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胡景翼2

 “段将军，润初（田玉洁）与我不分彼此，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段将军有什么话，完全可以明说，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胡景翼的表情越来越认真。


 不过看到段勋有些犹豫，所以很直接的跟段勋表示田玉洁是可以信任的。段勋心中好笑，民国的时候，陕军出来过那么多的名将，可是真正能够自成体系，成为一方诸侯的只有胡景翼和杨虎城两个人。而且也出来过一些小诸侯，可他们都是出自胡景翼和杨虎城的部队当中。


 原因是什么。


 原因就是这两个人都不是寻常武夫。


 两个人都是有勇有谋，或者说都有政治目标和政治手腕的。看看胡景翼，简单一句话就让旁边的田玉洁感动莫名。果然是历史上那个能够统领陕军走出陕西的“中原王”。


 “胡将军，那我就直说了。”


 “请。”


 胡景翼很是洒脱。


 说实话，现在的胡景翼不过是陕西靖国军的一路司令而已，在这之前他才是一个小小的团长。而段勋是川滇黔藏四省边防督办，统管川滇黔藏四省，以及目前还控制湖南一半地方，是西南真正的霸主人物。


 双方的地位可谓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但胡景翼面对段勋丝毫没有卑怯的样子，和段勋是侃侃而谈。


 “我也不瞒两位，此次我带着两个陆军师，一个宪兵师，两个步兵混成旅，以及炮兵旅、骑兵旅，总共四万多人的部队入陕。加上陈督军（陈树藩）和刘镇华的部队，会有六万多人的部队。而且许兰洲的奉军一个师也在，你们认为陕西靖国军可以挡住我的围剿吗？而且就算此次陕西靖国军真的能够挡住我的围剿，我的部队就在后面。此次不行，我可以再次调动一个师，或者两个师，再不行三个师也行。我就跟陕西靖国军耗下去，你们认为陕西靖国军能跟我耗下去吗？”


 “这……”


 旁边的田玉洁听到段勋的话，立马是沉不住气。


 田玉洁目前就在西安和陕西靖国军的指挥部三原的中间泾阳屯兵，手底下有一千多人的军队。看起来不少，可是和段勋这边的军队相比，就相差很多。


 如果段勋的大部队出击，田玉洁真的很难能够挡住段勋。泾阳也不是什么大城市，几千部队出击，田玉洁也不一定能够挡得住。


 不过田玉洁刚想要说什么，胡景翼就拉住了田玉洁。听到段勋的话，胡景翼倒是很平静。笑着对段勋道：“段将军，陕西这个地方，并不是说人多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自古以来关中地区就不是武力能够轻易征服的地方。我相信段将军部队很多，可是几万部队入陕，后勤负担起来可不容易吧。而且如果段将军真的想要大部队围剿我们陕西靖国军，今天也不会过来找我。”


 “哈哈哈。”


 听胡景翼的话，段勋是哈哈大笑。


 陕西。


 的确是如此。陕西靖国军把乱七八糟的部队都算上，也不过是有三万人左右。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准备也不算很好，可是陈树藩几次围剿都没有成功。


 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除了陕西靖国军部队能征善战，陕西靖国军的将军指挥能力不错之外，就是因为渭北的特殊历史渊源有关。目前陕西靖国军占领的是号称“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


 这个地方从历史上就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


 到了清末民初，此地的刀客更是名震陕西。虽然辛亥革命的时候，陕西的哥老会功劳更大，或者说实力更强。可是短短几年之内，那些哥老会消亡的差不多。而陕西刀客出身的将军，却是越战越勇。


 陕西刀客出身的将领，很多都是猛将，不惧生死。也带动他们手底下的军队也是勇猛异常。要剿灭这样勇猛的陕西靖国军，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陕西的地形。


 这个破地方，其实和西南一样，不少地方的交通都非常不好。几万部队在这里打仗，后勤就不是小数目。而且如果没有当地人作为向导，你连地方都找不到。说不定被人七拐八拐，找错了地方。


 因此才会如此困难。


 “胡将军、田将军，你们陕西靖国军的目标是什么？”


 段勋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让胡景翼和田玉洁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段勋看他们有些愣住，因此道：“两位可千万不要说是为了护法。当初中山先生号召护法，可是现在连中山先生自己都被广东的‘非常国会’驱逐出广东，只能栖身在上海。南北双方已经开始议和，而且北京目前连新国会都已经选了出来。陕西靖国军总不会想要靠着他们的这点实力，就完成当初中山先生的护法，想要否定现在新产生的国会。”


 孙中山的护法运动其实已经破产。


 段祺瑞的“武力统一”计划失败，同样孙中山要求的护法也失败。早在几个月前孙中山被陆荣廷他们赶走，离开广东的时候护法运动就已经失败。孙中山一手成立的“非常国会”抛弃了孙中山，等于就是抛弃了孙中山的护法主张。陆荣廷此次护法战争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他控制的粤桂军损失几万人。为了此次护法战争，陆荣廷也花了几千万的军费，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因此陆荣廷目前是积极寻求议和，应该说南北双方目前都在积极找寻一个议和的办法。为了达成议和，南北双方已经派遣代表在上海开始谈判。


 只不过谈判非常不顺利。


 这样的情况之下，目前各地其实都已经是停战。只有陕西靖国军还在闹腾，而且随着于右任和张钫入陕，陕西靖国军的动静是越来越大。


 不过陕西靖国军动静闹得再大，他们也仅仅是拥有三万来人的小势力。也就在陕西闹腾闹腾而已。


 “段将军，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没什么意思。”


 胡景翼缓缓地开口。


 段勋都如此直接，胡景翼也不想扯淡。所以胡景翼道：“我们期初响应孙先生，的确是为了护法，这点是无可置疑的。可是局势发展太快，很多事情连我们都有些措手不及，甚至都没能够反应过来。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右任公（于右任）如何考虑我不是很清楚。但从我这里来说，甭管国内局势如何发展，有一条是必须要完成的。”


 “什么？”


 “驱逐陈树藩。”


 胡景翼斩钉截铁的回答。


 “陈树藩担任陕西督军以来，在军事上，他大肆扩充自己的嫡系部队，排斥和打击其他部队。在民生上，他为了扩大税收，大力发展鸦片经济，给关中百姓带来了巨大的浩劫。在教育上，他支持老旧先生，反对新学在关中的发展，打压新式学堂传播新思想。在政治上，他依附段合肥（段祺瑞），大肆镇压革命党出身的人，枪杀很多革命元勋。因此陈树藩绝对不能继续担任陕西督军，这是我们陕西百姓共同的呼声，也是我们陕西靖国军共同的目标。我们陕西靖国军很多人之所以参加陕西靖国军，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于我来讲，驱逐陈树藩是最重要的目标，也是必须要完成的目标。段将军可能也听过我们陕西靖国军的口号，那就是‘讨段驱陈’。”


 “讨段驱陈，呵呵。”


 段勋笑了笑，不过很快板着脸，阴沉道：“胡将军，你难道不知道，此次我入陕就是为了帮助陈督军（陈树藩）围剿陕西靖国军吗？你在我面前公然表示要驱逐段总理亲自任命的陕西督军，还喊出‘讨段驱陈’，连段总理都包含在里面，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们？我可不是陈督军。或许陈督军跟你们有一些香火之情，所以只是囚禁你，但我可不管那些。我此次入陕就是为了剿灭陕西靖国军，先拿两位陕西靖国军名将祭旗也是一个不错的兆头。畅卿兄（杨永泰），你认为呢？”


 “我看也挺好。”


 杨永泰是聪明人，知道段勋的意思，所以笑眯眯的附和段勋。


 “你们……”


 田玉洁被段勋这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说法给激怒。所以要站出来说什么，又是被胡景翼拉住。其实田玉洁的脾气没有这么暴躁，或者说田玉洁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他把部队囤积在泾阳，其实就是为了在陈树藩和陕西靖国军中间当传话的。因为田玉洁的出身，他和胡景翼是生死之交，他和陈树藩还有一段渊源。因此他最适合在中间活动。


 可是他真的不习惯段勋。


 一会和和气气，一会又是突然翻脸。


 “段将军，我是实话实说而已。我现在是囚徒，难道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我不相信段将军还不让我说话。”


 胡景翼丝毫没有因为段勋的话感到生气，或者是其他的想法，依旧是非常平静。笑呵呵的看着段勋。段勋笑着道：“胡景翼，胡笠僧，有些胆气。也就是说胡将军的目标就是要驱逐陈督军？你们是绝对不会改变这个目标？”


 “是。我们的目标就是驱逐陈树藩。至于再往上的事情，我们也决定不了。”


 胡景翼摊摊手。


 胡景翼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明白陕西靖国军的实力，也就能够搅动陕西局势，对于天下大势根本就没有影响。因为陕西靖国军还是实力太过弱小。


 就如现在。


 陕西靖国军虽然有三万多人，但其实陕西靖国军的长短枪加起来也只有一半，大约一万五千杆上下。还有一半人手中是没有武器的。


 除了长短枪之外，重机枪、火炮之类的重武器则是少之又少。


 这点实力，根本不足以影响天下大局。因此胡景翼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驱逐陈树藩。


 “胡将军，如果我们将军帮助你驱逐陈树藩呢？”


 杨永泰在旁边悠悠开口。


 “恩？”


 胡景翼这个一直非常平静的人，此时也是非常惊讶的看着杨永泰，然后在看了看段勋。段勋是笑眯眯的看着胡景翼。两个人就这样对视好长时间，胡景翼才问道：“段将军，你此次入陕真的是为平定陕西靖国军而来的吗？”


 段勋把玩手中的茶杯笑着道：“我说过，剿就是不剿，不剿就是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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