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民族革命2

 “我今天要召开的是军队的人民党党务会议。”


 段勋一句话就让很多人愣在那里。


 人民党？


 对于在座的这些人来说都非常熟悉。因为今天能够来到这里的，都是人民党党员。除了坐在前排的很多段勋部重量级将领，以及和段勋关系密切的中高级军官之外，很多人根本不清楚人民党的组织结构，也不知道段勋和人民党的关系。其实就算是前排的重量级将军，也只知道他们是接受段勋直接领导。除了徐永昌、李济深他们稍微知道组织内部的一些情况之外，其他人完全不清楚其他方面的组织体系。


 因为每个部队有每个部队的组织，部队之间不会乱窜。当一个人从这个部队调到那个部队的时候，他的档案也会跟着调过去。所以目前的军队编制之下，两个师之间的人民党组织是完全独立的，不会有任何的关系。而且部队党，并不清楚地方党组织结构。因此今天段勋突然提出人民党，大家怎么会不惊讶。


 “大家不用惊讶。人民党成立于1916年5月，就是在重庆组建的。人民党是我发起的，也是我组织的，我就是人民党理事长，人民党的党纲就是出自我手，你们这两年看到的很多人民党文件，大部分也是出自我手。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难以相信，不过我今天不是为了讨论这些的。”


 难以置信？


 很多人都难以置信。


 自从向楚在公开场合慢慢的宣扬人民党党纲，开始公开的在学校发展人民党党员之后，很多人都相信人民党就是革命党创立的。毕竟向楚是四川著名的革命党出身，在西南革命党当中名气不小。之前很多人猜测人民党是孙中山派人创立的党派。可是自从护法战争开始之后，大家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人民党内部并不支持护法运动。


 这个军队是最清楚的。如果人民党支持护法运动，那么肯定是会下达响应护法运动的命令和文件。可是并没有这方面的文件和命令。


 可就算是如此，很多人也没有想到是段勋。就连段勋旁边的熊克武心中都是惊骇莫名。熊克武和段勋搭档合作也已经两年多时间，可是熊克武根本就没想到人民党是段勋创立的。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今天来到这里的军官有一百多人，很多人都算得上是段勋的学生。


 因为当中很多人要么是在保定军校听过段勋的课，要么就是在后来的教导大队、军官大队，以及进入四川之后在四川陆军大学接受过段勋亲自授课。如果较真，他们都要叫段勋一声老师。


 可是就算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仔细想想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人民党在段勋的部队几乎是半公开的组织。人民党的党纲在部队之内随意流传，大部分部队的人民党完全是肆意的发展。


 如果没有段勋的支持，怎么可能如此的肆无忌惮。军队是什么，这可是段勋这样军阀的命根子。特别是段勋的部队，那可是段勋一手建立起来的。段勋对于部队的影响力很大。如果没有段勋的默许，人民党怎么可能在军队如此公开发展。


 这么一想就完全有了脉络。


 第一师师长李蔚如看着段勋，心中的惊骇是其他人比不了的。自从跟随熊克武投奔段勋之后，李蔚如心中对于段勋是承认的。


 李蔚如是军人。


 首先看的就是军队。李蔚如在段勋这里，先是担任第六师师长，现在又是担任第一师师长。其他不用说，让李蔚如最推崇、最肯定段勋的就是段勋部队的军纪。


 李蔚如多年行伍，见过很多部队。但如段勋部队这样军纪的部队，是第一次见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李蔚如对于段勋这个人是非常肯定的。


 一支部队甭管他成立的目的如何，光是这份军纪，就足够让人尊敬和推崇的。


 现在听到段勋就是人民的召集人，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不过有惊讶，也有欣喜。


 大家开始都是惊讶，但很快一个个镇定下来。段勋作为人民党魁首，虽然让人有些惊讶，但对于这些军队将领来说，却是一个好事情。


 “静静。”


 看到有些人还交头接耳，熊克武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桌子。熊克武作为军务部部长，在军队当中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因此他这么一拍，所有人都闭上嘴，看着上面。


 段勋对熊克武点点头，然后才继续说话。


 “我此次召集开会，是为了讨论一个问题。我们军队的使命，以及什么是民族革命？说起民族革命，我也说不好来源。但第一个被广泛接受的，应该就是中山先生在成立同盟会的时候，喊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我记得宣统皇帝退位的时候，中国很多报纸都争相报道，认为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当中，民族革命已经结束。现在开始就是怎么发展民生，怎么保障民权。可是我对于他们这种说法完全不赞同。民生、民权和我们军队没有多少关系，所以我今天开会，就是想跟大家着重谈论民族革命这个话题。我要说的是，民族革命就是我们人民党，我们军队的首要任务。”


 “我先跟大家谈谈目前中国的现状。”


 军队。


 在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当中，民权、民生虽然都是需要军队来保护和保障，可是说起来和军队是没有直接的联系。跟军队最直接的就是民族革命。


 说白了和军队关系最深的是打仗。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段勋认为应该到了让军队，或者说军队的人民党明白，目前军队短期的目标，或者说现在军队的主要任务。所以才会召开此次会议。


 “目前的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中央没有权威，政令、军令不统一，地方政府各自为政，明面上有一个共同的中央政府，其实是处于半分裂状态。地方督军，甚至有些地方护军使和镇守使，他们控制地方财政，手握军队，就是谁也管不了的一方诸侯。而因为如此，中央想要统一中国，完成军令和政令的统一。而地方实力派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则是抗拒统一。在地方上各个实力派之间为了利益，也是不停地出现纷争。导致自从辛亥革命之后，国内战乱频频，几乎没有安定的时刻。”


 “再往深处讨论，甭管是北京的政府还是地方的实力派，背后都有西方列强的支持。我从北京开始算起。早年的袁大总统最被人诟病的就是‘二十一条’。当时袁大总统想要称帝，需要增加自己的实力，主要是编练自己的嫡系军队，也需要日本的支持，所以才有了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条’。至于段总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因为他和日本的关系，目前也是舆论炮轰的重点。而冯河间（冯国璋）多年坐镇南京，加上目前的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湖北督军王占元这些人，因为控制的省份都是在长江边。而长江流域一直是英国的势力范围，所以冯河间和长江三督都是接受英国支持的。东北的张作霖部队，目前使用的武器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日本武器，他本人就是靠着日本的支持走到现在。中山先生，从他号召革命开始，就一直接受日本的支持。”


 “这只是大方面。还有蒙古、黑龙江北部、新疆是俄罗斯的势力范围，西藏被英国所操控，云南则是深受法国的影响。当然，我也不隐瞒。我们的四川兵工厂两次扩建，靠的就是日本的机器、日本的技术人要。我们部队也是大批量的接受日本的武器。没有日本的支持，我们的军工厂不会有现在的规模，而且我们也无法扩军。”


 “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目前中国的现状。中国的任何一方势力，背后都有列强的支持。没有列强支持的势力是无法长久的。而西方列强绝对是不希望中国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一个政令军令统一的国家。因为我们中国体量太大，因为我们中国人口太多，自古以来我们都是大国强国。以我们中国的体量，一旦开始发展就会影响西方列强的利益。所以这些西方列强各自都扶植一方势力，让我们彼此斗争，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统一的国家。”


 “而我们国内的各方势力，为了彼此的利益，明知道这些问题，但也和这些西方列强是一拍即合。所以中国才会有现在这种四分五裂的局面。自从辛亥革命之后，中国就纷争不断，战乱频频，和这是分不开的。”


 军阀？列强？


 这才是段勋今天的目的。其他所谓土地问题、经济问题，更深处的问题也不是和军队讲的问题。民族革命，民族主义这是一定会出现的。


 历史上五四运动，以及后来的北伐，都是民族主义思潮的结果。段勋要在别人之前，特别是在孙中山之前抢夺这个思潮，领导这个思潮。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会议。


 “我给大家讲一个数据。自从护法战争爆发以来，我们军队在这不到一年当中花了三千万。可是我们川滇黔三省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五千万而已。这还是我们从段总理那里拿到了六百万的军饷，以及拿到了不少武器弹药的情况之下，还花了这么多钱。而像陆荣廷此次调动这么多部队支持战争，估计最少也花了两千万以上。广东虽然富裕，可是陆荣廷并不是完全控制广东，广西是贫瘠的省份，他这么多的军饷从哪里来？”


 “不仅仅是陆荣廷，其他各省的督军都一样。他们养活这么多的部队，光是靠着正常的财政收入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军队，那么那么多的军饷都是出自哪里？就是盘剥百姓，提高税收，给商户摊派，以及种植鸦片、买卖鸦片。所以每次战争一起，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他们要为战争的军队负担军饷，还要担心战火烧到他们那里。而且就算这样他们还缺钱，到时候他们只能是跟西方列强借钱。可是你要借钱，就要把国家主权卖给他们。可是借的钱总是要还，但是哪里有钱。因此只能是再次借钱，把前面的窟窿堵上，也就是典型的拆东墙补西墙。”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永远都跳不出来的死循环。从满清政府开始到后来的袁大总统、段总理他们都没能够跳出这个循环。现在很多人批评北京政府总是跟国外银行贷款，可是如果他们不贷款，他们连政府运转的正常开支都没有钱。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只能是不停地借钱。而中国就在这种不停借钱的循环当中，不停的把主权卖给西方列强，而中国则是进一步被西方列强控制。我们的铁路，我们的矿产，我们的金融都被他们控制，永远也摆脱不了。中国要永远的听他们的话。”


 “现在我们的海关是英国控制，连海关的关税我们自己都不能自主。西方列强在我们国家有大片大片的租界，他们的商品进入中国之后，因为关税很低，而且我们政府还不能收税，所以导致他们的商品价格低廉。相反我们自己的商品，政府就手重税，导致价格很高。这样的结果是外国商品凭借着他们低廉的价格在我们中国大肆倾销，使得我们的民族工业根本就无法生存，摧毁我们仅有的那么一点点的民族工业。而且洋人在我们中国犯事，我们还无权过问。”


 “什么是民族革命。民族革命就是民族的独立、民族的解放。我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说，那就是民族革命是中国自己的事情要有我们中国人自己决定。什么时候中国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才能说我们的民族革命成功。你们说说，辛亥革命真的解决了民族革命的问题吗？”


 气氛压抑。


 段勋说的是现实问题。目前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就算年纪稍大的也不到四十岁。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军官，甚至更小的还不到三十岁，只有二十几岁。


 身为军人，让洋人肆意在中国横行，怎么都是耻辱。


 “将军，那我们应该要怎么做？”


 在一片压抑的气氛当中，坐在段勋旁边的熊克武终于开口。段勋看着这些军中将领，铿锵有力的道：“打倒军阀，打倒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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