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呼伦贝尔

 1919年12月23日，在遥远的外蒙古，段勋部队围歼了入侵蒙古的恩琴亚洲骑兵师。可以这么说，民国成立之后在边疆地其实战争不少。


 如川军、滇军当年入藏平叛，陕军井岳秀、奉军吴俊升都打击过蒙古分裂势力，以及吴俊升还打过蒙匪部队。可是真正的剿灭了外国军队这绝对是第一次。


 李云龙可是率领部队直接剿灭了恩琴的一个骑兵师，连恩琴的脑袋都被李云龙砍了。这事情传开，李云龙的大名就会在全国流传。


 之前李云龙已经是以第一个进入库伦的将军被世人关注，此次又是剿灭了俄罗斯侵入蒙古的骑兵部队，更是值得大写特写的事情。


 不过这个事情段勋不说，其他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因为实在是太远了。


 外蒙古的事情离中原的百姓，离中原的媒体太远，谁没事关心这种事情。现在国内最关心的是即将要进行的“五巨头会议”。1919年12月25日，徐世昌、梁士诒、张作霖、曹锟、吴佩孚五个人聚集在天津，商讨目前的局面。


 会如何？


 大家都关注。


 大家都在想，这一次会议会吵成什么样子。


 直奉之间会不会矛盾完全激化？目前聚集在热河地区的两支部队会不会打起来？是曹锟独吞了北京政府，直接任命一个曹锟自己的人？还是张作霖胜利，张作霖控制北京政府？


 不过最后的结果让人惊讶。


 会议仅仅进行了三天时间，就出来了结果。


 1919年12月28日早上十点钟，大总统徐世昌、国务总理梁士诒、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直鲁豫巡阅使曹锟一同出现在大家面前，而吴佩孚则是早已回到了济南，并没有出现在此地。


 这些人谈笑风生，好像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一样。在媒体面前公布了此次“天津会议”的结果。


 很意外，应该说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梁士诒并没有下野，继续担任他的内阁总理。不过梁士诒以身体不适为由，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徐世昌以大总统的名义批准梁士诒修养三个月。因此徐世昌任命王宠惠临时兼任内阁总理的位置，在梁士诒不在的时候，行使内阁总理的权力。


 紧接着宣布结束和日本借款的谈判，表示政府绝对不会以出卖胶济铁路权益来借款。


 就这样结束了。


 弄得是莫名其妙。


 “畅卿兄，我怎么看不懂这个结果。”


 段勋也是真的傻了。


 完全看不懂曹锟和张作霖的套路。这一次会议梁士诒绝对是下野了，虽然名义上他还是内阁总理，其实就是为了给他留个面子。所谓养兵，很多政治人物下野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借口。


 可王宠惠是什么？


 此人是一介书生，号称是中国法学第一人，以及中国非常出色的外交人才。此人的法学修为很高，对于国际法也是非常精通。他毕业北洋大学的时候是成绩第一名，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获得中国大学毕业证书的人。后来先是去日本留学，后来又是去美国深造，拿到了美国耶鲁大学法学博士学位。然后又去欧洲学习国际公法，在英国考了英国律师资格。可谓是满腹经纶的大才子。


 不说其他的，十几年前他留学欧洲的时候，当时的欧洲国家都非常推崇德国民法典，认为这是法学史上里程碑的著作。很多人准备翻译他。


 王宠惠就率先翻译这部民法典，把他翻译成英文。


 被誉为是最佳的德国民法典英译版本，以至于几十年后很多人研究德国民法典，看的都是王宠惠翻译的这一版。当时各大学法学课程学习的德国民法典，就是王宠惠翻译的版本。当时的王宠惠才二十六岁。


 很厉害。


 但王宠惠基本上的成就都在法学，以及外交上。因为中国一直缺乏出色的外交官，特别是懂得国际法的外交官，所以王宠惠这样的人是格外的受到重视。


 王宠惠也不辱使命。


 每次中国和外国为了各种条款谈判的时候，王宠惠只要出马，就能够熟练地说出各国法典，熟练的引用各国的法律，以及精通国际公法，让谈判对手都非常惊讶，也感到非常棘手。


 要不是中国太弱，很多东西根本无法在谈判桌上获得，王宠惠这样的人本该成为天才外交家。


 但他怎么就成为了临时内阁总理？


 他上来能干什么？能解决北京政府目前的财政困难吗？能平衡徐世昌以及直奉两系的关系吗？一大堆的疑问来到段勋这里。


 本来此次梁士诒受到吴佩孚以及曹锟手底下将军的炮轰之后，直奉两系的矛盾变得非常尖锐。毕竟梁士诒是张作霖想要用来插手北京政府的棋子。


 如果成功，张作霖在北京的实力大增。


 没想到被吴佩孚给破坏，张作霖岂能甘心。直奉两系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将军，有将军在，他们两家怎么都无法翻脸的。”


 杨永泰笑笑。


 然后道：“将军，你想想。现在虽然直奉两系控制北京，可是论起实力，直奉两系，把冯河间（冯国璋）的直系部队加起来，也才勉勉强强和皖系相抗衡。这个时候曹锟和张作霖只要不是傻子，怎么会闹翻。就算矛盾再激烈，相比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他们更忌惮将军。”


 “就为了这个？”


 “应该是。”


 段勋耸耸肩。


 或许真的是如此。历史上直皖战争结束之后，直奉两系之间矛盾就越来越大，很快就大打出手。因为那个时候皖系已经是彻底没落，安徽督军倪嗣冲、甘肃督军张广建都因为没有人撑腰。而且自己属下一些人和直系眉来眼去，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下野。而福建督军李厚基更是聪明，立马是转换门庭投靠了曹锟，才保住了福建督军的位置。


 因此历史上直皖战争之后，只剩下浙江督军卢永祥扛起皖系的旗帜。


 但现在不一样。


 有强大的段勋在西南崛起，直接扛起了皖系大旗。因此虽然段祺瑞下野了，可是皖系实力并没有下降。那些皖系军阀目前都依仗段勋，依旧是不把直奉两系放在眼里，依旧有足够的实力和直奉两系抗衡。甚至直奉两系，哪一个单独和皖系碰面，都不是皖系的对手。


 因此直奉两系现在虽然有矛盾，但大敌当前，双方还是能够克制。


 “不过，将军，他们这样反而是给自己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说说。”


 “将军，北京政府，现在可是烂摊子，根本没有收入，却欠了一屁股债。连周自齐和梁士诒都没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王宠惠一个搞法学的，一个搞外交的，他能做什么。把他这样的书生推到内阁总理的位置上，其实就是让他当一个傀儡。可是傀儡上去，北京政府的财政问题还是需要解决，但他们两家有什么办法解决。除非是两家合作给北京政府借款。”


 “这也是一个办法。”


 北京政府是穷，不过支出也大大降低。


 因为现在各大军阀都是各自为政，各大军阀虽然都有中央陆军的番号，可是现在谁还指望陆军部发军饷。这些军阀军队的军饷都是自己解决的。所以北京政府最大的一个负担，军费其实是不用给的。只要曹锟和张作霖同意，甭管地方怎么闹，怎么要军饷其实都影响不了北京政府。


 而且北京政府管不了各地方政府，也不需要给他们发薪水。因此只要能够给目前在北京的政府机构发薪水就能够挺过去。当然也包括北京的那些学校。


 只要搞定了这两样，北京政府马马虎虎还能生存。


 用不了多少钱。


 至于要还外国的钱，北京政府早就把关税和江浙地区的盐税抵押给了列强。虽然现在的情况是，很多贷款反而是越还越多，高利贷贷款根本还不清。但有这些抵押的税款，北京政府也能够喘口气。


 也就是说，只要曹锟和张作霖每年给北京政府输血两三千万，北京政府虽然很艰苦，还是能够活下去的。


 “可是将军，你想想。除非是他们两家有一家直接控制北京政府，不然他们两家谁也没完全控制北京政府，谁会那么好心给北京政府借款。谁都知道这笔借款只要进入北京政府，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曹锟和张作霖目前财政情况也都不能说很好，怎么会那么愿意。到时候双方只要稍微关系不好，就都会拖拖拉拉的，不会痛快的给北京政府钱。而北京政府只要没钱，就肯定会动荡。北京政府只要动荡，就肯定会牵扯曹锟和张作霖的精力。”


 “是这个道理。”


 “所以将军，他们双方现在越是互相妥协，北京政府反而是会越来越乱。这对我们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那我就放心了。”


 直奉两系合作？


 只要他们不是一家人，只要他们有矛盾，那么就不可能精诚团结。这样就留给段勋各个击破的机会。


 “踏踏踏——”


 就在段勋和杨永泰讨论目前北京情况的时候，徐世昌来到段勋的办公室。看到杨永泰在，也没有避讳他。因为杨永泰目前担任的是段勋的秘书长，和秘书处主任不一样，是类似于段勋的参谋长。


 段勋的军政事务，他都会参与，但其实都没有决定权。可因为是段勋最信任的一个人，而且还能够参与军政各种事情，所以又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职位。


 “老师，库伦电报。”


 “讲。”


 “骑兵师师长李云龙带着一个旅的先头部队已经控制了满洲里，击毙了几名俄罗斯士兵，俘虏了大约一个连的俄罗斯官兵。经询问这些部队是隶属于外贝加尔临时政府首脑谢苗诺夫。谢苗诺夫在呼伦贝尔地区驻扎大约两个营的部队。不过大部分都在海拉尔。”


 “说说你的想法。”


 干的漂亮。


 段勋对于李云龙这个草莽出身的将军是越来越满意。就在五天前他围剿了恩琴部队，虽然自身伤亡不小，但战果辉煌。特别是在当地几个蒙古部落的配合之下，那些逃跑的蒙匪基本上都被李云龙剿灭。


 李云龙此战虽然在国内没什么影响，但是在外蒙古一带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影响力巨大。


 毕竟李云龙剿灭的是俄罗斯骑兵。


 蒙古各部落都知道俄罗斯的强大，当然更加痛恨这些俄罗斯溃兵。恩琴这个魔鬼更是让他们咬牙切齿。恩琴为了解决自己的粮食问题，大肆劫掠周围的部落，给周围这些部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现在被李云龙剿灭，对他们来说李云龙就是恩人，更是一个强者。


 草原生活相比起内陆苦很多。生活水平也不高，而且动不动就会受到土匪的光临。因此对于草原的部落来说，依附强者历来是他们的习惯。


 至于什么国家、民族之类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国内的那些农民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连国内教育比较发达的地方都是如此，草原这些部落就更不懂这些。他们只知道要生存就要依附强者。


 因此李云龙剿灭恩琴之后，几千蒙古青年愿意加入李云龙的部队。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能够把几千俄罗斯骑兵都给剿灭的李云龙就是强者。


 反正此次缴获也比较多，而且李云龙有权利自己招募骑兵部队。所以李云龙让黄成土序留在原地，整编这些新加入的部队的蒙古骑兵，然后自己亲自率领一个旅的骑兵部队奔袭满洲里。仅仅五天时间，李云龙就率领骑兵旅赶到了满洲里，根本没给里面的人反应的机会，就直接控制了满洲里。


 满洲里有俄罗斯军队，有俄罗斯警察，还是呼伦贝尔自治政府的警察，加起来也有五六百人。


 不过都没什么用。


 恩琴是土匪，谢苗诺夫也是土匪。他们的部队其实真正接受军事训练的正规军很少，大部分都是他们聚集起来的土匪武装。这些人虽然凶悍，可是战斗素质上差了很多。而且毕竟是土匪，比谁都惜命。


 李云龙带着两千骑兵旅冲进去，他们哪里敢反抗。稍微敢反抗的都被李云龙直接枪毙。


 “老师，现在我们占领了满洲里，事情根本就捂不住了。因为满洲里是中东铁路经过的地方，欧美日国家不少物资都要通过这里。我估计最多也就是三四天，周围的势力都会知道我们控制了满洲里。到时候俄罗斯那边的谢苗诺夫会知道消息，黑龙江那边也会得到消息。所以我认为在他们得到消息之前，突袭海拉尔，彻底控制呼伦贝尔。”


 “怎么应付谢苗诺夫和黑龙江那边？”


 “老师，谢苗诺夫成立了所谓的外贝加尔临时政府，看起来威风凛凛，可是我们的情报显示他就有一万来人的部队。而且他的部队来源很杂，真正接受过军事训练的谢苗诺夫嫡系部队也不过是三四千人，其他都是贝尔加湖一带的土匪。之前恩琴和谢苗诺夫闹翻离开赤塔，谢苗诺夫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就是因为他实力不足。我们派人把剿灭恩琴的消息传给他，将军你再威胁他一下，我相信他是不敢动手的。如果他敢动手，那么我们就正好以此为借口，让部队从恰克图进入俄罗斯。”


 段勋抬头看了一下徐永昌。


 没想到自己这个学生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不仅根本不在意谢苗诺夫这样的俄罗斯将军，还敢反过来威胁他，还要进军俄罗斯。


 不过也是。


 谢苗诺夫这样的土匪都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的。


 如果段勋表现自己的软弱，那么他就会得寸进尺。不过如果段勋强硬，谢苗诺夫反而要考虑考虑。毕竟段勋部队可是把恩琴直接剿灭，已经表现出了自己强大的战斗力。


 “黑龙江那边，将军其实不用太担心。”


 旁边的杨永泰开口。


 “将军，我也看了关于奉军目前的兵力部署。奉军目前拥有五个师，二十个混成旅，三个骑兵旅，总计十七八万人。不过他们大部分部队都布置在了奉天和吉林，在黑龙江他们只有四个混成旅和两个骑兵旅。加起来也不到三万人。而且主要布置在齐齐哈尔和墨尔根、黑河一带。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早就占领了呼伦贝尔。”


 段勋点头。


 因为呼伦贝尔目前是自治政府，属于半独立的状态。而且那边的俄罗斯势力比较强大，张作霖也不想和俄罗斯闹得不愉快，因此并没有在呼伦贝尔周围布置重兵。


 而且黑龙江毕竟是靠北的地方。


 甭管是从人口、经济各方面都比不上奉天和吉林，或者说差了很多。要不是因为这里常常出没土匪，张作霖根本不会在这里放四个混成旅、两个骑兵旅这么的部队。目前张作霖的部队基本上都布置在这两个省，其中以奉天为主。奉天一个地方张作霖就布置了四个师十个混成旅，十万人的部队。


 因此等张作霖得到消息肯定是来不及。


 “只要我们控制呼伦贝尔，那么就大局已定。张作霖可不会为了黑龙江，或者说为了一个呼伦贝尔就跟将军闹翻。张作霖目前前前后后的出路都被堵住了，他想要离开东北，想要去中原争锋，唯一的路就是入关。可是要入关就要经过曹锟的地盘，他怎么会便宜曹锟，和将军闹翻。他估计在等将军和曹锟打起来，好还让他渔翁得利。”


 “恩。”


 杨永泰说的不错。


 张作霖是一个聪明人，在俄罗斯和日本中间能够左右逢源，混到东北王的位置，那可是玲珑剔透的人物。绝对不会为了一点点的面子，就和段勋闹翻。


 “给库伦发电，让李云龙迅速组织部队奔袭海拉尔，控制呼伦贝尔。李云龙进入呼伦贝尔之后可以大胆行事，不要有任何的顾忌。俄罗斯的官方机构全都取缔，俄罗斯商人的财产全都没收，呼伦贝尔副都统为首的独立势力当中的几个主要人物枪毙、没收财产，胁从愿意悔过的从轻处罚。到时候任命李云龙担任呼伦贝尔将军，田玉洁担任将军府参谋长，兼任呼伦贝尔警察局局长。至于步兵部队，这个先放着，我们再商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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