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各方势力5

 “宏甫（杨杏佛），这位段将军是不是有些不靠谱？”


 日本。


 杨杏佛和周仁两个人作为四川钢铁厂的厂长和工程师的身份，代表段勋来到了日本。主要是为了检查即将要运入四川的炼铁设备，看看高炉设备怎么样。


 段勋已经和日本签下合约。


 从日本借款三千万银元，不过这笔钱很大一部分都拿来从日本购买钢铁设备。炼铁炉4座，炼钢炉6座，计划的生铁年产量是十三万吨，年产钢七万吨。


 如果真的建城，将会是中国最大的钢铁厂。


 不仅仅是钢铁厂的设备，还购买了开采铁矿石的设备。虽然段勋知道这方面欧美的技术更好，可是对于现在的段勋来说，和日本合作是最快的。


 三千万银元。


 签下这笔合作的时候，段勋的双手都是颤抖的。因为按照这次的合作，日本要帮助中国在两年之内成立四川铁矿开采厂和钢铁厂。可是段勋在两年之后开始，也就是钢铁厂成立之日起，每年就要还日本五百万银元，连续还十年，连本带息要还五千万。而且这段时间还要低价给日本铁矿石和生铁。就算还款计划很是顺利，十年之后日本也能够从这份合同当中挣到四五千万。


 如果中间稍微有什么问题，这个钢铁厂就要成为日本人的。


 绝对是一个不平等条约，绝对是一个风险极大地合约。但段勋硬是签下了这份合同。签下这份合约之后，日本这边就开始往四川运送钢铁厂的设备。


 日本方面非常积极，非常高兴。


 这么高的利息，加上还能够从四川引进大批铁矿石、生铁，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买卖。因此他们比段勋更着急，杨杏佛和周仁去的时候，日本方面的高炉设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剩下装船送到中国。


 “怎么？”


 “宏甫，你想想，那是英国。你我都在美国留学过，比谁都应该清楚美国的强大。看看街上那么多的汽车，看看家家户户都用电，你就可以知道美国的工业实力。以他们的工业实力，可以随随便便就能够生产大规模的武器，随随便便就能够建造更多的军舰。我听闻今年美国参加欧战，往欧洲那边运送了百万大军。你想想，美国轻轻松松就能够动员百万大军，能够武装百万大军，还能够把他们运送到欧洲去。这是多么强大的实力。”


 周仁很是担忧的说话。


 叹口气道：“我虽然没去过英国，可是这些年世界霸主就是英国，世界秩序就是英国制定的。也就是说，英国应该是比美国强大。虽然英国深陷欧战，可是只要他们结束欧战，回过头要和段将军打仗，到时候段将军怎么办？我可不相信段将军能够抵挡得住英国的军队。而且就算不是英国要打仗，只是吓唬一下，段祺瑞他们挺不住要处罚段将军怎么办？”


 周仁虽然没有和段勋谋过面，但对于段勋的印象并不差。


 周仁早在清末，也就是1910年的时候就去美国留学，参加了康奈尔大学。五年之后拿到康奈尔大学的硕士学位，没有接受导师让他继续攻读博士的建议，回到了祖国。


 周仁是技术人员。


 早年间并没有参与革命党的活动，对于北洋军出身的段勋也没有什么偏见。相反周仁回国之后一直在江浙地区，但也听说过段勋部队军纪非常好的传闻。


 周仁回国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南京。


 对于这个时代军队的德行，比谁都清楚。特别是南京，甭管是在辛亥革命的时候，还是后来的二次革命，都是战争的受害者。部队在南京打来打去，一堆军纪差到极点的部队，在南京大肆劫掠。


 辛亥年的时候，南京那边部队很多。说起来大部分是革命军，可是军纪差的让人发指。


 当然最可恨的还是张勋。


 二次革命的时候，张勋攻破南京之后，可是放任部队在南京大肆抢掠，做下的事情真是人神共愤。因此听到段勋部队的军纪非常好，周仁对于段勋这个人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


 后来自己的同学任鸿隽入川之后，给自己发电报，希望自己担任四川钢铁厂的总工程师。对于段勋非常多的推崇，表示段勋推进工业的决心很大。


 这就让周仁对于段勋印象更好。


 之后段勋入藏平叛，都让周仁对于段勋感觉越来越好，非常心甘情愿的来到日本，过来仔细的看看即将要运到中国的高炉设备。


 很认真。


 周仁回国时候的目标，就是给中国打造一个钢铁厂。只不过他想要加入汉冶萍公司没能够成功，这一次的四川钢铁厂就不想放过。


 但听到段勋开炮轰了英国军舰之后，就非常担心。


 真的是非常担心。


 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愿意支持工业化的将军，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出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周仁是仔细看过日本的这些高炉设备，虽然比不上美国那边，可是对于中国来说足够使用。只要运到四川，就能够建立一个大型的钢铁厂。如果这个时候段勋出什么问题，那么这些就都瞎了。


 “子竟兄（周仁），我们想那些干什么。”


 杨杏佛笑了笑。


 然后道：“你知道吗？中国多少年都没有出来过这样一位敢于和英国人说‘不’的将军。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知道有多么兴奋。我们泱泱中华就是因为缺少这样有血性的将军，才会沦落至此。我们国家需要这样的军人，这样的将军。我现在反而对段将军更有信心。只有这样的将军，才能够带领我们中国走向工业强国。”


 “宏甫（杨杏佛），我也钦佩段将军的勇气。可那是英国人？”


 周仁皱眉。


 周仁不是生气段勋对轰英国军舰，而是担心段勋如此强硬，会不会受到英国的打击。


 “子静兄，你就放心吧。”


 杨杏佛拍了拍周仁，然后道：“你虽然回国时间很长，可是你对于段将军的了解绝对比不上我。我可是仔细看过段将军的发家史，这位可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不会有事情的。我们做好我们的工作，尽快的成立四川钢铁厂就好。”


 “希望如此。”


 周仁依旧是非常担忧。


 那可是英国。


 美国都已经那么强大，英国会多么强大，周仁想想都是不寒而栗。倒是杨杏佛没有那么多想法。如果段勋能够挺过这一次，那么杨杏佛愿意死心塌地的为这样的将军工作。如果挺不过去，那也是段勋的命，他们两个人也改变不了。


 现在两个人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的完成这些设备的检查，然后运到四川去。


 …………


 “将军，昌都电报。”


 压力。


 发生这种事情都有压力，甚至是扑面而来的压力，段勋不管干什么都能够感受到这种压力。


 段勋这几天可是一点不敢睡觉，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和英国彻底闹翻那是不可能的，不说英国强大的实力，光是英国商人在川滇黔这些地方的数量就不是小数目。


 虽然段勋这两年和日本走的越来越近，可是四川依旧有大批的洋行，百分之八十都是英国洋行。段勋这边很多货物的出口，还要指着他们。


 他们担忧段勋会断了供货渠道，其实段勋又何尝不是担忧断了销售渠道。在还没有找到新的销售渠道之后，和这些英国洋行，段勋还真是不能完全闹翻。因为没有他们，很多东西的出口通道就断了。四川的很多土特产保存非常不容易，如果短时间之内卖不出去，积压下来会有很多损伤。


 不说这方面，光是英国这个名字就足够让段勋担忧。


 心中不忌惮英国那是假的。


 不要说现在的段勋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军阀，就算目前的段勋已经入主北京，对于英国也是非常忌惮。因为英国成为几百年的世界霸主，那可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真的有实力、有影响力。


 所以段勋也一直在考虑怎么解决这次的事情。


 反正此次事情达到了很大的目的。段勋一跃成为一个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民族英雄，人民党这个时候为段勋摇旗呐喊，在全国学生当中发展非常快。


 现在有大批学生愿意来西南，声援段勋。甚至有很多学生甚至非常愿意加入段勋的部队。


 这都是段勋此次的收益。


 当然更大的收益是，段勋这边的人民党、军队有个更多的团结，对于段勋的忠诚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事情到了这一步，段勋不想继续闹下去，一定要以一个体面的方式结束这个事情。


 所以段勋每天都和杨维、杨永泰，以及手底下的幕僚卢作孚、白坚武、张斯可这些人商量。


 “念。”


 “西藏第十三世达赖喇嘛派人和我部接触，希望能够结束目前的局面，进行谈判。”


 “好。”


 段勋长长的舒口气。


 目前和英国的对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西藏，一个是因为万县事件。解决一个是一个，先解决西藏的事情，对于段勋也是好事情。


 特别是西藏的达赖喇嘛亲自派人和段勋部接触，那么事情就更好。如果能够撇开英国，单独和西藏那边谈判，对于英国的打击会更大。


 “利用西藏问题给施压英国人。”


 杨维也是长舒一口气。


 立马给段勋建议，道：“西藏一直想要的就是自治，并不希望我们太过干涉西藏内部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给他们自治，反正我们目前也插不上手。不过我们只能给西藏经济上的自治，没有外交自治权。”


 段勋点头。


 民国二年的时候，尹昌衡的川军和蔡锷的滇军也跟藏军打了一仗。当时英国就想要弄出一个内藏和外藏的说法，内藏是指在甘肃、四川、云南等地的藏族聚集区，可以是中央政府直接管辖。而外藏则是指西藏和西康地区（现在的川西南和滇西北地区），英国要求外藏自治。


 他们这个自治可是了不得的。


 只是承认外藏也属于中国，而且中央政府可以派驻驻藏大臣，可是驻藏大臣的卫队只能是三百人以内。而且要给外藏完全的自治，不干涉其内政。其实就是半独立国。


 方便英国干涉西藏。


 当然西藏方面既不想中央政府管，也不想英国人瞎管。达赖喇嘛最希望的是，西藏的事情自己来管。现在杨维就是这个意思，就满足达赖喇嘛的意思。


 告诉他，西藏可以自治，只要你不投向英国就可以。而且只要没有外交自治权，那么西藏和任何势力签订任何条约，都是没有法律效应的。


 “李炳之担任全权代表，负责此次谈判的负责人。让刘赞廷、钟体乾、曾缄都加入此次谈判，尽快的和达赖喇嘛达成一致的协议。”


 “我认为可以。”


 杨维点头。


 段勋想了想道：“西藏问题结束，万县事件也必须要尽快的结束。”


 杨永泰轻声道：“将军，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越要弄大声势。让英国人觉得我们可以破釜沉舟，这样英国才会想其他的办法。而且我们可以稍微给英国那边透漏，我们和日本的合作。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的，我们应该积极寻求和英国沟通的通道。”


 “恩。”


 段勋同意杨永泰的说法。


 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软下来，反而更要硬。不过私底下还是要积极的想办法和英国谈判。


 “看起来和英国领事沟通，还是要通过英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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