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各方势力

 “芝老，发生大事情了。”


 北京。


 段祺瑞目前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目前策划的国会选举进展顺利。特别是支持他的安福俱乐部目前活动非常顺利，已经拉拢了不少原国会议员，也已经做好新议员的名单。此次的国会选举段祺瑞已经心中有数，一个月之后国会选举一定会大获全胜。


 到时候只要重新控制国会，段祺瑞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冯国璋这个碍事的大总统滚蛋。只要冯国璋滚蛋，段祺瑞就可以再次控制北京政府，还能够继续他的“武力统一”政策。


 哪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


 “又铮（徐树铮），怎么会如此着急。”


 段祺瑞笑呵呵的对徐树铮说话。


 段祺瑞对于徐树铮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器重，而是宠爱。看到徐树铮过来，段祺瑞立马就露出了笑容。绝对是那种慈爱，宠爱的笑容。


 “四川出事了。”


 “怎么，德功（段勋）又惹什么事情了。”


 段祺瑞并没有在意。


 在段祺瑞这么多的嫡系人马当中，就属段勋的胆子最大，惹事能力最强。不过也是段祺瑞的嫡系将军当中最给力，最争气的一个。自从段勋入川之后，川滇黔几个省份就再也没有闹事，就算有点不听话的都被段勋给镇压。连段祺瑞都比较忌惮的唐继尧已经被段勋赶到滇南，只能在滇南苟延残喘。而且此次湖南战役，段勋部队的功劳虽然不如人家吴佩孚，但也是搞定了湘西，击溃了谭浩明的桂军。


 正因为这样，段祺瑞对于段勋的官位也是一升再升。


 而像张敬尧。


 很努力，很拼搏，每次都是冲锋在前。可是张敬尧在几次大战当中其实都没有多少表现，反而每次打仗总是战败。只不过他是自己绝对嫡系，因此才会继续支持。


 和段勋完全不一样。


 段祺瑞对于段勋也是非常喜欢。这可是自己一手提拔到现在位置上的。不过段勋惹事的能力也是一绝，也让段祺瑞颇为头疼。


 “芝老，这次德功（段勋）惹了大事情，天大的事情。前段时间英国太古洋行的船在万县撞翻川楚船帮的几艘木船，万县的水警部队就把太古洋行的两艘轮船扣留。今天早晨英国的两艘军舰来到万县，准备带走被扣下的两艘轮船，没想到双方发生了交火。”


 “打起来了？结果呢？”


 段祺瑞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好看。


 是。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英国在远东的势力大减，在中国的势力也是如此，声势远不如以前。而且段祺瑞政府比较亲日，这个就是段祺瑞都无法控制。因为段祺瑞的人很多都是亲日的。


 如目前段祺瑞亲自扶植的“新交通系”，大部分都是出自当初外交部驻日大使，和日本的政界、商界、军界都关系亲密。“新交通系”是段祺瑞的钱袋子，段祺瑞和日本的借款大部分都是这批人联系的。以及目前段祺瑞为了国会选举弄出来的“安福俱乐部”，大部分人也是亲日的。


 而且因为上面亲日，所以下面的皖系军阀一个个也都是亲日派，都是依靠日本崛起。包括关系非常不好的段勋和张敬尧两个人，目前来说两个人也都是非常亲日的。


 张敬尧在湖南大肆贩卖政府资产给日本，段勋在四川也是大肆引入日本实力。


 有这么多铁杆都是亲日的，段祺瑞政府岂能不亲日。有了日本政府的支持，段祺瑞自然而然慢待英国。甚至这段时间连朱尔典亲自过来找段祺瑞，段祺瑞都是敷衍他。


 不过慢待英国归慢待，不代表段祺瑞愿意直接得罪英国。


 跟英国打仗，更是段祺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突然听到段勋的部队和英国军舰开火，让段祺瑞很是担心。


 “哎——”


 徐树铮叹口气，道：“芝老，德功在万县把一个师的火炮都带出来，就在万县跟英国两艘军舰对轰。英国的两艘军舰也是实力比较差的，双方对轰当中，英国的两艘军舰都被德功的部队大炮轰到，伤亡应该不少，最后挂了白旗。最后万县的水警部队上去，把这两艘军舰也给俘虏，扣押在万县。”


 “这……”


 段祺瑞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段勋的胆子大，这是段祺瑞知道的。之前因为部队入藏的问题，和英国那边已经闹得不是很愉快。只不过段祺瑞知道，西藏问题不会发生太大问题。


 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仅用大炮轰了人家的军舰，还把英国两艘军舰给俘虏，把军舰扣在万县。这就不是小事情，而是大事情。自从英国拿到了长江航运资格之后，英国军舰什么时候被中国军队轰过。


 这个绝对是第一次。


 胆子太大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芝老，德功以英国的太古洋行没有赔钱和道歉为理由，在宜昌又把太古洋行的产业和太古洋行两艘轮船给扣下了。不仅如此，他在川滇黔三省地区禁止太古洋行做生意。这样德功已经扣下四艘太古洋行的轮船。而且还通电指责英国军舰肆意开炮，要求英国领事道歉。”


 “德功，德功。怎么就惹到了英国人身上。”


 段祺瑞站了起来。


 实在是坐不住，走来走去。段勋是自己最嫡系的人，段勋惹事，英国同样会把怒气洒在自己身上。最近本来事情很是顺利，段勋就给自己捅出这么大的事情。


 要怎么处理？


 段祺瑞一瞬间脑袋空空的，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想到自己属下胆大到可以炮轰英国军舰。


 “英国人什么态度？”


 “朱尔典很生气，他表示，如果此次事情无法顺利处理，那么关余就不能交给我们。”


 “该死。”


 自从南北战争，也就是护法战争开始之后，英国就以中国内战的借口，把本来应该要交给政府的关余扣留。什么是关余，关余就是海关收入当中，把该赔给外国的赔款、贷款这些东西扣完之后，剩下的钱就叫关余。


 北京政府的收入当中，关余是非常重要的。


 因为自从辛亥革命之后，地方军阀动不动就会扣留地方财政。到了后来段祺瑞用督军团逼迫黎元洪，逼迫冯国璋，地方督军的权力就更大。


 这些人把本该属于中央的财政都乱截留，弄得北京政府非常缺钱。而关余算是政府最大的，最重要财政款。别看目前中国比较穷，而且海关的税率很低，但每年的关税总额非常多。早在辛亥年的时候，满清政府在海关能够获得的关税就有四千万两。这几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关税就更多。


 段祺瑞他们最重视的也是关余。


 可是护法战争爆发，英国就立马掐断了关余的支付。英国以中国内战为理由，其实是因为不想看到段祺瑞一统中国。因为段祺瑞是靠着日本的支持发动了“武力统一”的战争。以段祺瑞政府的亲日政策，英国是非常担心，一旦段祺瑞一统中国，到时候中国就会落入日本的控制当中。


 所以就截留了关余，不交给段祺瑞。


 不过最近护法战争趋于稳定，英国也不想太过得罪段祺瑞，所以几次谈判之后，准备把一千两百万的关余率先交给段祺瑞。没想到出了这个事情，英国要再次拖延支付关余。


 一千二百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就算对于段祺瑞来说，这都不是小数目。


 “英国佬实在是欺人太甚。”


 段祺瑞一想起自己为了关余，前段时间跟英国人低三下四，就非常生气。现在他们竟然是拿着关余来威胁自己。


 “德功（段勋）那边有没有电报？”


 “还没有。”


 “给他发电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问问他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是。”


 …………


 “师长，军部的命令。”


 “念。”


 “命我部派遣一个步兵旅，一个炮兵团前往万县，支援第八师。”


 达县。


 西南边防军第七师，袁祖铭的部队驻扎的地方。自从袁祖铭答应调动部队驻防顺庆之后，段勋就组建了西南边防军第二军。第二军下辖刘湘的西南边防军第三师，以及袁祖铭西南边防军第七师，刘湘担任第二军军长兼任第三师师长。


 当时袁祖铭的部队本来要驻扎顺庆，不过随着万县成为四川又一个贸易集散地，达县和渠县的地位陡然变得很重要。两个县城成为川东北重要的物流中心和物资集散地和交通枢纽。


 所以万县自从成立特区市之后，开始连续铺设万县到达县、万县到渠县的公路。都是为了方便川东北地区货物的运转。因此袁祖铭的师部来到达县驻扎。


 “我们这位将军还真是胆大包天。”


 袁祖铭坐在上面听着胡畏三传达的刘湘命令，一边是啧啧赞叹。


 吓坏了。


 袁祖铭是真的吓坏了。袁祖铭虽然是黔军猛将，在川滇黔湘桂这几个西南省份打了很多仗，打仗的时候非常勇猛，从来没有害怕死亡。可是也从来没敢想和英国闹翻。


 听到熊其勋的第八师开炮，击中了英国的军舰，还把英国军舰扣留，袁祖铭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是应该赞扬段勋胆子很大，还是应该嘲笑段勋无知无畏。


 那可是英国？


 你也敢跟他龇牙咧嘴。


 “师长，英国人横行长江，早就该有人收拾他们了。段将军此事做的实在是太解气，佛川兄（唐淮源）可是一战成名，必然会名留青史。”


 胡瑛在下面却是非常叫好。


 想当年胡瑛和唐淮源他们都是讲武堂的学生，彼此都有不错的交情。此次看到唐淮源果断的和英国军舰对轰，甚至把英国军舰都给俘虏，实在是太解气。


 军人是什么？


 军人就是保家卫国的。胡瑛他们当年参军，当年念云南讲武堂的时候，都梦想过有一天为国效命。都想过有一天能够帮助祖国狠狠地教训那些列强。


 只不过现实告诉他们，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唐淮源做了，而且做得如此的漂亮。这一仗对于他们这些军人来说，简直是扬眉吐气的事情。胡瑛真是恨不得，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


 “对，太棒啦。”


 彭汉章也是附和胡瑛。


 “让英国人看看，长江可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真是遗憾，没能够亲自干了英国军舰。”


 彭汉章是四川人，不过也是毕业于云南讲武堂。可以说袁祖铭这边的这些军官大都是这样的出身，从已经离开袁祖铭部队的卢焘开始，目前担任第七师第一旅旅长的胡瑛，第二旅旅长的彭汉章，还有目前跟着王文华走的李雁宾，还有在护国战争牺牲的吴传声，都是云南讲武堂的学生。他们都是早年间唐继尧入黔担任贵州都督的时候进入贵州的。唐继尧离开，他们却没有离开黔军，继续在黔军服役。


 他们大部分人在袁祖铭和王文华的分歧当中，站在了袁祖铭这一边。


 彭汉章和胡瑛都是非常受鼓舞。


 干的太漂亮。


 袁祖铭看着彭汉章和胡瑛，再看看目前担任第七师加强团团长的早期黔军名将吴传声的胞弟吴传心，这几个人一个个都是与有荣焉的样子。


 明白段勋此次是胆大包天，可是却能够得到这些年轻将领的支持。这些年轻将领一个个都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师长。”


 在袁祖铭陷入沉思的时候，丁宜中走了进来。


 丁宜中本来是贵州财政厅预算科科长。是当初刘显世非常器重的一个学生。刘显世离开贵阳之后，丁宜中作为刘显世的嫡系，也是被迫离开贵州财政厅。而袁祖铭知道丁宜中的能力，所以就接纳他进入自己的部队。丁宜中目前跟着袁祖铭在军中，担任袁祖铭第七师的总务处长。


 “怎么？”


 “这是我们第七师的一些官兵写的请战书。”


 “请战书？”


 袁祖铭皱着眉头接过来。现在又不打仗，请什么战。接过来看了看前面，原来是支持段勋扣留两个英国军舰的东西。看着这个东西，再看了看下面的军官名字，袁祖铭的脸色变得很快。


 这就是军心。


 袁祖铭心中有些惊骇。


 这么多的签名，密密麻麻的有上百名军官的签名，甚至可能有一百五六十人的签名。而且大部分都是一线指挥人员的签名，虽然最高的才是营长级别，剩下的都是连排级的军官，可是这比例也太多。这么多军官签字，几乎代表了袁祖铭第七师大部分的基层军官。


 难道真是自己老了？自己胆怯了？想到英国就害怕了？比不上这些年轻军官有胆子了？


 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第一瞬间是胆战心惊，认为段勋胆子太大。可是看看胡瑛、彭汉章、吴传心，甚至自己身边的文官胡畏三、丁宜中他们瞬间表现出来的都是兴奋。


 格老子的。


 谁怕谁。


 难道老子就是胆小鬼不成。想到这里袁祖铭悄悄地把请战书合上，对胡瑛道：“胡瑛。”


 “到。”


 “带着你的第一旅，以及炮兵团连夜赶往万县。而且要大张旗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部队的调动。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部队的大炮。”


 “是。”


 袁祖铭是颇为担心段勋这样做的后果，可是当看到这么多基层军官的请战书，以及胡瑛、彭汉章、吴传心这些人的态度之后，袁祖铭明白这就是军心所向。


 对于这些年轻军官来说，这就是他们需要的。


 袁祖铭作为第七师的师长，明白军心所向是谁也挡不住的。这些年轻军官需要的，也是自己要做的。因此袁祖铭很是果断。而且袁祖铭还能够领会段勋的意思。其实万县就是一个小地方，就算现在发展越来越快，但也用不上这么多的部队上去。


 其实熊其勋的第八师就足够，一个炮兵团就足够。而且袁祖铭已经听说了，胡若愚担任教导旅旅长，然后教导旅马上就要合并到第八师。根本不需要自己这边出兵。


 既然不是打仗，那就是给人看的。


 “部队取消所有的假期，这段时间不在部队的人，全都给我叫回来。部队进入备战状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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