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留法问题

 “芝老（段祺瑞），这是这几天主要的报纸内容。”


 “德功（段勋）干的漂亮。”


 段祺瑞看着这些报纸，忍不住拍了桌子。然后道：“德功这一手，让英国人吃了哑巴亏。这半个世纪以来，能够让英国人低头的可不多，德功这也算是为国争光，没给我丢脸。。”


 事情结束了。


 段祺瑞非常高兴。


 段祺瑞非常讨厌朱尔典，因为朱尔典担任英国驻华大使以来，就以中国太上皇的姿态来对中国的事情指手画脚。早在袁世凯活着的时候，朱尔典就对于中国的事情横加干涉。等到段祺瑞控制北京政府之后，朱尔典依旧是把自己当成中国的太上皇。对段祺瑞也是指指点点，什么都要干涉。


 这让段祺瑞非常生气。


 段祺瑞大肆引入日本势力，又何尝不是想要用日本来对抗英国。


 现在看到英国吃瘪，段祺瑞当然非常高兴。想了想道：“跟朱尔典那边谈谈，让他快点把关余交过来。如果英国继续扣押我们的关余不给，就别怪我不给面子。”


 此次事情，埃里克泰克曼想的很对。


 他不能退，因为退一步，就会让人看出目前英国在远东的虚实。可是最终在压力之下，他还是退了一步。虽然段勋和埃里克泰克曼都表示两军交手是一次误会。


 可是能够让英国领事说出误会，本身就表明英国退了一步。毕竟段勋可是真正的用大炮轰了英国军舰，最后还能让英国大事化小，光是这一点英国已经是丢尽了脸面。


 段祺瑞也是如此。


 以前段祺瑞对英国很是忌惮，所以非常讨厌朱尔典，可是依旧不敢对英国少了恭敬。可是看到此次英国虚张声势之后，就立马小看英国。段勋都已经开了两次炮，一次轰了人家商船，第二次更是直接轰了英国军舰。


 可是英国还能怎么样。


 原来英国也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多少反制力量。面对段勋这么一个地方将军都没什么办法。这么一想，段祺瑞对于英国的畏惧也是大大缓解，反而开始小觑英国。原来英国也不过如此。


 “芝老，你的意思是……”


 “他们要是再不给我们关余，就给德功发电报。让他把重庆海关和开在万县的分关直接给占了。还有在云南的蒙自海关也给占了。”


 徐树铮微微一笑。


 英国此次可谓是丢尽了脸面。在段勋那里吃了亏之后，中国的那些实力派，估计都会小看英国一分。


 “我知道了。我会很婉转的警告一下朱尔典。”


 “对，就该如此。”


 这群该死的英国人。


 段祺瑞当然也明白，英国之所以如此虚弱，不是因为英国真的很弱。而是因为英国目前深陷欧战，虽然大家都说欧战马上就要结束，可是毕竟没有结束。人家德国还有几百万的军队。


 而且这几年打下来，英国也是损失惨重，死伤几百万人。想要重新回到远东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芝老，不过德功（段勋）还是应该要告诫一番。他胆子实在是太大。如果放任不管，以后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恩。”


 说起这个段祺瑞脸色变得凝重。


 说的不错。


 虽然这次的事情解决还算圆满，可说起来还是非常侥幸。段勋自从出去带兵之后，一次比一次胆子大。当初入川的时候，直接不理会当时的四川督军，袁世凯的重将陈宧，盘踞泸州截留税款，肆意的扩军。然后甚至和自己的上司、友军张敬尧闹别扭，私自枪毙了张敬尧的人和川军部队。而且直接把人家战败的川军部队整编，把陈宧的重将赶走。一桩桩说起来绝对是桀骜不驯之辈。


 之后各种胆大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这一次胆子就更大，竟然直接和英国人闹翻。段勋实在是一个能惹祸的主。可是段勋又不能怎么处罚段勋。到了段勋现在的位置，可谓是有钱、有人、有声望。在目前段祺瑞的皖系干将当中，段勋的实力已经是能够排在前面几位的。而且这些年段勋为了段祺瑞也是尽心尽力，帮助段祺瑞稳住西南，以及第二次攻湘战役表现出色，为段祺瑞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段祺瑞其他不说，对于自己的嫡系人马还是相当够意思的。


 可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如果段勋下次再惹事怎么办？


 云南可是法国的地盘，特别是滇南地区，法国依靠滇越铁路在云南势力很强。加上英国，以及目前强势进入四川的日本，这要是稍微不注意就会惹出大事情。


 段勋这个人又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如果和这些国家在发生冲突怎么办。


 “又铮（徐树铮），你觉得呢？”


 “芝老，应该给德功一些事情做。要不然他就不会安分。”


 “事情？”


 徐树铮点头。


 “芝老，你想想。马上就是国会选举，选举之后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芝老处理。如果这个时候德功再闹出什么事情那可就非常麻烦。因此给他一些事情做，而且是让他亲自去做。等我们稳定了北京之后，再让他回四川。”


 “亲自去做。你是说陕西？”


 “就是陕西。”


 段祺瑞想了片刻之后道：“也是一个好办法。孙中山都已经被陆荣廷赶出了广东，这些人依旧在陕西闹事。陈树藩这个笨蛋，派进那么多的部队进入陕西，竟然也没有解决他们。德功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


 “芝老，我就是这个意思。让他去解决一下陕西的问题，我们这边也好顺利完成国会选举，以及梳理一下其他问题。听闻于右任已经回到了陕西，陕西靖国军估计会闹出大事情。”


 “行。就这么给他下命令。让他亲自担任援陕部队总司令，帮陈树藩解决掉陕西靖国军。”


 “是。”


 …………


 段祺瑞因为老是惹事的段勋头疼，想怎么做才能够不让段勋惹事。而此时的段勋则是在重庆接待一批又一批的各种团队，都是因为此次事情之后，过来看段勋的，或者是投奔段勋的。


 这里面有商会、有学生组成的团体、也有一些政治团体。


 而今天段勋是见一位四川名气很大的人物。


 吴玉章。


 吴玉章是四川资历非常深的革命党，甚至可以说是四川革命党真正的大佬。后来的历史一般都是把武昌起义作为辛亥革命的开端，其实早在武昌起义之前，四川革命党在荣县已经发动起义，成立了荣县军政府。比武昌起义早了半个月的时间。当时荣县军政府就是吴玉章主持的。


 而且吴玉章不仅仅在四川名气很大，更是中国学界的大人物。和目前中国学界的很多大佬人物关系非常好。


 “吴先生，久仰大名。”


 “段将军，不敢当。此次将军拔剑对抗英国霸权，实在是大涨国人志气。段将军做的事情，才是名留青史的事情。”


 “吴先生，过奖了。”


 段勋抱拳。


 其实段勋早就派人联系吴玉章，因为吴玉章在学界名气很大。段勋目前想要大力发展西南教育，肯定是需要吴玉章这样从四川走出去的大学问家。而且吴玉章入川，能够带动一大批学界大佬进入四川。对于大力发展四川教育是有非常大的好处的。


 “段将军，此次入川，我发现四川教育发展如火如荼，非常不错。”


 吴玉章这不是拍段勋的马屁，吴玉章也不是那种拍马屁的人。


 此次入川，吴玉章的确是吓了一跳。西南地区的教育是比较落后的，这一点吴玉章作为四川人比谁都清楚。可是此次重新入川之后，吴玉章发现四川的教育发展态势惊人。


 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小学堂和中学堂，以及成立了好几所大学。都让吴玉章非常惊讶。


 “感谢吴先生夸奖。目前我们四川的教育的确是有计划的在发展，不过相比起其他省份，相比起欧美国家那就不值得一提。所以更需要吴先生这样的大学问家回川从事教育工作，为四川的教育发展做出贡献。”


 吴玉章点点头。


 然后道：“段将军，我此次入川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希望留在四川教书。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段将军商量。”


 “请说。”


 “段将军，我们国内的教育水平还是差了很多，特别是我们的大学在质量上远远比不上国外的高校。因此我们的学子还是需要出去看一看，出国留学是他们提高水平最好的办法。”


 “吴先生，我赞同这句话。”


 段勋点头。


 中国的教育目前非常落后，而且不是一般的落后。特别是在高等教育上，更是远远不如国外的大学。因为中国大学本身就缺乏高水平的教授。中国想要发展，需要一大批出国留学，学习先进技术的人才报效祖国。这个不是一个两个、十个八个，更不是百八十个，需要的是几千上万的留学生。因此对于留学，段勋是非常支持。


 中国的确需要更多的学子出去看一看。


 “段将军，目前蔡元培、李石曾、吴稚晖等人在北京创办了留法勤工俭学会。我此次入川是希望我们四川的学子也能够得到此次机会。所以我准备在四川成立专门的留法预科学校，教我们四川学子学习法语，为留法勤工俭学做好准备。这需要将军大力支持。”


 “留法勤工俭学？”


 段勋立马反问道：“不知道可否联系好了法国的大学。我们的学子到了法国之后，是不是能够直接就能够入大学学习。”


 “不。”


 吴玉章摇头，回答道：“将军，我们留法勤工俭学会的宗旨就是工读，要人人劳力，人人劳心，边工边读。我们的学子应该要懂得自食其力。留法勤工俭学会只负责这些学生到法国，而且那边会有一些我们自己开的工厂，给他们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至于如何上学，怎么联系学校，我们认为应该是学生自己的事情。”


 “这样他们能学到什么东西？”


 “就算没能够学到更多的知识，只要能够感受到法兰西的民主自由思想，就已经学到很多东西。”


 段勋摇头。


 然后道：“吴先生，很抱歉。对于这件事情我不仅不能支持，而且我会竭力反对。我绝对不会支持吴先生在四川成立什么留法预科学校。就算是吴先生，我也不会允许教育部门给这所学校许可证。”


 “为什么？”


 “吴先生，我支持你的说法。我们的学子不能当书呆子，除了要学习之外，还需要懂得自食其力，需要懂得身体力行。可是这些东西在国内就能够做到，在国内的学校就能够学习，并不需要专门远赴法兰西。那里人生地不熟，让他们没有丝毫准备就去，到时候需要的知识没能够学到，反而只能是荒废学业。我不能这样毫无目的，盲目的让我们优秀的学子去法兰西荒废时间。”


 留法勤工俭学，虽然后世的评价不低，可是段勋却是一点都不看好，甚至是一点都不支持。因为去了几千学子，大部分只能是当工人，根本就没有上学念过什么东西。或者说留法勤工俭学的学生，百分之九十连法国真正的大学大门都没有进过。甚至还不如清末民初去日本留学的留学生。


 “而且欧战导致欧洲国家的经济受到严重的影响。加上欧战结束，到时候欧洲国家要从战时体制改为和平体制，会出现好几年的经济困难时期。那个时候估计连法国自己的工人都找不到好工作，我们的学生怎么可能找到好工作。我们的学生一旦无法找到工作，那些学生在陌生的法兰西，谁管他们的死活。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连生活都无法保障，他们怎么学到知识。这不是为这些学生，而是在毁我们的学生。”


 “可是走出去总是能够学到很多知识的。”


 吴玉章还真是没想过这么多。


 他只是想让更多的学生走出国门，去世界看看。因为吴玉章他们是留法归来的，所以才会组织更多的学子去法国。可是段勋直接就否认。


 “吴先生，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如果给我们的学生联系好了学校，我要的是那些真正能够学到知识的学校，而不是骗我们中国学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学校。那么我立马组织我们四川的学生留法，而且所有的学费我全都负担，以及一半的生活费。然后剩下一半的生活费，可以让他们勤工俭学挣钱。这样他们才能够学到真正的知识。不仅是留法，我希望我们的学生留日、留美、留英，甚至是留德还有去北方的苏联留学。只要是能够学到知识的地方，我们的学生都应该去见识见识。可是我的意思依旧一样，我只会送我的学生去那些能够真正学到知识的学校，而不是盲目的把人送到外国，那是对我们学生的不负责。吴先生，清末的时候你也留学过日本，应该清楚当时留日学生的混乱。日本人随便开一个垃圾学校，为了挣钱就大规模的招我们中国学生。几年之后，我们的学生在那里都学到了什么？我不希望那种混乱出现在留法学生身上。所以非常抱歉，我绝对不能支持吴先生的留法勤工俭学的想法。”


 “这……”


 吴玉章是真没有想到段勋会如此坚决。


 “吴先生，我希望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吴先生愿意，我倒是希望吴先生担任我们川滇黔三省的留学监督。帮我们的学生联系国外真正的大学，帮我们的学生去那些真正的大学学习。学费我们政府会负责，如果教育经费不够，我私人愿意赞助。吴先生，等你想好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好。”


 吴玉章点点头。


 吴玉章没想到段勋的反对如此激烈，因此吴玉章希望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送走了吴玉章之后，段勋叹了口气。能够选择留法的学生，在国内都是好学生，都是国内一等一的学生。段勋可不能让这些学生漫无目的的去法国。说得好听是勤工俭学，其实就是把他们送出去之后，不怎么管这些学生。虽然不至于是自生自灭，但也绝对是不怎么关心。


 这样的做法绝对非常省钱。政府如果赞助一名学生留法，需要花费很多钱。从学费开始生活费，都不是小数目。可是如果走这个道路，那么每个人留法的成本几乎是十分之一，甚至是几十分之一的钱，就能够送出一个人。这种模式能够送大批人留学。


 历史上短短几年之内，留法勤工俭学会就送出去几千人的留法学生。这种规模在当时是惊人的。


 但后遗症也是非常严重。


 那就是这些人名义上是留学法国，其实去了法国之后根本就学不到什么知识。几年之后能够学好法语就不错了。段勋可不能这样，只重视数量，而不重视质量。目前段勋这边留学是有步骤有计划的。虽然留学费用比较高，但成材率也高。留学之后都是能够真正的学到知识的。


 “将军，段总理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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