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内讧3

 “芝老，这是江苏督军李纯的电报。”


 北京。


 在1917年10月14日，王汝贤和范国章两个人在前线发表议和的声明之后，当天晚上傅良佐就从长沙跑了。弄得段祺瑞只能是让王汝贤负责湖南的事情。


 没办法的事情。


 目前的湖南虽然有不少军队，但主力就是王汝贤的第八师和范国章的第二十师。一时之间段祺瑞也不好重新派人入湘，为了维持湖南的局面只能是让王汝贤担任临时湖南督军。


 段祺瑞现在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不仅仅是因为湖南战事，还有就是和日本的合作。段祺瑞为了此次战争，从日本不停地借款。不可能不借钱，因为北京政府根本没钱。调动几万、甚至十几万军队，需要的军费是海量的。不过日本之所以借给段祺瑞钱，那是因为日本需要段祺瑞。利用段祺瑞，日本可以在中国拿走巨大的利益。


 为了这些钱，段祺瑞把什么东北的路权、矿权抵押给了日本，还要和日本合办凤凰山铁矿。而且因为中国政府没钱，日本愿意帮助中国政府垫钱，也要合办这个凤凰山煤矿。这件事情被北京的英文《京报》登出来，段祺瑞恼怒之下派军警逮捕了《京报》主笔陈友仁，接着把《京报》查封。可是《京报》不是一般的小报纸。如果是那些没什么影响力的小报纸，段祺瑞封就封了，谁还能说什么。


 可是《京报》影响力很大，被段祺瑞这么封，反而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段祺瑞和日本签订的条约，立马被人关注，成为全民关注的东西。


 段祺瑞当然明白，这后面有冯国璋的手笔。


 这里面跳的最欢快的就是冯国璋的嫡系。特别是江苏督军李纯是领头者。他直接表示，凤凰山铁矿开采地在江苏境内，就算段祺瑞和日本签订合约，李纯也不会让这个铁矿开建的。


 硬顶。


 当然李纯敢于硬顶，那是有底气的。如果是前两年，李纯还真不会如此。因为就算李纯不怕段祺瑞，他也不想得罪日本人。可是现在不一样。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进入尾声，英法美这些国家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远东地区，重新回到了中国。才短短几年时间，他们发现日本在中国实力膨胀。


 利用这几年欧战的机会，日本不仅在东北大肆扩张，而且驱逐德国之后，把山东也纳入自己的怀里。这还不够，日本还把手伸进长江流域，包括和段勋合作，都是这样的动作。


 之前英法美因为欧洲战场，没空管日本的这些动作。但是现在不一样，欧洲战场越来越明朗，英法美是不会允许日本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中国发展势力。中国这么大的地方，他们可不允许日本独吞。


 所以都反对段祺瑞和日本的合作。


 这就是底气。


 这几个月，段祺瑞最讨厌的就是李纯这个上蹿下跳的。现在听到又是李纯的电报，心里当然不爽。特别是目前湖南局势糜烂，让段祺瑞更是恼怒。


 因此接过来看了一下。


 才看了前面，段祺瑞就忍不住把电报直接扔在地上。


 “秀山（李纯），好大的胆子。”


 “芝老，现在怎么办？”


 徐树铮谨慎的问段祺瑞。


 段祺瑞在半年前还是“三造共和”的大英雄，在全国人民的歌颂当中进入北京，重新成为国务总理。可是这才多长时间，段祺瑞现在在舆论上再次处于下风。因为段祺瑞和日本的关系太亲密，甚至很多报纸直接表示，袁世凯当年没完全答应的“二十一条”，段祺瑞全都答应。而且出卖的主权比当时的“二十一条”还要严重。几乎是把段祺瑞说成是一等一的卖国贼。


 当然这没有什么。


 舆论是个什么东西。对于段祺瑞这样的军队出身的人来说，手中掌握的军队才是一切。从以前的袁世凯开始，后面的这些北洋军军阀有几个是把舆论放在心中的。只要手中的枪杆子还在，就不会心慌。


 可是现在北洋军内部不和，在前线的战争不顺利，这才是段祺瑞最大的问题。


 看看李纯。


 竟然敢建议内阁总理不再兼任陆军总长的职务，解散临时参议院，派唐绍仪为北方议和总代表、迅速召开南北和议。这哪里是地方督军可以干涉的事情，哪里是地方督军可以参与的事情。


 冯国璋，肯定是冯国璋。


 段祺瑞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冯国璋。如果没有冯国璋在背后站台，李纯岂敢如此公开和段祺瑞对峙。


 “又铮（徐树铮），你认为现在该如何？”


 虽然局势纷杂，段祺瑞也是有些生气，不过段祺瑞很快就镇定下来。段祺瑞是什么人，在政坛几上几下，见识过大风大浪。甭管是面对袁世凯还是黎元洪，段祺瑞都也有过几次下野，但每次都是反败为胜。


 现在的情况不利，但段祺瑞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芝老，我认为我们现在需要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仔细说说。”


 “芝老，现在的情况对芝老很不利。我们退一步，那么所有的压力都会消失，让他们收拾局面。湖南目前的情况不利，只要湖南战局糜烂，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徐树铮的确是桀骜不驯，和很多人都处理不好关系。可是徐树铮的能力，跟他的性格一样，的确很强。短短几句话就让段祺瑞露出了笑容。不过还是问道：“又铮，陆荣廷又不是傻子。打的差不多了，他不会继续打的。湖南局势会糜烂吗？”


 “芝老，陆荣廷的确是老狐狸。不过现在湖南战场上的指挥者是程潜，是接受孙中山的命令来到湖南的。此人有勇有谋，绝对不会给第八师和第二十师机会的。陆荣廷可是控制不住程潜。”


 段祺瑞微微点头。


 徐树铮说的太有道理。现在北洋军内部是有人高呼议和，这里面就有冯国璋的意思。所以冯国璋一系的不少人都是附和王汝贤和范国章，以及江苏督军李纯。可是说起来更多的北洋军将军都在观望。


 他们并不是很关心目前的护法战争。


 这里面包括北洋军游离在皖系和直系的部队，也有段祺瑞的嫡系军官。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打不打护法战争并不影响他们的利益。


 可是一旦湖南战场糜烂，情况不顺利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跳出来。毕竟虽然不关心护法战争，可是这关系到北洋军的荣耀。甭管他们里面怎么内讧，在外面还是要保持他们的荣耀。一旦被陆荣廷他们打的太狠，立马就会引起北洋军将军们的反弹。


 所以徐树铮是要段祺瑞以退为进，先离开北京。等到湖南局势糜烂，到时候再出山解决事态。


 “德功（段勋）的部队呢？”


 “刚刚接到了德功的电报。他的部队已经在芷江那边开始集合，18号之前能够有两万人的部队在芷江会合。他准备集结好部队之后，进攻宝庆。而且电报当中保证，最晚20号之前就能够发动攻击。”


 “芷江，宝庆。”


 段祺瑞站起来看了一下湖南地图之后，笑着道：“德功这个选择不错。如果真的拿下了宝庆，就可以拦腰截断护法军。”


 “是。”


 徐树铮也是点头。


 段勋的行军速度是有些慢，可是选择的却是非常不错。别看现在护法军士气正盛，可是只要段勋两万人的部队拿下宝庆，那么整个护法军后路就会被断。


 而且护法军的主力在衡阳一带，就算往上也是在湘潭、株洲一带。在宝庆一带的是偏军，人数加起来都不到万人。而且这些部队又往长沙而去，留在宝庆的估计根本没有多少人。段勋两万人部队出击，在宝庆一带绝对是最强大的力量。


 20号不算很快，但也一点都不晚。


 “给德功发电，让他的部队原地待命。”


 “芝老。”


 “德功这小子，历来都是只要出击就是雷霆万钧。一直以来没有准备妥当，他是不会出兵的。他说准备好了，那就是做了最完善的准备。如果真让他出击，湖南局势立马就会有变化。这对我们不利，让他等等。”


 “是。”


 一时的失败算什么。


 湖南局势糜烂怕什么。段祺瑞现在是巴不得湖南局势糜烂，北洋军在湖南出现大败仗。只有出现大败仗，段祺瑞才有机会重新出山。所以想了想，段祺瑞还是命令段勋先等一等。


 “不过，芝老。德功为了进攻宝庆准备这么久，消耗物资很多。他估计还想打下湖南几个城市来补充自己的消耗，我们不许他进攻宝庆。他两万部队驻扎在芷江一带，会不会……”


 徐树铮有些犹豫。


 此次护法战争，段祺瑞和徐树铮已经明显发现，中央的权威比护国战争的时候还要下降很多。就连那些段祺瑞嫡系的军官，现在段祺瑞想要调动都不容易。


 一个个借口很多。


 说什么这个没有准备好，那个没有准备好。说军饷不足，说武器弹药不足。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一点都不积极。除非段祺瑞给好处，或者是许诺什么承诺，他们才会调动部队。


 虽然段勋也是借口不少，但段勋最起码一直在调动部队。而且牢牢压制唐继尧，以及控制贵州，不让云南和贵州出现问题。现在又已经派出大部队进入湖南，在一众北洋军当中算是表现最好的。


 不过段勋调动这么多部队，所需要的后勤物资可不是一星半点。军队只要开始调动，那么需要的军饷就是平常的好几倍。因此段勋调动这么多部队，不占点便宜，怎么可能收手。现在那些北洋军部队出动，除了需要开拔费之外，到了地方肯定要搜刮一遍。不然拿什么来弥补军费，那些军官怎么挣钱。


 你不让他们挣钱，他们能跟你拼命。


 “那就给德功增加五十万的军饷。”


 “是。”


 “还有，尽快和仲珊（曹锟）谈谈。告诉仲珊，只要我重新回到这个位置，副总统的位置我就给他留着。”


 “是。”


 “帮我起草一份辞职文章。”


 内外交困之下，1917年10月16日，也就是第八师师长王汝贤和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章私自宣布停战后的第三天，段祺瑞宣布辞去自己国务总理的职务。


 辞职电当中，通篇都是表示自己是如何的竭尽全力为国为民，可是却只能是黯然离开。里面主要是痛斥北洋军内讧，认为都是北洋军的不团结才造成目前的国事艰难。


 反正不管怎么说，段祺瑞准备再次离开国务总理的位置。和前几次一样，段祺瑞依旧是准备以退为进。今天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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