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湖北战争

 对峙很久的段祺瑞和曹锟的部队，终于在1919年6月24日打了起来。


 直皖大战正式爆发。


 段祺瑞的部队以西路北京至保定的京汉铁路沿线为主攻方向，由段芝贵指挥曲同丰的边防军第1师、马良的边防军第二师、刘询的陆军第15师、边防军第3师第5混成旅，第9师两个营、第13师辎重营，部署于涿州、固安、涞水以北，准备沿京汉路南下，目标直指保定。


 不过段芝贵在后方，前线是曲同丰率领部队打仗。


 这一路的目标很简单。


 把曹锟的老巢保定拿下，彻底击溃曹锟。因此曹锟也是针锋相对，派出了自己手下大将吴佩孚。吴佩孚为前敌总司令兼西路总指挥，将其主力第3师及直隶第一混成旅、第二混成旅、第三混成旅、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都部署在易县、涞水、涿州、固安以南一线，抗击曲同丰的进攻。


 吴佩孚在战争开始之后，就想要率领第三师第五旅，趁着夜色突袭段祺瑞的指挥部。不过段祺瑞知道之后，立马是回到了北京，让吴佩孚的闪击计划受到了挫败。


 说起来段祺瑞的部队是占据绝对上风的。


 段祺瑞打造的边防军，也就是原参战军的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甭管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超过曹锟的部队。


 因此吴佩孚采取了诱敌深入的战术。


 其实纵观吴佩孚的军事生涯，除了进攻的时候选择快打，防御的时候时常会采用诱敌深入的方法。此次也是一样，面对实力更强大的皖系军队，吴佩孚和曲同丰只是简单接触之后，就接连放弃一些阵地。当然吴佩孚也不是随便后撤，因为那样很容易让人看出他的想法。因此在一些重要的阵地上，吴佩孚还会突然进行反击，会积极抵抗。不过整体来说吴佩孚的部队还是步步后退，等待机会。


 另外一路是徐树铮亲自带兵，西北边防军第2混成旅、边防军第3师两个团，第9师由梁庄、北极庙一带向杨村以曹瑛为总指挥的东路直军阵地发起进攻。


 曹瑛是曹锟的弟弟，率领的部队也是曹锟精锐部队。而且因为部队人数不如徐树铮，所以连新编练的新兵都上了战场。


 面对徐树铮亲自进攻，曹瑛架起了大炮，猛轰皖系部队。徐树铮这些年其实没怎么带过兵，一直都在段祺瑞身边，处理大事情。所以开始的时候有些慌乱。


 但徐树铮绝对是文武全才，很快就稳住脚步。


 面对曹瑛部队大炮的轰击，徐树铮也是用大炮回击。双方打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分出胜负。不过徐树铮不着急，因为他后面还有好几个西北边防军混成旅部队南下加入战场。收拾曹瑛绰绰有余。


 6月24日开始打仗，25日这一天也一直是僵持不断。


 不过整体来说，还是段祺瑞的部队占据绝对优势。毕竟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段祺瑞控制皖系精锐部队，而曹锟目前是独立对抗段祺瑞，在兵力上肯定是吃亏的。


 因此吴佩孚这边是步步后退，而曹瑛那边更是被徐树铮压缩阵地。


 “元靖兄，你怎么想？”


 鄂城。


 也就是原来的武昌县。民国成立之后，因为江夏是武昌府驻地，所以就有些别扭。就如后来的吉林省，省府在长春，弄得吉林市很是尴尬一样。


 所以民国成立之后，民国元年的时候把武昌府驻地江夏县改名为武昌县，原武昌县就改名为寿城。民国二年的时候寿城又改名为鄂城。


 这就是鄂城的来历。


 目前驻扎鄂城的就是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本来这支部队是驻扎在武昌县的，是武汉卫戍部队。不过随着王占元和南元超关系破裂，南元超暴毙之后，王占元就把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赶出了武昌县，让孙传芳的湖北陆军第一混成旅进驻武昌。让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驻扎鄂城。


 其实自从南元超暴毙之后，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是风声鹤唳。


 在鄂城非常谨慎。


 晚上实行宵禁，白天虽然开城门，但部队也是非常注意。


 害怕。


 担心王占元派兵围剿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直皖大战爆发，段勋的部队大兵压境，王占元也是在调兵遣将。王都庆的第二十一混成旅在荆门和当阳地区，王汝勤的第八师在荆州，王懋赏的第十八师在襄阳，其他几支部队都在武汉。


 王占元亲率的第二师，孙传芳的湖北陆军第一混成旅，寇英杰率领的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卢金山的湖北陆军第三混成旅。


 为了抵挡万选才的西南边防军第一军第一混成旅（旅长田颂尧）、第六混成旅（旅长唐生智）、水警总队（总队长余际唐）和万选才的长江上游警备司令部卫队，王占元开始调动驻防襄阳的王懋赏第十八师南下。


 此时万选才亲笔信来到了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手中。


 寇英杰一个人无法决定，所以让第二混成旅另一个大佬贺国光过来一起商量。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因为南元超的原因，有很多湖北籍的军官，这里面最受南元超喜爱的就是贺国光，贺国光目前担任第二混成旅第一团的团长。


 贺国光是湖北人，家世显赫，父祖都是当官的，包括亲戚兄弟都是如此，是湖北一个大家族的后人。早年到上海广方言馆学习，和《革命军》的作者邹容是同学。后来贺国光的父亲入川当官，贺国光就跟着父亲一起入川。正好贺国光的堂兄贺伦夔时任四川兵备道，主持开设四川陆军速成学堂，所以贺国光就入了四川陆军速成学堂读书，结交了一批同学。这些人目前在段勋部队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


 刘湘、潘文华、唐式遵他们都是贺国光的同学。


 贺国光清末在川军任排长、队官、督练公署的科员、科长，辛亥革命的时候回到武昌参加了武昌起义，担任湖北陆军第4旅骑兵营上尉营附。


 民国成立之后，考入保定的陆军大学。


 1916年12月毕业回到湖北，被南元超赏识，没几年就成为了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第一团的团长。而且因为贺国光是湖北人，不仅受南元超器重，在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那些湖北籍军官当中，贺国光的地位也很高。如果不是南元超暴毙，王占元任命寇英杰担任旅长，本来按照南元超的意思是这个旅长职务是留给贺国光的。


 寇英杰虽然成为旅长，可是寇英杰毕竟是河南人，有些事情必须要和贺国光商量，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搞定部队的。


 “你的意思呢？”


 贺国光更加谨慎。


 现在直皖大战已经开始，全国的各个部队都在战队。说起来南元超是直系将领，以前一直在冯国璋、曹锟手下当兵，后来又是担任王占元第二师的团长。所以严格说起来，南元超也是直系将军。


 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是南元超一手打造的，按理也是直系部队。


 应该是支持王占元的。


 可是南元超刚刚暴毙，死因不明，贺国光当然不能信任王占元。可是同样，王占元可不相信寇英杰，如果寇英杰已经投靠了王占元怎么办？虽然以前王占元和寇英杰有仇，可是现在这个世道，谁能相信谁。


 自己说错一句话，有可能和南元超一样暴毙。


 寇英杰看到贺国光很是谨慎，所以直接亮明自己观点道：“元靖兄（贺国光），今天这里就你我两个人，我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旅长暴毙，其中的缘由我想你我都心知肚明。王占元此人贪鄙无能，连自己一手指挥的嫡系第二师的军饷都能够贪墨，我湖北的部队能有多少战斗力。这几年段合肥控制北京政府，陆军部的军饷是越来越少。他皖系部队的军饷没问题，可是直系部队的军饷本来就给的不足。中间王占元又是贪墨军饷，第八师的王汝勤、第十八师的王懋赏他们岂会满意。而且因为军饷不够，这些部队吃空饷的现象也是非常严重。就我知道的王都庆第二十一混成旅，人数可是比正常编制足足少了一千人。还有卢金山的湖北陆军第三混成旅，也是离编制少了近千人。我想第八师和第十八师他们也不会好很多。”


 湖北的这些部队，寇英杰知道不少。


 王占元是一个非常喜欢钱的人。这些年段祺瑞控制北京，陆军部的军饷本来给的就不足。段祺瑞对自己的皖系部队很慷慨，可是对于直系，特别是长江三督的部队非常吝啬。不过长江三督本来就不指望北京的拨款，因为他们自己有地盘，自己有税收，可以自己给自己的部队拨款。可是王占元不仅不关心自己部队，不仅不自己去养这些部队，反而在湖北还贪墨下面部队的军饷，连自己嫡系第二师的军饷都贪墨。其他什么第八师、第十八师、第二十一混成旅、湖北陆军几个混成旅就更不用说。


 你王占元贪墨军饷，下面的那些军官也不是雷锋。


 你贪墨我的军饷，难道不足的部分让我来补？开什么玩笑。因此王汝勤他们只能是采取吃空饷的方法来应对。要不是因为王占元资历深、地位高，下面的这些部队早就反了。


 如吴佩孚对于王占元就非常鄙视。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什么年代。


 有枪才有一切的时候，不好好安抚一下手下的军队，反而贪墨他们的军饷，简直是愚蠢透顶。王懋赏的第十八师在襄阳，可是闹过一次兵变，就是因为王占元和王懋赏两个人吞了军饷。以及第二十一混成旅在当阳也闹过兵变，那次兵变当中二十一混成旅把当阳地区搜刮一遍，后来统计死了八十多个人。


 不过这都是小事情。


 因为湖北地区最严重的一次兵变是王占元自己的第二师弄出来的。第二师有三个团闹了兵变，虽然后来安抚住了，可是当时把汉口的洋人可是吓了一大跳。对于这些洋人来说，最害怕的就是那些无法无天，根本不管后果的乱兵。他们才不管你洋人怎么样。


 也只有湖北陆军第二混成旅，因为南元超在湖北关系多，得到不少湖北商户的支持，所以一直不缺少军饷。


 “现在直皖大战爆发，可是你看看，除了直隶督军曹锟之外，其他直隶部队谁也没有出现。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我们这边的督军王占元，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哪里有空支援曹锟。而段合肥那边，不仅自己出动了十万人，而且段勋这边还不停地曾兵，山东督军张树元的部队也往天津而去。”


 “是。”


 贺国光点头。


 从目前直皖大战的形势来看，曹锟是处于绝对下风。因为曹锟引以为臂膀的长江三督谁也没有动静。倒也不是他们不想有动静，而是他们不能有动静。


 在河南，自从直皖大战爆发以来，吴光新的部队是源源不断的开赴前线，打的赵倜有些招架不住，都要退到湖北来。反正吴光新并不在意自己的后方，因为段勋的部队就在洛阳驻扎，可以保护吴光新部队的后方。而江苏督军李纯现在眼中只有上海，部队根本没想过去帮曹锟，而是集结部队要和浙江督军卢永祥打一仗，来决定上海的归属。至于江西督军陈光远，离直隶实在是太远，根本就帮不上曹锟。


 现在湖北督军王占元则是被段勋的部队缠住。


 整体来说，目前的形势完全是段祺瑞轻松控制。只要解决了曹锟，那么直系就会受到巨大打击，甚至处于覆灭的境地。


 “元靖兄，你我这个时候可要选对。我们和王占元有仇，可不能为他卖命。曹督军（曹锟）那边又是那样的情况，我想我们投靠段勋也不是一件坏事情。你想想等到皖系胜利，段合肥继续控制北京政府。有机会成为段合肥接班人的，也只有段勋和徐树铮两个人了。我们现在这个时候投奔段勋，未来段勋入主北京的时候，我们也能够一起升官。”


 寇英杰很直接。


 因为寇英杰信任贺国光。


 贺国光此人和直系没什么关系，甚至曾经还是革命党。只不过是因为受到南元超的器重，所以才会在湖北陆军继续服役。不然说不定贺国光去了护法部队。


 而且贺国光不仅和直系没关系，反而和段勋关系很深。


 因为段勋手底下不少四川籍的重将，都是贺国光的同学。投靠段勋，相比起寇英杰，贺国光的前途更加光明。毕竟是保定军校毕业的，而且还认识那么多川籍将领。


 “那你的计划呢？”


 “既然要投靠段勋，当然要送一个礼物。我们把驻扎黄冈的卢金山第三混成旅给缴械了，送给万选才当礼物，你认为如何？”


 万选才的部队已经入鄂，离鄂城没有多少距离。应该说直皖大战还没有爆发的时候，段勋已经是命令部队往湖北开进。因为自从段祺瑞罢免直系几个督军的位置，直系发表声明讨伐段祺瑞开始，战争其实已经打起来了。6月24日，只是段祺瑞和曹锟双方军队第一次接触而已。


 既然直皖两系彻底撕破脸皮，段勋也不管北边打没打，反正自己的部队是要打的。因此万选才的先头部队在19号的时候，已经是从岳阳出发进入了湖北。而且为了麻痹王占元，做出坐船沿着长江进攻汉阳、武昌的态势，但主力部队却是绕了一圈，走了咸宁、大治，进而进攻鄂城的路线。因为相比起汉阳和武昌来说，鄂城这边的兵力少很多，更容易攻下鄂城。一路北上，这个时候已经离鄂城没有多长时间。


 因此寇英杰才会这样表态。


 贺国光想了想，道：“我看可以。卢金山的部队士气不高，装备也一般。我们晚上突袭第三混成旅，我想还是可行的。”


 寇英杰和贺国光都看不起卢金山的第三混成旅。


 其实鄂军本来不只是这点部队。作为辛亥年首义的省份，加上出来了黎元洪这个大总统的省份，原来的鄂军实力还是很强。就算是经过了段祺瑞和段芝贵的极力打压，鄂军也保留很多部队。几年前王占元刚刚来到湖北的时候，鄂军还是有近三万的部队。可是护法战争的时候，鄂军几个主力师全反了，后来被北洋军围剿。


 剩下的部队，被改编为湖北陆军三个混成旅。


 其中南元超的第二混成旅混的最好，因为南元超本人就是湖北人，鄂军对他没有排斥。以及南元超有办法拿到钱，所以第二混成旅不缺钱，武器装备也好。


 而孙传芳和卢金山两个人在部队，却是受到了鄂军部队的抵制。不过孙传芳此人治军甚严，而且能力很强，慢慢的控制住了湖北陆军第一混成旅。而且孙传芳是王占元的嫡系，有的是办法为自己的部队拿到好处。


 可是卢金山就不行。


 虽然也是王占元嫡系，但受宠程度和孙传芳不是一个级别。因此他的第三混成旅带的一塌糊涂，部队吃空饷的现象非常严重。


 寇英杰和贺国光都有信心，在突袭之下，一定能够全歼卢金山的湖北陆军第三混成旅，拿下黄冈。算是给万选才的一个见面礼物。


 “好。那我们就派人和万选才联系一下，大家好有配合。”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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