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布置

 “文渊兄，这段时间关于部队的告状少了很多，部队军纪变得非常不错。这都是文渊兄的功劳。”


 直皖战争结束。


 段勋马上就要就任边防督办。可是西安整体来说还是太过偏僻，应该说陕西作为西北省份，在中国政治版图当中的地位太低。段勋作为统领九省的边防督办，办公地点可不能放在西安。


 因此段勋这段时间也在讨论把边防督署放在哪个地方比较好。目前主要的意见是四川重庆和湖北武昌。


 这两个地方呼声最高。


 段勋还没有做出决定。


 不过不管如何，离开西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陕西的事情段勋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因此段勋准备在离开之前整理一下陕西的事情。


 因此找了井勿幕。


 “这都是将军支持的结果。”


 井勿幕很谦虚。


 因为井勿幕比谁都知道，目前陕军军纪变得如此好是谁的功劳。如果没有段勋的支持，如果没有段勋部队的威慑，井勿幕怎么敢在一年之内枪毙上千违反军纪的军人。里面甚至有不少是陕军名气不小的军官。


 霹雳手段，才有了现在陕军军纪大好的局面。


 这一点井勿幕清楚。


 如果没有段勋坐镇西安，说不定陕军早就反了。


 “文渊兄，你可能听说了，我很快就要离开西安，离开陕西。可是离开之前，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放心，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


 “将军，请讲。”


 “蒙古的事情，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我刚刚被任命为蒙藏委员会主任，蒙古的问题就是我管辖范围的问题。民国六年的时候俄罗斯那边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一个叫布尔什维克的党派夺取了俄罗斯的政权。之后开始俄罗斯国内一直不安稳，内战频频。而且欧洲大国对于俄罗斯擅自退出欧洲战争，以及对于目前俄罗斯的统治者布尔什维克也是非常不满意。因此现在欧美日强国都在集中力量开始大力支持原俄罗斯的统治者，让他们夺回政权。也就是说，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俄罗斯的内战在两三年之内是无法结束的。”


 井勿幕有些意外。


 不明白段勋突然找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本来井勿幕以为，段勋要在离开之前把陕军彻底整编，要把手完全伸进陕军的人事问题上。虽然胡景翼投奔段勋，接受段勋的改编，变成了警备师之后，樊钟秀也接受了段勋的整编。目前樊钟秀部队的番号也从陕军第一混成旅变成了西南边防军第二军（军长刘湘）独立旅。


 加上陕军第三师和陕军第四师进入河南，目前在陕西就剩下了郭坚的陕军第二师，张宝麟的陕军第二混成旅和井岳秀的陕军第三混成旅。


 段勋是有实力强硬整编陕军部队的。


 可是扯俄罗斯干什么？


 “中国北部的边疆问题，包括新疆、蒙古、东北，都和俄罗斯有非常大的关系。在这些地方俄罗斯的势力很大，一直以来这些地方出现问题，大部分背后都有俄罗斯的身影。东北和新疆我们我管不了，他们又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可是蒙古的问题不能不管。自从辛亥革命之后，乌里雅苏台就处于半独立状态，现在是自治状态，根本不听中央的号令。再放任几年，他就会彻底脱离中国成为一个独立国家。文渊兄，你过来看看。”


 段勋来到中国地图前面，指了指外蒙古道：“俄罗斯的工业、人口都集中在欧洲那边，俄罗斯大部分的实力也都在欧洲那边。俄罗斯在远东地区人口少的可怜，估计最多也就二三百万人口，甚至可能还不到两百万人口。他们和远东地区的联系，仅仅是靠着一条铁路而已。再看看乌里雅苏台（外蒙古）的位置，如果我们和俄罗斯发生战争，可以通过乌里雅苏台直接掐断俄罗斯欧洲和远东部分。所以俄罗斯一直对于外蒙古是念念不忘，不希望他掌握在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手中。因为中国一旦掌控这里，就很容易抓住俄罗斯的命门。”


 井勿幕点点头。


 虽然井勿幕对于俄罗斯研究不多，但段勋说的这些他都听懂了。外蒙古的位置的确很重要，对于俄罗斯更是一个巨大的牵制。


 如果俄罗斯在远东地区实力强大还好说，可是这个地方人口太少。


 远东地区很大，面积大的惊人。可是因为自然环境的原因，人口少的可怜。这样的一个地方，俄罗斯当然不放心。


 “正因为此地如此重要，因此只要俄罗斯恢复正常，他们就一定不会放弃这里的。因为这关系到他们国家远东地区的安全。好在目前的俄罗斯正在内战，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管这里。目前乌里雅苏台地区只有一些俄罗斯溃兵，以及俄罗斯的土匪活动。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可以说这是唯一一个机会。等俄罗斯解决了自身的麻烦，到时候除非我们和俄罗斯正面交战，不然乌里雅苏台的问题会变得非常复杂。文渊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将军是要利用现在的机会，进军乌里雅苏台，彻底解决这里的问题。”


 “是。”


 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只要苏联成立，到时候苏联是绝对不会让外蒙古回到中国手中。段勋没想过和未来强大的苏联，为了外蒙古打起来。中国想要和苏联对抗，没有二十年的内功修炼，根本就不可能和苏联掰手腕。


 更重要的是，苏联成立之后可是有一点七亿人口，而中国则是有四亿人口。这两个国家都是大国，地方大、人口多。如果真为了外蒙古打起来，到时候破坏力惊人，两个国家都承受不起。


 既然不想未来打仗，那么机会只有一次。


 那就是现在。


 俄罗斯正在内战，列宁为了争取中国的支持，公开表态会把中国的土地还给中国。这种话段勋当然不相信，可是利用这个机会拿下外蒙古是必须的。


 只要控制住了外蒙古，几年之后苏联想要怎么样，也需要考虑中国的态度。段勋不想和苏联打仗，苏联又何尝愿意和中国这样的大国打仗。到时候苏联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为了外蒙古要跟中国开战？


 这就是一个抢时间的问题。


 如果苏联先控制外蒙古，那么中国要掂量。同样如果中国先控制外蒙古，反过来苏联要掂量掂量。


 “我组建暂编第一师驻扎在榆林，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井勿幕点头。


 本来很多人都猜测的是，段勋把部队放在榆林，是为了震慑阎锡山，让他不要参加直皖大战。毕竟榆林那边只要跨过黄河，就能够进入山西。还有人认为段勋让暂编第一师驻扎在榆林，是为了抢井岳秀的地盘。


 反正各种各样猜测都很多。


 没想到段勋站的位置更高，想的更远。大部分人只是从争地盘的角度考虑段勋的布置，格局就低了很多。因此井勿幕心中是暗暗地敬佩。


 段勋之前很随意的布置，竟然还有如此的深意。


 “不过光是暂编第一师，威慑力还是不足。因此我想把陕军第二师也调到榆林。”


 “将军，我认为可以。”


 井勿幕支持段勋。


 段勋刚刚对于蒙古的判断，以及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井勿幕都是认可的。而且如果真的能够拿下乌里雅苏台，那么就真是名留青史了。


 不过蒙古地方大。


 如果部队少了，威慑力就会下降很多。


 调动一个师的部队北上，也是非常必要的。段勋看到井勿幕支持，心中还是非常高兴。有些时候就是如此。甭管大家出身如何不同，彼此的私交如何，只要目标一致，总是能够找到合作的方法。


 段勋是北洋军出身，井勿幕是同盟会出身。


 两个人出身完全不同，立场也是完全不同，私交就更不用说了。段勋和井勿幕平常除了工作，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私人联系，根本就没有私交一说。但段勋却总是找到共同的目标，把井勿幕绑在自己这边。


 开始是整顿陕军军纪、建设陕西，用这些来绑着井勿幕，让井勿幕不得不帮助段勋。现在段勋又抛出了蒙古问题，井勿幕更是不能不支持。


 等到段勋和井勿幕合作越来越多，所有人自然而然会认为井勿幕是段勋的人。甚至井勿幕本人也会不知不觉当中融入段勋这边。


 “文渊兄，可是有一个问题。郭坚此人太桀骜不驯，我对他非常不放心。如果陕军第二师调到榆林，或者以后进入蒙古之后，不听从命令，或者在蒙古军纪不好，那就坏了大事。”


 几番敲打郭坚之后，段勋最终还是要放弃郭坚。


 此人虽然带兵打仗的能力很强，可是江湖气太严重。段勋现在的部队，慢慢的走向正规化，不需要郭坚这样只讲江湖义气，而不知道纪律的人。


 不要说郭坚，就是段勋在四川使用的袍哥老大之一的范绍增（范哈儿），他在进入军队之后也不敢乱讲江湖义气。他的那些袍哥兄弟想要当兵，范绍增都不敢随意的让他们进入自己部队。


 可是郭坚不一样。


 敲打这么多次，郭坚依旧不服气段勋。


 这样的人，就算能力再强，段勋也不敢用。如果他进入蒙古，在蒙古来个烧杀抢，在蒙古不听段勋命令，那就坏了段勋大事。


 “郭坚这个人……”


 井勿幕要说什么，但还是叹口气摇了摇头。


 郭坚此人优点很多。


 可惜这桀骜不驯，而且喜欢和江湖人称兄道弟，都让人无法忍受。对于段勋这样的上位者来说，甭管你能力多强，驾驭不了的属下是不会用的。


 可能几十年后、上百年后研究历史的人，会非常可惜郭坚这样的怪才。会责怪段勋不会用人，没有容人之量。但对于目前的段勋来说，这样的人还真是不能用，不敢用。


 “那将军的意思是？”


 井勿幕现在才明白段勋的意思。


 段勋这是想要撸了郭坚的第二师师长职务。虽然段勋有实力直接撸了他，可是那样不符合当初段勋和陕军签署的整编协议。


 所以才会邀请自己过来。


 段勋是想用陕军内部力量，逼迫郭坚辞职。


 “我想让第三混成旅的井岳秀将军担任陕军第二师师长的职务。井岳秀将军多年在陕北地区，不仅仅对于陕北地区熟悉，对于伊克昭盟也非常熟悉。和蒙古各旗都有非常不错的交情，部队进入蒙古地区，不能少了井岳秀将军。”


 “那陕军第三混成旅呢？”


 “目前担任第二师第六旅的高峻你认为如何？”


 “那么第二师第四旅、第六旅呢？”


 “第四旅就让卫定一担任旅长，第六旅就从警备师调人，让警备师第一旅副旅长田玉洁担任。”


 井勿幕叹口气。


 井勿幕已经明白段勋的意思。之前段勋谈蒙古问题，谈边疆问题，都让井勿幕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都陷进去了。


 可是话题一转，段勋的目的还是为了整编陕军。


 乾坤大挪移。


 几下之间，段勋就把陕军原来的格局彻底打碎。井岳秀担任陕军第二师的师长，位置的确是高了，但却是离开自己熟悉的陕军第三混成旅。


 而且陕军第二师，那可真是一个复杂的部队。


 那支部队第四旅是郭坚嫡系部队，第五旅是段勋的嫡系王铭章的部队，第六旅是高峻的部队。段勋把井岳秀扔进那里，做什么事情都会非常掣肘。


 这还不够，段勋把胡景翼的嫡系田玉洁调到第六旅，把第六旅旅长高峻弄到第三混成旅。


 一片混乱。


 井岳秀也好、高峻也好、田玉洁也好，他们一个个都升官。但升官有什么用，部队全都不是自己熟悉的部队。几下之间就打乱了他们原来的势力范围。


 段勋不说话，看着井勿幕的选择。


 很简单。


 这个事情只要井勿幕拒绝，那么段勋就不会强硬的推行下去。因为只要完成这个，那么陕军就再也没有反抗之力，以后只能是乖乖的听段勋的话。但这也是严重损害这些陕军利益的做法，他们肯定会有所反抗。如果是段勋强硬弄下去，就会得罪陕军这个团体。


 所以必须是陕军高层支持才行。


 井勿幕想了陕西的安定，又想了想段勋说的蒙古问题。说不定要解决外蒙古的问题，现在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间。如果因为段勋和陕军的问题，段勋无法解决外蒙古问题，到时候谁要负责。


 段勋的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是要把陕军彻底纳入自己的部队当中。


 可是明知道段勋的意思，井勿幕却无法拒绝。因为段勋口口声声要解决蒙古问题。蒙古问题是国家大事，是事关国家主权的重要事情，远比陕军个人利益重要。井勿幕自己都好笑，段勋这是拿着大旗压着自己，根本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和理由。因此井勿幕叹口气，但缓缓地点了点头。


 “感谢文渊兄支持。”


 段勋大喜。


 有了井勿幕的支持，这个事情就好办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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