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矛盾

 “曹锟这是要对靳云鹏下手了？”


 段勋瞬间就有了判断。


 别看这三支部队当中，只有第十五混成旅旅长孙岳是人家曹锟的嫡系将领。可是没有曹锟的支持，冯玉祥和郑士琦怎么会突然对陆军部发难。


 毕竟目前来说，郑士琦和冯玉祥都是依附曹锟的。


 如果说是第八师师长王汝勤、第十八师师长王懋赏、第七师师长吴新田他们控诉陆军部不给钱完全是合情合理。因为这些人都在段勋的控制范围，一个个被段勋的部队包围，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自从接任边防督办之后，段勋虽然停止了对于这些部队的整编和攻击。但段勋要做什么事情也不理会他们的意见，直接往他们控制的地方派驻行政官员。


 收税？


 谁要是敢收税，段勋就敢出兵打他们。


 包括一直抗拒段勋的孙传芳，在随州也不敢私自截留税收，也不敢抗拒段勋派出去的行政官员。因为段勋目前不进攻他们，是因为段勋和北京政府有协议。他们是陆军部直属的部队，没有什么借口段勋也不能和他们发生冲突。


 可是不代表他们可以截留段勋的税收。


 如果陆军部给他们发放军饷，他们兵强马壮，到时候还真能够牵制段勋，在段勋这里当一个钉子。可是陆军部根本不发军饷，加上他们在地方不敢收税，弄得他们是真的穷的叮当响。


 王汝勤和王懋赏他们接连接受段勋的安排，不是因为他们多么的明智，也不是他们看好段勋或者被段勋折服。而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挺不下去，再这么硬挺下去，他们担心自己部队闹兵变。


 这才是最可怕的。


 部队如果闹兵变，说不定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险。


 所以他们才会接受段勋的建议。


 目前驻扎湘潭的吴新田也快撑不住了。本来吴新田是准备靠拢曹锟的，可是靳云鹏插了一脚，把吴新田的第七师变成了陆军部直属的部队。


 可是钱呢？


 不给钱，弄得吴新田很是尴尬。


 他可是公开的说过想要投奔曹锟的，可是现在怎么办。而且吴新田的资历、能力、实力可比不上王汝勤和王懋赏，段勋给他的条件也比不上他们。


 所以吴新田想要拖着，但现在真的拖不住了。已经开始和湖南督军张学济谈判。


 这几个人是有资格质问陆军部的。因为你陆军部忽悠他们，然后几个月不发军饷，部队都快饿死了。但冯玉祥也好、孙岳也好、郑士琦也好，他们虽然没能够从陆军部接到军饷。可是他们目前都效力于曹锟，曹锟可是给他们发军饷的。


 虽然曹锟手头也紧，但不至于让自己的部队饿死。


 可是他们合起来发难，矛头直指靳云鹏，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他们。虽然挑头的是冯玉祥，但段勋可以肯定这就是曹锟的意思。


 没有曹锟的首肯，他们怎么会攻击内阁总理，还是曹锟和张作霖一起“支持”的内阁总理。


 “应该是如此。”


 “靳云鹏招架得住吗？”


 “不可能。”


 杨永泰很肯定的道：“将军，靳云鹏没有任何机会了。既然冯玉祥他们挑头了，很快会有大批其他部队抗议陆军部，要他们发钱。可是靳云鹏手中哪里有钱，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弄钱。现在的情况，就算靳云鹏要把某些东西卖了，都找不到买家。这样的情况之下，被这些军队逼宫，靳云鹏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辞职。这也是最体面的办法。如果被人弄下去，那就真不好看了。”


 “靳云鹏也是，何苦呢。”


 段勋叹口气。


 靳云鹏也是有自己的施政纲领的。刚刚成为国务总理之后，靳云鹏发表过自己的一些施政理念。包括议和、裁军、军民分治、财政统一等等。


 可是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靳云鹏就是曹锟和张作霖，以及当时的局势所妥协之后诞生的国务总理。没有曹锟和张作霖的同意，靳云鹏的那些想法只能是想法，不可能变成现实。因为靳云鹏的实力太弱，根本无法和曹锟、张作霖他们对抗。靳云鹏的所谓内阁总理就是一个摆设而已。


 就如之前段祺瑞在的时候，靳云鹏担任陆军部总长也是一样。真正的权力在段祺瑞手中。可惜靳云鹏总是看不到这一点，总是以为自己很厉害。


 现在曹锟又对他不满意，要把他拉下去，靳云鹏哪有反抗余地。


 “畅卿兄（杨永泰），你看曹锟会让谁上去？”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将军，最近有风声说梁士诒在香港是蠢蠢欲动，不停地和北京的原交通系干将联系。现在很多人都说北京的局面只有梁士诒能够解决。”


 “梁财神，呵呵。”


 好久没听到这位的消息。


 旧交通系的核心人物，旧交通系的领军人物，当年在中国政坛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袁世凯活着的时候，梁士诒的地位不比那些北洋军将军差。袁世凯当时统治中国，就是号称武靠北洋军，文靠交通系的。


 因为梁士诒能够给袁世凯筹集大把大把的资金。


 不过自从袁世凯死了之后，梁士诒也因为袁世凯称帝的事情受到了通缉。虽然后来取消了通缉，但梁士诒这些年再也没有回到政治圈当中。没想到现在又开始造势。


 梁财神要回来？


 “将军，目前梁士诒的呼声很高，很多人都认为梁士诒最适合现在的北京政府。靳云鹏说来说去，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弄钱。他是军人出身，这方面完全没有人脉，根本不知道怎么弄钱。现在北京政府最紧迫的事情就是筹钱。论筹钱的能力，将军你想想？谁能够和梁士诒、周自齐他们相比。想当年这些人在的时候，为袁项城筹集了多少资金。”


 “哼，一个过气派系而已。”


 段勋冷笑。


 旧交通系当年的确是风光无限，在中国经济圈呼风唤雨。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沧海桑田，他们的实力已经远远不如当年。或者说旧交通系的时代已经结束。


 筹钱？


 哪里是那么容易。


 当年他们一手控制中国的铁路、银行、邮政、航运，所以他们有办法在中国的金融圈横行无忌。中国金融圈的那些大佬都要给他们面子。可是几年过去，时移世易，新交通系控制铁路、银行，中国航运更是被很多外国和国内的轮船公司垄断，旧交通系就算重出江湖又能如何。


 “是啊，将军。梁士诒他们名气很大，可是现在的北京政府情况非常严重。全国各大军阀截留财政，连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弄得北京政府根本没有收入。远远比不了当年袁项城（袁世凯）时候。”


 杨永泰也是摇头。


 袁世凯在的时候，虽然各地方军阀实力已经开始膨胀，已经开始盘踞地方做军阀，可是门面功夫他们还是要做的。那些国税虽然在地方受到排斥，但地方军阀可不敢完全截留国税。毕竟那个时候北京政府的老大是袁世凯，还是要给面子的。


 但现在不一样。


 特别是经过了府院之争之后，地方督军势力大涨。而直皖战争连北洋军最后的大佬段祺瑞都已经下野，地方军阀就更加肆无忌惮，更是不把北京政府放在眼里。


 国税？


 开什么玩笑。


 现在的地方军阀连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就不给北京政府国税。像段勋这样直接把国税当成是自己边防督署的部门，你北京政府也敢管？


 其他皖系军阀都是如此，一分钱都不交给北京。弄得那些直系军阀也是如此，谁也不搭理北京政府。


 也就是说，北京政府目前能够收税也就是收个北京的税。其他地方，根本就插不上手。本来还能够等着关余的几千万，可是现在连关余也被地方这些军阀分了。


 因此现在的北京政府，除了名义之外，什么都没有。


 “梁士诒现在回到北京，想跟国内的金融圈借钱，难度会非常大。因为北京政府没有收入，那些银行谁会放心借给北京政府钱。就算梁士诒面子大，也借不来多少钱。这可不是几年前，那个时候只要梁士诒出马融资几千万都没有问题。但现在……”


 杨永泰冷笑。


 现在的国内金融圈实力变化也非常大。几年前梁士诒这等人物出马，在国内金融圈筹集几千万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因为梁士诒他们当时的确是很有实力。


 可是现在吗？


 “国外那边……”


 “估计也困难，除非答应一些不该答应的条件。可是经过了段合肥（段祺瑞）和日本大肆借款的事情，目前谁敢随意的跟外国借钱。而且就算借钱，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因此我估计就算是梁士诒组阁，他们主要的对象还是从国内借钱。在上海公开发行公债，要求上海那边的银行和大商人购买。”


 段勋点点头。


 是。


 现在跟外国人借钱，的确容易被人盯上。


 段勋为了摆脱被舆论盯上，做了多少事情。如拿回汉冶萍公司的控制权，收回关余，此次更是进军库伦，都是为了摆脱舆论关注段勋大肆借款的事情。


 但就算这样，依旧有一些报纸诟病段勋跟日本借了太多钱。


 现在北京政府正处于舆论的中心点，他们的一举一动更是受到舆论的关注。哪里敢随便借款。


 “看来要给上海那边施加一些压力了。”


 梁士诒？周自齐？


 这些旧交通系的人，能力还是很强，人脉也很广。段勋对他们这些人不喜欢，也不讨厌。他们这些人是这个年代最典型的官僚而已，和曹汝霖他们新交通系一样。


 对于他们的评价，不宜太高，但也不宜贬的太过。


 他们既不是济世救民的大英雄，也不是所谓卖国的汉奸卖国贼。


 不过此次旧交通系想要上位，段勋没办法阻止。但段勋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顺利的解决北京政府目前的财政困难。因为北京政府现在的大总统是徐世昌，内阁总理可能是梁士诒上任，但在段勋眼中他们都只是傀儡。真正左右北京政府的是曹锟和张作霖，特别是目前重兵在北京的曹锟。


 既然是曹锟，那么梁士诒他们要筹集资金，就是帮曹锟解决问题。


 曹锟轻松，段勋就不能轻松。


 所以段勋就不能让曹锟轻松。


 “将军，宁波商人不是要靠拢将军吗？甭管是朱葆三还是虞洽卿，他们在上海金融圈的地位很高。加上我们的西南商业银行和重庆商人在上海的银行，只要他们稍微露出一些风声，梁士诒想要在上海筹集资金，那就困难多了。”


 “恩。”


 段勋也是点头。


 是啊。


 现在的上海金融圈，段勋的影响力比梁士诒他们厉害多了。只要动用重庆银行圈和宁波商人出来抵制梁士诒，那么北京政府想要在上海金融圈筹集资金，那可就非常困难。


 “将军，还可以联系曹汝霖他们。让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稳住，千万不要给北京政府筹集资金。”


 新交通系虽然下野，可是他们在中国银行和中国交通银行的势力还在。而且中国交通银行虽然是官办的，但现在私人股份已经远远超过官方的股份，那些私人股东一个个可都不好惹。想要从他们手中筹集资金，哪里那么容易。


 “好。畅卿兄，这个事情就交给你。甭管北京政府谁上台，千万不能让他们在国内筹集资金。而且只要北京政府改组，就让我们的部队天天催要军饷。北京政府财政破产的时候，我倒要看看曹锟怎么应对。”


 曹锟好不容易控制了北京，要的就是北京政府的正统名分。


 可是同样。


 现在的北京政府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就要看曹锟怎么化解不利。


 “踏踏踏——”


 “将军，鹤田达也来了。”


 “鹤田达也？呵呵，这是来兴师问罪了。畅卿兄，事情就交给你办，我要去会会鹤田达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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