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日本的态度

 舆论滔滔。


 段勋就是如此。


 现在还没有打仗，甚至部队都没有出动。甭管是李炳之的第十三混成旅还是吕超的独立旅，现在都是整军备战，主要是做入藏的准备。部队出动，不是说一声令下，就能够开拔的，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他们一边准备物资，一边等待段勋的命令。


 但段勋已经把舆论给炒起来。


 护法战争？


 南北议和？


 这算什么。这个时候段勋这边才是中国舆论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西南，都在四川，都在川藏。段勋一跃成为整个中国目前最受关注的人物。


 川滇黔藏四省边防督署，白坚武作为段勋的新闻发言人频频在媒体面前公开亮相。战争的气氛是越来越凝重。


 一笔又一笔的款项打入段勋这边。


 段勋在四川筹集资金，也在全国各地筹集资金。除了跟大家哭穷要钱之外，段勋还发放平藏公债，利用这个机会多多挣钱。可能看起来有些“龌龊”，利用这个机会到处拿钱。


 可是段勋也没有办法。


 段勋现在是真的缺钱，而且不会一般的缺钱。本来湖南那边停战，段勋还以为可以松口气。可是现在西藏又闹事，又是需要一大笔钱。


 为了钱段勋都是没脸没皮。


 “鹤田先生，好久不见。”


 段勋在备战的时候，曾经和段勋有过合作的鹤田达也再次找到了段勋。鹤田达也现在是春风满面。上一次和段勋达成的合作协议，让日本方面获得了巨大的利润。而且随着段勋和鹤田达也达成好几项协议，日本的影响力开始渗透进四川。


 四川可是西南最重要的省份，也是西南地区经济最好的省份。


 把手伸进四川，对于日本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因为鹤田达也完成了和段勋的合作，在日本那边的地位也是上升好几个档次。当然段勋也防备日本，所以只是经济方面的合作，其他方面日本得到的权益不算很多。


 因此日本一直在等待机会。


 终于又有了机会，鹤田达也就找到了段勋。


 “段将军，我今天是为了表明我们日本政府的态度而来。我们日本和中国一衣带水，是千年友邦。我们一直支持中国，更不允许任何人影响中国的国土完整。”


 鹤田达也一本正经的给段勋表示自己的态度。


 虽然没说什么具体内容，但直指目前的西藏问题。其实之前日本一直是英国在亚洲的盟友，甚至算不上是盟友，只是英国人培养的一个代理人。


 可是随着日本实力的增长，日本已经不甘心做英国人的“狗”，日本希望能够摆脱英国。特别是目前日本内部有人开始表示，亚洲应该是亚洲人的亚洲。说白了就是亚洲应该是日本人的亚洲。


 因此日本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机会，在中国是不停地扩充势力。东北、山东地区不用说，他们现在连四川这样的内陆省份，长江沿线的省份也开始打起了主意。


 “感谢日本政府的支持。”


 鹤田达也会演戏，段勋也懂演戏。反正大家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谁在扯淡，谁在说谎。而且两个人也不指望双方互相相信彼此的话，只要双方有共同的利益就可以。


 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利益，那就有合作的基础。


 “段将军，段将军有任何为难之处，我们日本政府都会义不容辞。”


 “军费、军火。”


 段勋说的很短。


 老子现在最缺少的就是钱和武器。虽然目前四川兵工厂每年能够给段勋生产三万多支步枪，可是这一年下来段勋部队的损耗也是惊人的。而且这两年段勋部队的增长速度也非常快，根本不是四川兵工厂能够保障得了的。


 段勋部队目前来说依旧是缺乏军火。


 而且从军火的质量和威力来说，四川兵工厂生产的武器是比日本步枪差了不少。鹤田达也听段勋的话，没有任何生气，反而非常高兴。


 只要段勋有需求就好。


 军费？军火？


 日本巴不得给中国卖更多的军火。这两年中国军火贸易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日本的武器。也就是说这两年中国各大军阀从国外购买的武器弹药，有百分之九十都会从日本购买的。


 日本才是最大的利益者。


 段祺瑞的皖系、张作霖的奉系都是和日本关系亲密，因此大批大批的资金都流入日本，从日本购买武器来扩大军队。同样别看直系是依靠英美国家，可是这两年英国人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哪里有军火卖给他们。因此就算是冯国璋他们，也是花大价钱从日本购买武器。


 日本并不在意。


 只要给钱，他就卖军火。今年年初，冯国璋他们可是花了四千万从日本购买武器。可惜这些武器被张作霖和徐树铮合作直接抢了。用这个武器张作霖大肆扩军，实力是越来越强大。甚至可以说张作霖第一次的实力大膨胀，就是靠着这一批本该属于冯国璋直系的武器。


 北洋军这边是如此，南方军队更是如此。


 甭管是孙中山还是陆荣廷，用的武器大部分都是从日本购买的武器。


 所以鹤田达也笑着道：“段将军，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我们定然帮忙。段将军，你可以说个数，我作为朋友一定会满足段将军。”


 日本人。


 无利不起早。


 从鹤田达也如此殷勤，段勋就知道他的打算。日本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机会，在中国大肆发展势力。特别是在长江流域更是如此。


 可是随着英国把目光重新放在中国，日本的处境就有些尴尬。毕竟长江流域是英国的传统地盘，他们是不可能允许日本来侵占自己的利益。日本虽然实力发展很快，但日本也并不想和英国直接冲突。正好此次段勋和西藏发生冲突，而且看段勋一副大打出手的样子，日本当然是非常高兴。


 如果段勋和西藏干起来，然后和英国对峙起立，对于日本就太有利。因为段勋是西南霸主，不仅控制川滇黔是三省，还是长江上游警备司令，控制长江一大段区域。


 段勋和英国干起来，日本才能够渔翁得利。


 因此听到段勋要军火，鹤田达也比谁都高兴。继续支持段勋，然后让段勋和英国对峙，那样对于日本最有利。


 “我缺火炮，我要重炮。”


 段勋已经抓住了日本的想法，因此很不客气道：“鹤田先生，我需要大炮，真正能够攻城拔寨的大炮。我要在重要口岸的防御部队当中配备大炮，配备重炮。能够防备军舰，能够威慑军舰的重炮。”


 “重炮？”


 鹤田达也心中一惊。


 其实对于西南这个地方来说，交通条件太差，并不需要什么重炮。段勋的四川兵工厂目前也仿造火炮，可是生产的火炮都是利于在西南打仗的山炮。威力不算很高，可是非常方便携带。


 而重炮，在西南这个地方移动太困难，基本上没什么大用处。


 因此鹤田达也立马就想到了长江口。段勋这是要把重炮放在口岸，防御长江。而现在唯一能够在长江威胁段勋的只有英国人。就算不是和英国开战，那也是为了威慑英国的军舰。


 因为西藏问题？


 这么一想，鹤田达也就微微一笑。


 段勋和英国闹得越厉害，对于日本越是有利。在中国目前这样的政治形势，英国如果和段勋干架，那么段勋控制的地方，肯定会大肆抵制英国。


 到时候就是日本的机会。


 川滇黔三省，虽然经济上来看都很差。可是这西南省份有很多矿产和土特产，都是在外面市场非常畅销的东西。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掌握在日本控制之下，那么日本在国际市场上就有了更多的筹码。


 就如目前的桐油。


 日美之间竞争越来越严重，日本商人垄断了四川桐油出口之后，就在国际市场大肆提高桐油价格。国家桐油百分之八十都是美国再买，日本控制桐油，就能够和美国讨价还价，对于日本的外交都非常有利。


 除了桐油，像四川猪鬃、四川羊毛都是其他地方很难找到的东西。以及西南省份锡矿、钨矿都很丰富，也都是目前国际市场上的紧俏货物。


 日本和西南省份合作的地方多了去了。因此日本巴不得段勋和英国完全闹翻。想要重武器，想要重炮，日本都能够满足段勋。


 因此鹤田达也点点头道：“段将军，对于重炮的出口我们陆军部也是非常谨慎的。不过段将军是我们的朋友，这个完全可以商量。”


 “感谢鹤田先生。我会写一份军火清单，往鹤田先生帮忙。”


 “没问题。”


 鹤田达也表现的很是够朋友。不够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表现的很够朋友之后，鹤田达也立马道：“可是，段将军，军火的钱？”


 “我想从日本银行再贷一笔钱。”


 “段将军，这个很是困难。毕竟段将军已经从我们日本银行贷款不少数目，想要继续贷款非常困难。”


 “鹤田先生，我们是朋友，你肯定是有主意的。”


 段勋心中冷笑。


 鹤田达也亲自过来，肯定已经是看上了四川的某个东西。不然怎么会这么痛快的愿意给段勋军火。如果光是让自己和英国闹翻，是不可能这么痛快。鹤田达也笑着道：“将军，我听说你要在四川成立钢铁厂？”


 “是。”


 段勋心中暗骂。


 日本人的情报真是不可小觑。想要成立钢铁厂，段勋还仅仅是刚刚有了想法，也没跟几个人谈过。没想到日本都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情报。


 看起来日本的特工在四川还真是不少。


 不过段勋没什么惊讶。因为段勋和日本合作项目很多，邀请了不少日本专家来四川指导段勋的工厂。这些人段勋一个都不相信，因为段勋不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人是日本间谍。


 “段将军，我知道将军目前手头不宽裕。我们日本政府愿意给四川钢铁厂投资，我们双方可以一起经营这个钢铁厂。”


 “鹤田先生，这个我真的不能同意。”


 段勋苦笑着道：“我本人当然愿意和日本政府一起经营我们的钢铁厂，可是这个是不可能的。鹤田先生，我想你应该清楚目前我国的舆论。段总理因为和贵国银行签署的借款协议，现在舆论对段总理非常不利。如果这个时候爆出，我和贵国合作成立钢铁厂的事情。那么我必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多少人会骂我是个卖国贼。这样的名声，我现在承担不起。”


 “段将军，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既然段将军为难，日本政府是体量段将军的难处的。”


 鹤田达也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是非常通情达理。继续道：“虽然将军不愿意我们投资，可是我们依旧是非常愿意借给将军一笔钱，来成立这个钢铁厂。甚至如果将军需要，我们愿意派出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帮助将军成立钢铁厂。”


 “感谢鹤田先生。”


 “不过我们有条件。”


 “鹤田先生，请说。”


 “我们要求四川钢铁厂需要的高炉设备必须都要从日本订购。而且四川钢铁厂成立之后，每年必须要要给我们卖五十万吨的铁矿石、五万吨的生铁，价格要比市场价格低百分之二十。而且将军每年都要按照协议还钱。一旦将军无法还钱，到时候就要用额外的铁矿石、出产的生铁、钢产品来还款。如果连续两年没能够还清该还的钱，那么我们的借款就转换成钢铁厂的股份。”


 小鬼子太精明。


 这其实就是日本商人当年吞掉汉冶萍公司的套路。汉冶萍公司成立的时候，因为招募的钱不够，所以大肆从日本借款。借了很大一笔钱，到最后欠下了日本两千多万的钱。


 根本还不清。


 所以这些钱就变成了股份，而且还签署了一大堆的条约。那就是汉冶萍公司的铁矿石、生铁、钢产品都要以低价卖给日本。甚至价格都要听日本的话。


 这一下汉冶萍公司彻底成为日本控制的公司。


 现在日本人把这个套路用在段勋身上。想把四川钢铁厂变成第二个汉冶萍公司。先给段勋借款，不过钢铁厂这种投资大、回报慢的公司，想要还那么一大笔钱难上加难。到时候四川钢铁厂是谁的，那就不好说。


 看看日本人做的这买卖。


 从日本借款，然后买日本的高炉设备，建造四川钢铁厂。钢铁厂的产品又要低价卖给日本，这一轮套路玩的太溜。不过段勋还真是非常感兴趣。


 只要能够快速建立钢铁厂，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至于日本想要四川钢铁厂，想要控制四川钢铁厂，美死他们。段勋就算财政破产，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鹤田先生，我要和我们的人商量一下。不过整体上我不反对鹤田先生的建议，我认为我们可以合作。”


 段勋点头。


 听到段勋的回答，鹤田达也真是兴奋不已。虽然段勋说是要讨论，可是只要段勋同意，那么这件事情变数就不会太大。自己又要为日本立下大功劳。钢铁厂，哪里是那么容易建造的。特别是现代钢铁厂，产量十万吨上下的钢铁厂，没有两三千万根本造不下来，甚至建造钢铁厂的配套工厂，需要投入四五千万。


 段勋的经济情况，日本人可是了如指掌。


 就段勋一年的财政收入，每年花那么多的军费，根本就留不下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能够还清两三千万的借款，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借款利息惊人。两千万的借款，每年的利息都有两三百万。


 光是利息就吓死你。


 当年汉冶萍公司借日本钱的时候，也是没想过把钢铁厂交给日本。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乖乖的落入了日本的手中。你段勋的钢铁厂还能跑了。


 日本是一个缺少资源的国家，如果能够利用这种手段控制中国的钢铁厂，对于日本来说简直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段将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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