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舆论战

 “将军，宝庆那边的电报。吴佩孚的部队今天早上十点钟左右全都撤离了衡阳城。四个小时之后赵恒惕的湘军第一师部队进驻衡阳。”


 1919年4月24日，李济深在宝庆给段勋发电报。


 就在24日早上十点钟，吴佩孚第三师的最后一支部队也撤离了宝庆城。而吴佩孚部队撤离衡阳才过了四个小时，也就是其他部队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湘军第一师的先头部队就进驻衡阳。


 “湘军还有什么动静。”


 “吴佩孚的部队和湘军非常默契。吴佩孚的部队后撤一步，没多长时间湘军就过来接防吴佩孚部队原来驻扎的阵地。按照目前吴佩孚部队的速度，估计半个月之内全部撤出原来的阵地。而且吴佩孚部队后撤的时候，处处防备张敬尧的部队，不让张敬尧的部队靠近第三师部队。”


 半个月。


 段勋看着地图叹了口气。


 吴佩孚和湘军明显是有了协议，甚至撤退路线和时间双方都商量好了。所以吴佩孚退一步，湘军部队就前进一步，双方很是默契。而且吴佩孚在后撤的过程当中，还帮助湘军监视张敬尧的部队，不让张敬尧的部队靠近。张敬尧本人虽然也是桀骜不驯，可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目前直皖两派关系不好，但张敬尧也不敢攻击吴佩孚。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直皖两派还没有开打，还有一点是张敬尧非常忌惮吴佩孚的部队。吴佩孚的第三师在护法战争的时候，那可是从湖北镇压鄂军，接着在岳州击溃粤桂军，最后拿下衡阳的曹锟精锐部队。张敬尧没有丝毫的把握，自己可以战胜吴佩孚。就这样张敬尧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吴佩孚把自己在衡阳的阵地一个一个的都交给湘军而无可奈何。


 湘军本来只是在郴州、桂阳地区舔伤口，可是随着接受衡阳，实力是越发强大。


 其实按照军队的行军速度，特别是按照吴佩孚部队的行军速度，吴佩孚的部队几天之内就能够全都撤出衡阳附近的阵地。甚至十天之内离开湖南都是轻松的。只不过吴佩孚在衡阳快一年时间，在这里存留了不少军用物资。


 既然部队都要撤回去，这些东西当然也要带走。


 所以才会慢了一些。


 可是等到吴佩孚全都撤离衡阳，那么他的速度就会很快。估计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吴佩孚的第三师就能够全都进入湖北。甚至第三师的先头部队都能够进入河南。


 “张敬尧那边呢？”


 “他给将军来电报，希望双方合作。等吴佩孚部队离湘之后，一起进攻湘军，彻底解决湘军部队。”


 段勋笑了笑。


 这个张敬尧还真是搞笑。自己和张敬尧虽然是同学，又同是段祺瑞手下的皖系大将，可是两个人什么关系张敬尧心里没有数吗？


 两个人在四川闹，后来到了长沙又闹。这几年张敬尧担任湖南督军，天天给段祺瑞发电报，要求段勋的部队离开湖南。段祺瑞要压制吴佩孚和陆荣廷，需要段勋的部队继续坐镇湖南，因此没有搭理张敬尧。


 而段勋的部队因为没有明确的驻地划分，因此有些部队甚至驻扎在离长沙不到一百里的地方。这都让张敬尧大怒。可是张敬尧又对段勋的部队无可奈何。所以这段时间张敬尧和段勋之间一直是龌龊不断。


 合作？


 开玩笑。


 段勋还等着张敬尧和湘军打个你死我活，互相牵制，最好是两败俱伤。因此立马道：“给他回电报，就说我的部队要北上。湘军的问题让他自己解决。我的部队可以帮他看着宝庆这一路，不让湘军从这一路北上。”


 “是。”


 “广东那边呢？”


 “陆荣廷本人到了广州，从广西带走了三个师的部队。陆荣廷的粤桂军，还有驻粤滇军两个师的部队目前开始往惠州和潮汕地区移动，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什么动静。陈炯明那边则是天天在练兵。”


 听着杨永泰的汇报，段勋点点头。


 段祺瑞和曹锟的矛盾增大，双方部队开始往京畿、直隶、河南一带集结之后，南方地区立马就出来了很多的权力真空。段祺瑞和曹锟要打仗，直接影响中国的各大势力。没有了段祺瑞，或者说曹锟，应该说是没有了北洋军的压制之后，地方上的牛鬼蛇神都要蹦出来。北洋军大批部队从南方地区调走之后，南方的这些实力派立马就感觉轻松很多，立马开始活跃起来。


 但这些人虽然开始活跃，但更多的是在观望，一个个并不敢立即动手。


 都在等。


 等段祺瑞和曹锟矛盾继续加大，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打仗。只有他们真正的打起来，其他人才能够做动作。如果在他们打起来之前，就率先动手，如果他们最后和好了怎么办？


 “盯紧各地，有什么事情随时汇报。”


 “好。”


 “不说这个。我今天请你们两个人过来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的情况你们两个人都知道。目前我们的成渝铁路、四川钢铁厂，还有之前购买的军火，用了大批的日本借款。我们为了这些总共借了日本银行以及商团上亿的借款。这一点你们都知道。”


 亲日。


 说句不客气的话，要不是因为有段祺瑞在前面顶缸，光是段勋和日本这么多的借款，这么多的合作，早就被国人谩骂为卖国贼了。


 虽然段勋没有卖什么太多的主权，但把段勋签署的那些合同一个一个找出来检查，里面肯定是卖了不少主权的。幸好这些年段勋前面有一个段祺瑞是，顶在前面被人骂。


 加上段勋在西南，属于比较偏僻，因此没有多少人关注而已。


 “虽然这笔钱，有七八成是用在了铁路建设、公路建设以及四川钢铁厂上。可是还有两三成的资金是用在了购买军火和扩充四川兵工厂上面。这些事情如果被人爆出来，再让一些人添油加醋，一定会严重影响我们的名声。”


 这个事情一直压在段勋心中，一直是段勋的心病。


 段勋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好办法解决这个事情。毕竟自己和日本关系亲密，使用了大笔的日本资金，使用了大批日本技术人员，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为了借款，段勋可是抵押了不少东西。认真追究起来，骂一声卖国贼也不冤枉段勋。所以段勋今天召集杨永泰和白坚武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目前的情况。


 虽然杨维也在西安，但杨维毕竟是段勋手底下重将，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杨维已经不是段勋的幕僚，也不是段勋的秘书，不能有任何事情都找杨维出主意。


 所以段勋就找了杨永泰和白坚武两个人。


 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巴黎和会那边传来的情报你们也看了。我们的代表团要求青岛权益要还给中国，而日本也要求把德国在青岛的权益转交给日本。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国家在欧美强国的眼中没什么分量，他们是不会在乎我们的看法。可是日本不一样，那可是工业强国，比我们有分量。因此我估计我国使团在巴黎和会必然会失败。你们知道一旦这个消息传来，结果会是什么吗？”


 “会闹起来的。”


 杨永泰接话。


 也是表情凝重的道：“目前中国各界对于巴黎和会寄予了太高的期望，所有人都期待此次会议能给我们中国做主。就连大总统徐世昌，还有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在欧战结束之后都是说这是一场‘公理战胜强权’的胜利。所有的报刊都在说，此次巴黎和会是一次公平公正的会议，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而且大家都说我们是战胜国，会得到公平的对待。如果这样的时候，突然让大家知道我们的青岛，从德国变成日本控制，一定会激怒中国各界的。将军，你真的认为我们在巴黎和会连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吗？”


 “是，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


 段勋很肯定的回答。


 然后冷笑道：“我们的有些读书人太过幼稚。‘公理战胜强权’，此等幼稚的话都能够说出来。此次欧战就是狗咬狗，哪里有什么公理这种东西。欧战的起因是什么？不就是因为英法两国占据了世界大部分的殖民地，后崛起的德国想要分一杯羹，和英法两国出现了矛盾。所以才来了一场大战，来重新分配一下各自的利益。美国呢？美国总统威尔逊说的多好听，可其实呢？美国在欧战当中在协约国和同盟国之间两边卖军火，发了一笔战争财。巴黎和会说白了就是这些战胜国重新分配世界利益，划分一下各自的势力范围而已。我们的人还真的相信巴黎和会能给我们什么公道？”


 段勋对于蔡元培他们的观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玩笑。


 公理战胜强权？


 不要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就算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号称反法西斯战争，但其实又何尝不是一次利益冲突出现的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候召开的几次会议，不一样是在划分势力范围。


 “德国的俾斯麦说过一句话，叫真理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虽然这句话不好听，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想要在谈判桌上拿到，那真是千难万难。我们中国有什么资本在巴黎和会和日本争斗。这一次在巴黎和会，青岛的权益必然会被日本拿走，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保证。”


 “那就要出大事情了，有可能会席卷全国。”


 杨永泰看到段勋如此断定，因此点了点头。对于段勋对于国际局势的判断，杨永泰是非常信任的。


 “畅卿兄说的对。”


 段勋叹口气道：“到时候一定会爆发全国性的大抗议的。你们说会对准谁？”


 “日本。”


 杨永泰和白坚武两个人都是异口同声说出了日本的名字。


 依旧是杨永泰说道：“将军，这些年段合肥控制北京政府，得罪人太多。而且这几年因为段合肥和日本的关系，舆论不知道抨击了多少次。更重要的是，这几年日本在我们中国的势力发展太快，已经引起了欧美强国的忌惮，已经触犯了欧美强国的利益。因此只要这次巴黎和会上我们失败，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日本和段合肥。国内的舆论肯定是指责日本霸道，指责日本侵占我们的国土，指责段合肥卖国。”


 “就是如此。”


 杨永泰说出了段勋的担心。


 历史上五四运动，直接指责的对象除了日本，就是段祺瑞。虽然当时大家指责的第一责任人是曹汝霖、陆宗舆几个人。不过那些人是“新交通系”，是掌握段祺瑞财政的人。指责他们，让他们下台，其实就是针对段祺瑞的。


 这背后没有推手是不可能的。


 这里面有和皖系作对的国内实力派，也是看不惯日本的欧美强国。


 段祺瑞和日本就是一个靶子。


 “现在直皖关系如此紧张，直系一定会紧咬着这一点猛攻段总理，猛攻我皖系。欧美国家也一样，为了打压日本在中国的势力，一定会发动他们能够控制的舆论，来攻击日本，攻击段合肥。你们也知道，我和日本的关系也是很亲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直系还有我得罪过的英国人，把亲日的帽子，卖国贼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你们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可以挡住这些非难。”


 亲日、卖国贼，这种帽子一旦被人给扣上，那么就不是那么容易摘下去的。一定会严重影响段勋的名声。段勋到目前阶段为止，在中国的名声是非常好的。


 名声这个东西非常有用。


 要不是段勋有非常好的名声，怎么可能吸引那么多的读书人来到四川，帮助段勋发展西南的教育。同样要不是段勋有那么好的名声，怎么吸引那么的人来投奔段勋。


 可是名声这个东西，也很容易被人抹黑。如果段勋的名声臭了，对于段勋以后的发展有很大的阻力。


 段勋一定要想办法。


 “将军，走三步，可解决此事。”


 “三步？”


 “是。”


 杨永泰很是自信的伸出三根手指头。


 “将军，解决这个事情，只需要做三件事情。”


 “说说。”


 段勋立马就精神。


 这段时间段勋很是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可是到了杨永泰这里，杨永泰立马就给段勋想出了办法。因此段勋是非常好奇，看看杨永泰给自己出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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