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力挽狂澜3

 全国都在打仗。


 有些可以影响全国的局势，有些只是地方势力的角逐。如广东的战争，虽然对于陆荣廷、陈炯明他们很重要，但对于目前的全国局势并没有多少影响。


 但段勋不一样。


 一举一动都在影响全国局势。


 直皖战争，曹锟和张作霖胜利，段祺瑞宣布下野。可是段祺瑞宣布下野之后，段勋突然加强了在河南和湖南的动作，一下就惹怒了曹锟和张作霖。或者说让曹锟和张作霖两个人大为震惊，甚至有一些慌张。自从吴佩孚击溃了段芝贵和曲同丰一路的皖系精锐之后，皖系军阀一个个开始都小心翼翼。一个个都是谨小慎微，想看看局势的发展再说。


 没想到段勋却冒了出来。


 而且是越来越嚣张。


 特别是商震突然出手，击溃了北上的赵倜，连赵倜的主力部队河南陆军第一师都给击溃。其实要不是赵倜短时间之内整编了那么多吴光新的部队，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赵倜的毅军改编的河南陆军第一师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打仗的经验也非常丰富。可是拱卫他周围的几个混成旅，都是吴光新的部队。虽然投靠了赵倜，但仅仅是因为事实所迫而已。可是这些部队并不是一个值得他信任的部队。


 商震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进攻前面的河南陆军第一混成旅和左翼的河南陆军第二混成旅。瞬间就让这两支部队混乱，然后把他们两支部队一路驱赶到赵倜的主力部队所在的地方，不仅冲乱赵倜部队的防线，还动摇了赵倜部队的士气。


 紧接着商震是主力尽出，直接进攻赵倜的主力。


 而在赵倜右翼的河南陆军第三混成旅，看着商震大部队进攻赵倜的河南陆军第一师，不仅没有派部队救援，反而是带着部队往开封方向逃跑。


 打了六个小时左右。


 赵倜的主力部队几乎是全军覆没，赵倜仅仅带着不到两千人的部队南撤。商震命令卢焘的暂编第五师继续南下追击赵倜，让刘天佐的陕军第二师南下南阳，不让赵倜控制南阳。


 商震也是一战成名。


 虽然比不上吴佩孚这样的大名气，但凭借着击溃赵倜控制河南的表现，成为目前全国关注的名将。毕竟吴光新打了一个月都没有歼灭的赵倜，商震一战就让他几乎是全军覆没。河南这边大大小小的山头老大，一个个立马臣服在商震这里。


 河南丢了。


 这是曹锟和张作霖一瞬间就感觉到的。河南是中原，这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曹锟和张作霖怎么可能让段勋控制河南。曹锟和张作霖绝对不能让段勋这样嚣张。可是现在曹锟和张作霖的问题是，他们手中虽然有很多部队，加起来有近三十万人。可是他们的部队为了和段祺瑞打仗，主力目前都集结在京畿地区，还有一部分主力部队进入了山东，要驱逐张树元。


 根本就分不出兵力来管目前河南的事情。


 所以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商震率领大部队继续撵着赵倜，开始大肆抢占河南地盘。以及之前观望的吴新田警备旅、河南陆军第三混成旅、河南陆军第四混成旅，甚至是驻扎在新野的王懋赏第十八师都开始表态，听命于段勋。


 更让两个人紧张的是，本来都当缩头乌龟的几个皖系军阀，看到段勋如此嚣张的在河南采取军事行动，一个个都活了过来。


 特别是安徽督军倪嗣冲。


 他手中有安武军和定武军，以及在安徽打造的一些地方部队，实力很强大。之前倪嗣冲一直是老老实实，现在有段勋的支持，倪嗣冲的部队开始蚕食湘皖边境的湖南县城。


 其实段祺瑞下台，长舒一口气的不仅仅是直系的那些部队，段祺瑞自己的人也不是没有高兴，特别是那些皖系地方军阀，担忧当中有小小的窃喜。段勋希望段祺瑞失败，那些皖系军阀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段祺瑞在上面一天，皖系的这些地方军阀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可是没有了段祺瑞之后，皖系军阀就完全没有顾忌。现在的北京政府，甭管是大总统徐世昌还是曹锟、张作霖，对于皖系军阀的约束力和威慑力根本无法和段祺瑞相比。


 如果段祺瑞在，倪嗣冲哪里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吞并湖南的地方。甚至倪嗣冲给李奎元第十一师、张敬尧留下的第七师递话，让他们归顺自己。


 倪嗣冲胆子越来越大。


 占着安徽一个地方已经满足不了倪嗣冲的野心，所以倪嗣冲想要整编第七师和第十一师，虎视眈眈江西和湖南。


 还有浙江督军卢永祥。


 之前虽然也是扩军备战，但上面毕竟有段祺瑞，有些事情不好做的太过分。可是现在没有了段祺瑞的约束力，卢永祥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卢永祥不缺钱。


 上海一个月的鸦片税就号称能够养活三个师的部队，可以想象上海的富裕。卢永祥在浙江大肆扩军，要和江苏督军李纯好好地干一架。


 这就是段勋带来的效果。


 本来卢永祥、倪嗣冲这些皖系军阀看到吴佩孚击溃段祺瑞主力部队，都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他们都担心曹锟和张作霖他们控制北京之后，回过头收拾他们。可是段勋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没有了段祺瑞的北京政府就是个屁。我给你面子，你是正统。我不给你面子，你又能奈我何。特别是目前段祺瑞离开北京，新政府还没有出来的这个空挡，更是让地方这些军阀肆无忌惮，不停地扩军，扩大地盘。因为没有了任何的约束。


 曹锟和张作霖实在是等不下去，如果放任段勋这样下去，放任皖系军阀这样肆无忌惮，北京政府的权威就完全消失。因此两个人本来还想拖一拖，先慢慢的解决北京周围的部队，然后重组北京政府。可是现在拖不下去了。


 1919年7月2日，曹锟和张作霖，邀请了大总统徐世昌和原陆军部总长靳云鹏两个人见面。


 史称“四巨头会议”。


 四个人在南苑秘密开了大约三个小时的会议。1919年7月3日下午徐世昌就发布了总统令，通缉徐树铮、段芝贵、朱深、王致隆、梁鸿志、姚震、李思浩、姚国桢这些段祺瑞在北京时候的嫡系手下。认为他们是此次直皖战争的罪魁祸首，是阻碍中国和平的破坏者。


 这只是第一批公布的名单。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批的安福系干将王揖唐、王印川这些人也都在通缉名单当中。安福系干将的罪名是操纵国会，控制政府，破坏南北和平。


 反正段祺瑞在政府的嫡系人马，都在此次通缉名单当中。不过这只是名义上的，徐世昌和曹锟、张作霖他们是不会真的去逮捕他们。通缉他们是一回事情，真的去逮捕他们审判他们，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如果真的逮捕审判这些人，反而会让人认为曹锟和张作霖气量小。因此虽然发布了通缉令，但会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时间逃离北京。


 除了徐树铮。


 曹锟和张作霖此次是一定要抓住徐树铮的。可是徐树铮也不知道跑哪里去，现在根本就找不到。


 1919年7月4日，徐世昌任命靳云鹏担任临时内阁总理，组建临时内阁，代替已经全体辞职的龚心湛内阁。为了快速组建新内阁，徐世昌让原来的内阁各部门的次长代替总长的职务，作为过渡的内阁总长。


 紧接着徐世昌撤销直皖战争之前北京政府罢免曹锟他们这些直系督军的命令，准边防督办兼任管理将军府事务的段祺瑞辞职。与此同时徐世昌派王怀庆督办京畿地区军队收拢事宜。


 这是他们的利益交换。


 目前曹锟和张作霖已经开始大肆整编段祺瑞的那些精锐部队，本来两个人是不准备让其他人也过来分这个大蛋糕。可是段勋和其他皖系军阀动作太大，曹锟和张作霖需要快速控制北京政府。如果要这样就绕不开目前的大总统徐世昌，因此只能是给徐世昌也让一些利益。因此徐世昌就派出自己的嫡系王怀庆，也加入瓜分段祺瑞部队的行列当中。短时间之内整编一万多人的段祺瑞嫡系部队。


 两天之内，北京政府是接连下达各种命令。


 1919年7月5日，退入山东的马良边防军第二师，张树元率领的北洋军第五师，被张作霖第二十七师和王承斌的直隶第一混成旅、直隶商德全旅接连击溃，退出了济南，往南后撤。王承斌的直隶第一混成旅部队第一个进入济南，控制了山东。


 山东军队接连败退，张树元被逼宣布辞去山东督军职务。


 而马良的边防军第二师被王承斌改编为山东陆军第一混成旅，罢免了张树元第五师师长的职务，任命投奔曹锟直系的郑士琦担任第五师师长。


 这是直皖战争之后，第三个倒台的皖系督军。前两个是接连逃跑的河南督军吴新田和湖南督军张敬尧。随着山东督军张树元的下野，此次直皖战争最重要的北方地区战争彻底落下帷幕。


 曹锟凭借着此次直皖战争，一举控制了直隶、北京、山东、察哈尔、热河这些地方，控制区域比原来大了好几倍。张作霖虽然没有占领多少地盘，可是他整编了西北边防军三个混成旅，还占领了段祺瑞的军火库，拉走了大批的军械。


 双方都是实力大增。


 而且两个人合作让靳云鹏担任国务总理，完成了对于北京政府的改造。


 “让我退出河南和湖北？”


 段勋此时还在西安。


 1919年7月6日，徐世昌以大总统的名义发布的停战令，让目前还在打仗的各方力量停止战争。让段勋撤出河南、湖北，恢复赵倜的河南督军和王占元湖北督军的命令。


 段勋看着这份电报，直接扔在了地上。


 想得倒美。


 段勋好不容易控制这些省份岂能把他们让出来。徐世昌一个光杆大总统，虽然有一些部队支持他，但对于段勋这样的地方军阀没有丝毫的控制力。


 “畅卿兄（杨永泰），你看现在要如何？”


 “将军，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仔细说说。”


 此次直皖战争北京政府当家人出现了变化，全国局势都变了。可是论最后的得益者，只有三方面，曹锟、张作霖、段勋。直皖战争开始的时候，段勋大举调动军队，看起来是要北上大打出手的样子。


 可是在最后时刻并没有北上参与直皖争锋，没有参与段祺瑞和曹锟的战争当中。反而是突然出兵，在南方地区大打出手。


 势力大大扩张。


 一跃成为能够和曹锟、张作霖他们争锋，甚至实力超过他们的一方力量。


 “将军，没有了段合肥的限制之后，将军可以随意的发展实力，随意的占领地盘。因为北京政府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限制将军的。将军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恩。”


 有段祺瑞，好处很多。


 但限制也很多。


 段勋首先必须要跟着段祺瑞的步伐，支持段祺瑞的政策。就算段勋内心不同意段祺瑞的政策，顶多就是电报当中和段祺瑞商量。绝对不能公开场合和段祺瑞唱反调。


 可是这几年段祺瑞的性格是越来越执拗，越来越听不进别人的话。也让段勋的立场变得非常难堪。


 然后就是段勋无法随意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本来到了段勋这个实力，应该要有自己非常明确的政治纲领，明确的发展目标。也要有对于某些事情自主的看法，这样才能够吸引更多人支持段勋。


 可是说不出来。


 因为上面有段祺瑞，段勋担心自己的一些看法和段祺瑞不同，会导致皖系破裂，会导致自己和段祺瑞对抗上。


 可是现在这些制约的因素完全消失。


 从现在开始，段勋是真正独立的一方力量。自己想说什么，自己想干什么，都能够直接表达出来。很多之前不敢做的事情，现在都能做。


 “而且皖系大败，实力大减。目前皖系剩下的这些力量，都在担忧曹锟和张作霖控制北京之后，会来一个秋后算账。而将军目前控制地方最多、实力最强，他们都会看将军的行动。以及因为皖系失败，依附在段合肥身上的那些政坛官僚，目前都没有地方可去。估计他们大部分人只能是投奔将军，会大大充实将军这边的文官团队。这对于将军都是一个大好事，会瞬间提高将军的声望和实力。”


 “不过，有利就有弊。段合肥这边的很多出色的干将，他们的政治能力、理财能力、在国际上的人脉关系，都是将军这边的人比不上的。如果能够用上他们，在治理地方上、梳理财务上、包括在国内的金融行业上、以及对欧美日国家的外交上，他们都会给将军带来巨大的好处。可是他们这些人身上带有罪名。”


 “罪名？你说的是通缉令？”


 段勋一愣。


 段祺瑞能够左右中国的朝政这么多年，那绝对不是侥幸的。段祺瑞虽然有很多饭桶属下，但手底下还是有一批很有能力的人才。就如被国人痛骂的“新交通系”的那些人。


 在财政方面都是有一套能力，都是精通金融知识的人。


 而且段祺瑞重用的不少人，和欧美日财团有很深关系的人，以及和国内的金融圈都有巨大人脉关系。如果段勋能够使用他们，那么在缺钱的时候，借钱就容易很多。


 “通缉令是一个小事情，就算将军真的用他们，北京政府也说不出什么。我说的是，他们这些人的名声都不好听。正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段合肥到现在千夫所指，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里面虽然有直系报纸推波助澜有关，但更多的是段合肥自身的问题。卖国贼这个帽子段合肥可是戴了好些年，可是段合肥丝毫不在意这些，一点没有想过怎么摆脱这个不好听的名声。段合肥越是不在意舆论，舆论就越来越不喜欢段合肥。而段合肥手底下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波及到了。一说起他们，国内的舆论就会给他们打上卖国贼的称呼。如果将军接收他们在将军这里，那么将军就会代替段合肥成为大家新的目标。一定会严重影响将军的声誉。”


 “恩。”


 段勋点头。


 段祺瑞手底下的不少官员，的确是有这方面的问题。因为这些年段祺瑞一直是媒体炮轰的对象，所以段祺瑞的那些嫡系人马，也都被报纸骂为卖国贼。


 毕竟大家最诟病的就是，段祺瑞为了借钱出卖国家主权。而具体事情，都是段祺瑞的手下人办的。段祺瑞戴着“大卖国贼”的帽子，那么他手下的人就戴着“小卖国贼”的帽子。


 不过段勋很快道：“这个不用在意，我心中已经有数。不就是卖国贼的名声吗？我分分钟给他们洗掉。”


 段勋有自己的计划。


 舆论这个东西是最容易变化的。今天他们是卖国贼，段勋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成为民族英雄。这方面段勋并不是很担心。


 这些人反正是皖系的政客，当然要用起来。段祺瑞用不上，段勋还能用得上。段祺瑞那边的政客，包括安福系的那些人，虽然很多后来都成为了大汉奸，可是论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就如后来不少人调侃一样，能成为大汉奸的哪一个是没有能力的。


 用了再说。


 “那么再说说其他的危险。将军，你之前在段合肥的羽翼之下，而且一直在西南地区，所以并不是很显眼。将军虽然控制川滇黔三省，但三省的分量加起来都没有曹锟的直隶督军分量大。甚至也比不上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因为西南地区太偏僻，远离目前的政治、经济中心。而直隶、东三省都在北京附近，所以影响力很大。可是现在不同，此次直皖战争将军吞并的地方太多，接连控制了河南、湖北、湖南、广西。虽然还没有完全控制，但势力已经太大，会成为众矢之的。特别是会成为直系和奉系下一个目标。”


 “我知道。”


 自从吞了河南、湖北、湖南、广西之后，段勋已经控制了八个省份，加上半控制的西藏，段勋瞬间成为目前中国最顶级的大军阀。随着扩编部队，还接收整编一些其他部队，段勋目前控制的军队人数已经是膨胀到了三十万人。


 而曹锟和张作霖呢？


 曹锟有十几万人，张作霖目前也仅仅只有十几万人。直系的部队都加起来，才有三十来万军队。段勋的实力太强，现在太引人注目。和段勋窝在西南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你看我要如何？”


 “还是那句话。将军，你要整合目前剩下的皖系力量，一起对抗直系和奉系。这样就变成了北洋军内部派系之争，会大大缓解将军的压力。而且卢永祥、倪嗣冲、张广建这些人巴不得将军作为领头人物，率领大家和直系、奉系对抗。”


 “好。”


 段勋想了想道：“前段时间倪嗣冲给我来电报，说要推举我担任十三省总盟主，和北京那边谈判。我想这不是不能接受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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