫。


 “省长，甭管如何，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不然以后我们警察厅就要受四川人的领导。现在昆明周围的不少县城警察局，都是听他李友勋的话，而不是我的话。”


 王九龄很着急。


 本来经过驱逐唐继尧的事情之后，段勋的势力在云南已经开始扎根。特别是滇北地区，因为没有滇军部队，所以目前维持滇北的武装力量都是来自段勋的部队，主要就是李蔚如的西南边防军第六师。趁着顾品珍整顿滇军以及周钟岳刚刚入主省政府的时机，段勋在滇北地区大肆发展势力。滇北地区的政府机构，军队力量，都是段勋在控制。


 不仅仅是滇北地区，自从邓汉祥负责川滇禁烟督署部门之后，靠着庾恩旸的支持，在滇中地区也是呼风唤雨。借口禁烟，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当然不管是滇北还是滇中地区，他们靠的都是背后有四川强大的实力。段勋在背后出钱出枪，才能够让他们在云南如此强大。


 李友勋也是如此。


 李友勋能够召集旧部，能够从滇军部队挖角，能让下面不少县城警察局听话，靠的就是手中的钱和武器。作为云南人，王九龄非常不安，害怕云南会越来越受到四川的影响。


 李友勋能力太强。


 别看很多云南人都唾弃李友勋，认为他是反骨仔。但李友勋就是有能力整合各方势力，在警察厅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强大。利用手中的钱，强大的实力，在警察厅大有架空王九龄的态势。


 这样的情况之下，王九龄怎么会不着急。可是王九龄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因为王九龄手中没钱。手中没钱就无法扩编警察厅的编制，手中没有人，说话就不好用。


 你没有钱，手底下的人怎么会给你卖命。


 “我知道你着急。”


 周钟岳终于开口。这段时间周钟岳处理省政府的事务也是累得够呛。各个部门都跟周钟岳诉苦，可是周钟岳又能如何。因此周钟岳叹口气道：“这不是着急就能够解决的问题。袁厅长（袁家普）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现在实在是没有经费。”


 “省长，有些能省，有些不能省。如果放任李友勋这样发展禁烟局，尾大不掉。”


 王九龄很着急。


 在政府部门来说，警察局绝对是一个重量级的部门，是最有权力的一个部门。看看目前全国各省份的警察部门构成就知道，警察部门历来都是每个省份的实力派人物掌握。那些各省督军谁也不放过警察机构。


 如果放任李友勋继续这样扩张下去，那还得了。


 “我知道。”


 周钟岳也是无米之炊，因此想了想道：“这个不是我们现在能够解决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和邓汉祥交涉。让他们收敛一点，不要太过分。”


 周钟岳最后想了想，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那就是和邓汉祥谈谈。


 正是因为有四川的支持，邓汉祥的支持，李友勋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扩张云南禁烟局的势力，才会架空王九龄。周钟岳甚至可以肯定，李友勋这样大肆发展的禁烟局人马当中，肯定有四川那边派来的人。


 “省长，顾将军（顾品珍）那边已经催促我很多次。你说要怎么办？”


 王九龄的问题只是小问题，袁家普现在最头疼的是军费。顾品珍他们为了对抗段勋想要扩军，可是顾品珍手中哪里有钱。现在邓汉祥和庾恩旸又联合起来大肆禁烟，滇军的军费就更成问题。


 因此顾品珍只能是跟袁家普要钱。


 就算无法扩军，最起码要保持现在的规模。如果持续无法保证军费，那么自己手底下的军队迟早要完蛋。不是哗变，就是会脱离军队。


 因此顾品珍是不停地给袁家普压力。


 “让他们找我。雪安兄（袁家普），没有我的签字，银行的钱绝对不能乱动。”


 周钟岳头昏脑涨。


 王九龄再怎么说也是省政府的人，可以安抚，可以拒绝。可是顾品珍这些人可都是军队的人，一个个手握重兵，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这些人一旦没有钱，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不能因为如此，就动用银行的钱。


 这个银行可不是私人银行，如果无节制的动用银行的钱，那么滇币就很有可能成为废纸，云南的金融就会崩溃。因此虽然困难，但周钟岳还是嘱咐袁家普。


 “我明白。”


 袁家普点头。


 袁家普和唐继尧闹翻，就是因为唐继尧想把银行变成自己的私人银行，想要无节制的抽取银行的钱。当时袁家普反对，才会和唐继尧闹翻。


 “去忙吧。我会和邓汉祥以及顾将军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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