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顺之者昌

 “成都和重庆那边也闹起来了？”


 “是。”


 西安。


 湖南打起来了，广东也打起来了。吴佩孚的主力部队已经进入了直隶，和段祺瑞的部队直接对峙。双方目前是唇枪舌剑，先进行一番论战。


 双方在报纸上互相指责对方，说对方是国家贫弱的罪魁祸首。


 段勋知道这是大战前最后的热身。毕竟段祺瑞和曹锟他们不是张敬尧和湘军，也不是陆荣廷和粤军。他们之间打仗，并不需要长时间的指责。


 打仗的时候，喊出口号就可以。


 湘军打出“湘人治湘”，粤军打出“粤人治粤”。都是为了得到本地实力派的支持。而张敬尧也好，陆荣廷也好，则是以剿灭叛军的名义和人打仗。


 所以他们简单很多。


 可是段祺瑞和曹锟之间就不一样。段祺瑞甭管再怎么“名声扫地”，但人家代表的也是中央政府。中央政府的权威再怎么下降，那也是代表正统。而且段祺瑞也没有直接出来做什么事情，而是操纵安福国会和内阁发号施令。因此你要讨伐段祺瑞，就必须要讨伐现在的内阁和国会。也就是典型的地方讨伐中央。


 因此曹锟他们要讨伐段祺瑞，必须要做好各种舆论上的准备。先把段祺瑞的各种罪名罗列开来，让全国人都知道，然后才能够讨伐段祺瑞。


 段祺瑞也是一样。


 面对直系的这些将军，一个个都是地方督军省份。直隶督军曹锟、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湖北督军王占元，你不能说剿灭他们就剿灭他们。怎么也应该有什么罪名。不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怎么可以。


 所以目前就是这个阶段。


 直系和皖系之间互相打嘴仗，说自己才是正义的，你是错误的。


 而全国的舆论依旧是一面倒的指责段祺瑞。因为段祺瑞实在是脾气太硬，面对各界的指责，段祺瑞丝毫没有退让的想法。段祺瑞在北京抓了一千多的学生，包括一些不听话的老师，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也抓了不少。然后还命令地方也镇压学生运动。


 像山东、安徽都非常忠实的执行了段祺瑞的命令，抓了很多学生。而那些学生被关进去之后，就一直没放。


 骂人？


 各界越是骂段祺瑞，段祺瑞就越来劲。


 但段祺瑞越是压制这些声音，各种反对声音就越来越大，反抗的声势越来越浩大。进入六月份之后，这次的抗议活动从学生运动，已经开始蔓延到商人、工人。


 各种各样的学生组织、商人组织、各界团体都出来批判段祺瑞。甚至一些铁路沿线的工人，都开始举行罢工。还有一些商团组织，直接组织罢市。


 让段勋都是颇为无奈。


 正所谓能屈能伸大丈夫，有些时候该退还应该退一步。可是段祺瑞现在这样硬顶着，弄得舆论几乎要把段祺瑞给淹没。


 日本也是如此。


 本来段勋把英美法日几个国家绑在一起，帮日本算是减轻了很大的压力。日本也是聪明人，利用自己控制的报纸，玩起了祸水东引的把戏。


 那些报纸开始炒作什么西藏问题、海关问题，主要是针对英国。想让目前中国的舆论可以分散一下，不要集中在日本一个国家身上。


 可是段祺瑞目前这样硬顶，弄得舆论一直抓着段祺瑞和日本不放。


 段勋是真没有想到。


 虽然现在舆论因为紧紧抓住段祺瑞，所以没有人把段勋这些皖系将领也包含。可是因为和日本的关系，皖系的名声现在非常不好听。皖系现在已经是成为了日本的爪牙，名声是越来越差。


 段勋也是皖系将军。皖系的名声越来越不好，也会影响段勋的名声。


 段勋这边还发生了更让段勋头疼的事情。


 “怎么回事？”


 “将军，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消息，有些报纸开始盯上我们和日本的关系。说我们的铁路，我们的钢铁厂都是和日本合作建立的，还说我们为了借日本的钱卖了四川的矿权和路权。将军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全国的学生情绪高涨，这些学生现在可是什么都不管。现在只要提起日本，提起和日本有关的事情，那都是要被打入卖国贼的行列的。成都那边和重庆那边的学生团体，给省政府提交了一份断绝和日本合作的倡议书。要求我们放弃和日本合作，要我们不要出卖四川的路权和矿权。”


 “一群瓜娃子，他们懂得什么。”


 段勋忍不住吐槽一下。


 这样的事情是段勋一直非常担心的。这些激进的学生，在目前中国这样的舆论情况之下，最容易头脑发热。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抵制外国，抵制日本是他们要做的事情。他们现在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想要表达他们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所谓民族主义，在少了一些理智的情况之下，很容易就会走偏。所以段勋对于民族主义这个东西是非常谨慎。不希望中国的民族主义走偏，变成二战德国、日本那样的法西斯。


 可是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很多东西都是如此。


 你以为你能够控制舆论，可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中国的民族主义已经开始高涨，如何去影响现在的舆论，如何引导现在的舆论，这才是段勋这样的人该做的。


 “没闹是吧？”


 “没有。目前我们在川滇黔的主要学生组织，都是人民党控制的，大部分都是青年团的团员。在北京爆发了学生运动之后，我们就已经做了很多防范。不过现在学生的情绪是越来越高涨，这个时候我们也不好直接反对学生运动。如果那样我们的学生组织很容易失去学生的信任，影响力会大大下降。而且我们的青年团目前也是情绪高涨，不好强行压制他们。这对于我们的人民党也是非常不利。而且学生大部分还是信任将军的，他们希望将军能够改变和日本合作的事情。”


 杨维给段勋汇报。


 段勋算是稍微放松下来。这些学生没闹起来，那么还算不错。段勋来到四川之后，四川的教育可是发展很快，学生人数也很多。如果这群学生闹起来，那么影响力就太坏。至于说和日本断绝合作，这不是开玩笑。段勋从日本银行和商团借了上亿的资金，要是没有这些资金，段勋目前的成渝铁路、四川钢铁厂，还有一些其他的煤矿厂，这么可能开动。


 甭管是铁路还是公路、以及钢铁厂，那都是需要重金投入的。段勋自己哪里有钱，都是从日本借的钱。虽然每年都要还一大笔的本金和利息，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段勋没钱。


 终止和日本合作，那么目前已经开工两年的成渝铁路，都已经建了一半，还有建了一大半的四川钢铁厂之类的，难道终止不建了？


 那么多的借款怎么还？


 难道赖账？


 如果自己赖账，自己以后还怎么和那些西方列强打交道。未来中国要发展，还是需要和这些西方列强打交道，还是需要这些西方列强的资金和技术。段勋现在强硬对待西方列强，可是在做生意上绝对不能出尔反尔，绝对不能赖账。因为这个关系到段勋的信誉。


 可是怎么去答复这些学生？


 段勋这些年维持自己非常好的名声，去年更是炮轰英国军舰，一跃被舆论认为是中国最勇敢的将军。甚至不少学生都表态段勋就是当代的“民族英雄”。


 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一旦拒绝这些学生，还说自己一定要和日本合作，那么说不定舆论瞬间就会反转。


 特别是段勋在怀疑。


 怀疑自己和日本合作的事情，到底是谁这样乱散布消息。现在全国的目光都在被段祺瑞抓住的学生身上，都在段祺瑞身上。怎么会有人盯上了段勋。


 段勋怀疑的就是英国人。


 这群搅屎棍。


 段勋在西南这几年，一直和日本合作，影响了英国在此地的利益。现在这个时候英国想要报复一下段勋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事情必须要解决。


 和日本的合作不能断，同时又不能得罪这些学生。段勋想来想去，想到了杨永泰给自己出的主意。只能是转移这些学生的视线，用另外的事情来盖住目前这个事情。


 “莘野兄（杨维），云南那边的法国商人，警察局是一直盯着吧？”


 “是。他们的进货渠道，和什么人接触，我们的人都已经盯上了。我估计他们也有一些察觉，只不过我们的人一直没怎么动手，所以他们认为我们不敢动他们。因此这段时间反而是越来越嚣张。”


 杨维除了负责人民党党务工作之外，主要负责的就是警务工作。虽然现在杨维慢慢的把警务工作移交出来，但目前他依旧是段勋这边的警务工作第一负责人。


 说这个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


 李友勋他们早就发现了法国商人走私鸦片，因此派人盯着。有段时间法国商人感觉到被中国警察盯上，可是云南警察厅那边只是盯人，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云南警察厅这种情况，让法国商人胆子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瞧不起中国的警察。


 而且目前国内的鸦片价格是直线上升。因为段勋进入陕西之后，又把中国一个鸦片大省的鸦片给清剿。段勋禁烟的力度越大，国内的鸦片市场就越来越缺货。目前来说，南方地区唯一产鸦片比较多的省份就是福建，因此鸦片在目前的中国是非常紧俏的货物，价格是越来越高。很多本来已经不做鸦片生意的洋人，也开始加入到鸦片生意当中。


 法国商人从法属印度支那走私鸦片到云南，在云南卖给那些滇桂鸦片商人。这些鸦片商人一个个有的是办法走私鸦片。


 滇桂地区的山路，很多地方连段勋的部队都不清楚，甚至当地的本地人都没有涉足过。可是这些滇桂商人硬是找出了一条条的山路，可以从人迹罕至的山路把东西运到广西。只要运到广西之后什么事情都好办。陆荣廷是巴不得有更多的鸦片经过广西，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征收更多的鸦片税。


 “好。”


 段勋想了想道：“给李友勋发电报，给我来一个大行动。把法国商人和滇桂地区的鸦片商人全都给我剿了。允许他对于反抗的人开枪，甭管对方是谁的人，也甭管对方是哪国人，都允许他开枪。这个事情一定要快，也要隐秘，让李友勋亲自负责这个事情。我会给伯雄（方鼎英）发电报，让第三军配合李友勋的警察局。”


 “我知道了。”


 段勋只是说了怎么办，杨维就明白段勋的意思。


 段勋这是要用法国商人来转移一下这些学生的注意力。杨维笑了笑，这个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全国目前民族主义思潮高涨又如何？不过都是耍嘴皮子而已。


 其中还有一些民族资本家，为了自己的生意大肆吹捧拒绝洋货，购买国货的口号。可也仅仅只有如此。当段勋给他们大新闻的时候，对于段勋的一切污蔑都会消失。段勋统治区域内的学生，立马就会拥护段勋，不会出现现在这样逼迫段勋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段勋凭借这个事情再次成为舆论的正面人物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跟各地的学生组织的代表谈一下。让他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各个学校的人民党组织，要做好引导作用。”


 人民党在各大学校的实力还是很强大的。因为人民党开始浮出水面之后，最下功夫的就是各大学校。在各个学校都有人民党分支，都有青年团的存在。


 所以让现在高涨的学生运动冷静下来，还是有办法的。


 “这个交给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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