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呼伦贝尔3

 “友梅公，我们的人无礼了。”


 1920年1月1日，晚上。


 李云龙、黄成土序、田玉洁三个人急急忙忙的来到了一个地方，李云龙面对眼前的这位连连道歉。此人大约六十岁左右，留着半尺长的胡子。


 能让李云龙他们这么着急，急急忙忙过来道歉的，当然不是一般人物。


 号称“吉林三杰”的宋小濂。


 此人在黑龙江当官三十多年，从漠河金矿的文书开始，到担任漠河金矿的督办，名气是越来越大。后来被齐齐哈尔副都统，也就是后来的江苏都督程德全看上，几年之内官位不断高升。后来还担任呼伦贝尔副都统，黑龙江民政司。辛亥革命之后担任黑龙江都督兼任黑龙江民政长。


 只是宋小濂和俄罗斯关系非常不好。


 因为宋小濂脾气大。


 清末漠河金矿一度被俄罗斯占领，宋小濂作为谈判代表，硬是从俄罗斯商人手中拿回漠河金矿。以及担任中东铁路代表的时候，把俄罗斯和之前中国代表签订的合约推翻。之前的合约当中，规定俄罗斯可以在中东铁路沿线开采煤矿，可以伐木等等权力，几乎中东铁路沿线的权益都被俄罗斯拿走。但宋小濂跟俄罗斯代表团足足谈了两年时间，硬是推翻了旧约，取消了俄罗斯这些权力，保住了中东铁路沿线的矿权、林权。


 这还不算。


 宋小濂担任呼伦贝尔副都统的时候，跟俄罗斯进行边界谈判。俄罗斯要把满洲里划进俄罗斯版图当中，被宋小濂顶了回去。


 正是因为宋小濂和俄罗斯关系非常不好，动不动就会冲突。而且宋小濂在黑龙江，惩处过很多次犯法的俄罗斯人，根本没给俄罗斯面子。因此俄罗斯一怒之下跟北京政府表示要撤掉宋小濂黑龙江都督的职务。


 可是北洋政府岂能答应，所以拒绝了俄罗斯的要求。俄罗斯立马派遣三千多部队驻扎边境，给北京政府施压。告诉北京政府，如果不同意他们的要求那么大家就打仗。


 袁世凯一看这样不行，所以只能是答应俄罗斯的条件，撤了宋小濂的职务。


 宋小濂是一个才子，能文能武的才子。文人朋友很多，所以被人撤职之后，就只能是和那些文人喝喝酒、谈谈诗。不过俄罗斯内战爆发，俄罗斯远东地区也是一片混乱。特别是俄罗斯没空理会中东铁路，铁路工人的薪水发不出来。铁路工人开始罢工，要求中国政府接管中东铁路。


 北京政府不敢太过得罪俄罗斯，但又非常贪图中东铁路。毕竟除了被日本占领的南满铁路之外，北边的中东铁路也是非常繁忙的线路。


 所以重新启用宋小濂。


 让宋小濂担任中东铁路督办，让他过来看看目前中东铁路的情况。如果俄罗斯真的管不了中东铁路，那么北京政府就想要收回中东铁路。


 可是宋小濂在考察中东铁路的时候，在海拉尔被李云龙的部队扣押。


 当时李云龙的部队在接管呼伦贝尔的海拉尔火车站，就把宋小濂和俄罗斯员工一起扣留了。当时李云龙的部队可不清楚你是谁。


 可是很快李云龙这边就听到自己的人扣留了宋小濂的事情。


 因此李云龙立马给库伦发了电报，而库伦那边则是给武昌发了电报。实在是因为宋小濂名气太大，是一位大人物，所以才如此郑重其事。


 李云龙也是立马给宋小濂安排一个房子，然后过来道歉。


 “没有。”


 宋小濂也是颇为意外。


 他目前在考察中东铁路的情况，所以才来到了呼伦贝尔。虽然呼伦贝尔目前是半独立的情况，但宋小濂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呼伦贝尔别看自治，还真没人敢对宋小濂怎么样。特别是随着俄罗斯内战，俄罗斯没空搭理远东事务。没有了俄罗斯的支持，呼伦贝尔自治政府可没有胆量得罪中国政府。面对宋小濂这样的高官，呼伦贝尔自治政府哪里敢怎么样。


 可是没想到刚刚来海拉尔不到一天时间，就被李云龙的部队给俘虏了。


 “不知几位是……”


 “友梅公，忘了自我介绍。鄙人边防军第七军骑兵师师长李云龙，这位是我骑兵师副师长黄成土序，这位是边防军第七军旅长田玉洁。”


 “哦？”


 宋小濂立马站了起来。


 然后抱拳道：“原来是首进库伦的李云龙将军，还有收复唐努乌梁海的黄成土序将军。老朽有礼了。”


 宋小濂一直都在边境。


 对于边境的事情是最重视的。这一年来边境最大的事情就是外蒙古取消自治，被段勋的部队控制。因此对于当初控制库伦的事情，宋小濂也是关注过。


 听过李云龙和黄成土序的大名。李云龙是第一个进入库伦的中国部队将军，而黄成土序和严式超是收复唐努乌梁海对于英雄。被段勋的报纸宣传之后，中国谁不知道严式超和黄成土序的大名。


 因此立马抱拳致意。


 “友梅公，你折煞我们了。”


 李云龙赶紧摆摆手，然后道：“友梅公，我们今天过来除了跟你道歉之外，也是想跟你取经的。此次我们将军，也就是边防督办段勋将军派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解决呼伦贝尔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首先就是取消呼伦贝尔自治，不承认‘呼伦合约’。可是这都简单，但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你看我们都是武人，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是我们的职责，但怎么治理呼伦贝尔却完全不懂。就是我们将军那边对于呼伦贝尔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因此希望友梅公能够指点迷津。”


 姿态放的很低。


 完全是学生请教老师的态度。


 对于李云龙这种态度，宋小濂很是惊讶，也是非常受用。毕竟现在的中国是什么年代，是武人的年代，读书人需要依附武人的年代。


 但李云龙一个武人，却如此懂得尊重自己。


 所以宋小濂立马道：“李将军，段督办（段勋）能够否定‘呼伦合约’，能够取消呼伦贝尔自治，真是于国于民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既然有需要老朽之处，老朽就说说我的想法。首先要做的，就是取缔俄罗斯在这一带的官方机构，取消呼伦贝尔自治政府的俄罗斯官方、俄罗斯商人签订的各种合约，取消俄罗斯人在呼伦贝尔的各种特权。只有消除俄罗斯在呼伦贝尔的影响，削弱俄罗斯在呼伦贝尔的实力，才能够彻底解决呼伦贝尔自治问题，以及彻底控制呼伦贝尔。因为目前呼伦贝尔的矿产、呼伦贝尔不少农田都在俄罗斯商人的控制当中。中东铁路沿线有俄罗斯的警察局，有俄罗斯的学校，有俄罗斯的工厂，这都是很大的隐患。”


 李云龙很仔细的听宋小濂的话。


 对于呼伦贝尔的一些合约李云龙也看过。呼伦贝尔自治政府和俄罗斯商人签订了很多合约，关于矿产、关于开发农田、关于草原管理、关于在呼伦贝尔地区伐木。


 都是不平等条约。


 呼伦贝尔自治政府把这些好东西都给了俄罗斯商人，让他们可以肆意的开发。


 “再就是解决目前旗县并存的问题。目前呼伦贝尔的蒙汉两族几乎是一半一半，这里的蒙古族还是按照当年的方法，一直是分旗制度。这样就人为的隔开了蒙汉两族人民，让他们无法完全交流。想要彻底解决这里的独立势力，就应该彻底取缔分旗制度，结束目前蒙汉两族人民人为隔开的局面。因此在呼伦贝尔要取缔分旗，完成县治的架构。”


 “第三就是教育问题。大投入在呼伦贝尔的教育上，加强蒙汉两族的交流，加强此地的蒙汉教育。这样才是真正的结束此地独立势力的办法。”


 “第四，大力移民。李将军，呼伦贝尔资源丰富，有丰富的煤炭、有一望无际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有呼伦湖和贝尔湖、有中东铁路。可以说要资源有资源、要水源有水源、要草原有草原，甚至还有肥沃的土地和发达的交通。可谓是具备一切发展的要素。但这里缺人，非常缺人。往呼伦贝尔大力移民，不仅可以大大促进呼伦贝尔的经济，还可以提高一下此地汉民比例，彻底结束此地独立问题。”


 宋小濂担任过呼伦贝尔副都统，在黑龙江三十年时间，对于呼伦贝尔的事情非常熟悉。一开口就是头头是道，把呼伦贝尔的情况说的非常清楚。


 李云龙连连点头。


 对于呼伦贝尔的情况，不仅李云龙他们这些将军没有头绪，就是段勋那边对于呼伦贝尔的情况不熟悉。可是宋小濂不一样，一开口就有完整的方案。


 李云龙心中是大为佩服。


 因此立马道：“友梅公，你如此熟悉呼伦贝尔，可否出山帮我们解决呼伦贝尔的民政问题。相信友梅公出马，呼伦贝尔未来再也不会出现独立的情况。”


 “李将军，这是段督办的意思吗？”


 宋小濂盯着李云龙问道。


 李云龙点头。


 很直接道：“友梅公在呼伦贝尔的消息，我来之前就给我们将军发了电报。我们将军就委托我向友梅公发出邀请，希望友梅公能够担任呼伦贝尔民政长，解决呼伦贝尔的问题。不让呼伦贝尔再出现自治甚至是独立的情况。”


 “李将军难道不知道我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当然知道。不过中东铁路的问题，终究还是要和俄罗斯谈判。而和俄罗斯谈判，又不急在一时。而且要和俄罗斯谈的事情很多。不仅仅是中东铁路一个问题，到时候外蒙古、唐努乌梁海以及呼伦贝尔的问题都要一起谈。我们将军的意思是，如果友梅公愿意，到时候邀请友梅公全权负责和俄罗斯的谈判。”


 宋小濂来呼伦贝尔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段勋的部队接触。


 也没有想过段勋会对自己发出邀请。


 不过还是非常心动的。


 宋小濂在黑龙江三十来年，这么多年一直和俄罗斯打交道，对于俄罗斯的野心非常清楚。说起来宋小濂是一个悲剧，一个弱小国家的悲剧。


 虽然他能够和俄罗斯交锋，为国家保护一些利益。但却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国土，更多的主权落入俄罗斯的手中。因此他一直希望中国能够强大，中国的边防能够稳固。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国内事情繁杂，北京政府根本没时间考虑边疆的问题。反而在边疆问题上一直是步步后退的。


 而这么些年下来，段勋算是在边防最强硬的人。


 平定过藏军叛乱，控制外蒙古，这一次又是拿下呼伦贝尔。因此宋小濂慢慢的点头道：“李将军，如果我答应，那么我就要实施刚刚我说的几个措施。实施过程当中会得罪俄罗斯，会得罪此地蒙古各旗。我想问李将军，你敢支持吗？”


 “只要对呼伦贝尔的未来好，没有什么不敢的。”


 李云龙点头。


 来之前段勋可是说过，可以放心大胆的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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