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瓦解粤军

 “总理，粤军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翁敬棠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邓铿发电报给他，表示蒋中正去年就已经离开粤军，早就不在粤军，不要和粤军要人。但翁敬棠脾气更大，直接指责粤军私放嫌疑犯。


 要求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北上接受特殊案件检察部门的质询。


 翁敬棠真的是一个愣头青。


 或者说他是真的不管不顾，根本不会把案子和政治扯在一起。段勋非常喜欢翁敬棠这股劲，管你是谁，生气了什么人都可以不管。连粤军总司令陈炯明都敢要求接受质询。如果是换一个人，谁敢让陈炯明接受质询。就算是为了讨好段勋，也不会这样得罪陈炯明。


 反响很大。


 特别是翁敬棠指责粤军私放嫌疑人，带来的影响最大。蒋中正在粤军，这是明白无误的事情。段勋的情报机构在广东到处都是，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不仅仅是段勋这边控制的情报机构，李济深在两广多年，也撒出去很多军队情报机构，对于粤军的情报了如指掌。蒋中正在粤军的情报多得是。


 所以粤军刚刚表示蒋中正去年就离开粤军，早就不在粤军的时候，翁敬棠直接就拿出了粤军送走蒋中正的照片。很清晰的照片，是蒋中正在粤军士兵的带领之下乘船离开的照片。甚至蒋中正和陈炯明、许崇智他们见面的照片都有。


 当然。


 这都是段勋这边的情报机构提供给他的。


 一片哗然。


 如果说之前粤军包庇蒋中正，倒是问题不大，或者说不知者不罪。可是在总检察厅已经表示重启陶成章的案子，传唤蒋中正这个最大嫌疑人的情况之下，粤军就放走了蒋中正。更大的问题是粤军放走蒋中正，被人直接拍了下来。然后还跟总检察厅表示，蒋中正早就不在粤军。


 这样事情就大了。


 翁敬棠指责陈炯明撒谎，指责粤军践踏法律。很快总检察厅都不得不站出来指责粤军包庇、私放嫌疑人。要求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和粤军第二军军长许崇智必须要接受总检察厅的质询。要求陈炯明和许崇智一个月之内来到总检察厅。


 事情是一发不可收拾。


 越闹越大。


 章太炎在报纸上是疯了一样咬住粤军，表示陈炯明和许崇智他们和蒋中正都是同流合污。甚至暗示陶成章的案子牵涉国民党高层，所以粤军才会放走蒋中正。


 矛头直指在上海的孙中山。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看这份报纸的人都知道，章太炎说的就是孙中山。认为陶成章被暗杀就是孙中山、陈其美他们一起做的，所以蒋中正可以在国民党混的风生水起，可以在粤军身居高位，这是孙中山给蒋中正的报答。因为有孙中山的命令，所以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粤军还放走他，包庇他。


 因为事情闹得太大，牵涉太多，已经成为目前国内舆论最关注的事情。所以段勋直接召开内阁会议，讨论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杨永泰直接表示，一定要问责粤军，陈炯明必须要做出解释。徐谦作为司法总长最为无奈。因为徐谦虽然不是革命党出身，但辛亥年回国之后组建了国民共进会，最后跟同盟会合并成为了国民党。徐谦早年还是国民党本部参议，二次革命的时候支持孙中山武力反袁的主张，护法战争的时候还跟着孙中山南下护法。


 因此和国民党还是有不少关系的，或者应该说徐谦本身就是一个国民党。徐谦现在还是国民党党员。可是现在明明知道段勋打击孙中山和国民党，可是他有什么办法。谁让粤军就这样明晃晃的把把柄送到了检察厅的手中，送到了段勋的手中。


 就在徐谦有些头疼的时候，段勋的声音响起来。


 “徐总长，你认为呢？”


 “我？”


 徐谦楞了一下。


 不过徐谦很快道：“总理，这都是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我认为是不是用不着大张旗鼓。那段时间各种案子那么多，很多都是查不清楚的。而且里面牵涉很多政治势力之间的政治暗杀，我认为刨根究底没有多少用处。”


 徐谦打一个马虎。


 也是小小的警告一下段勋。政治暗杀牵涉的势力太多，一旦查起来谁比谁干净。特别是清末民初那一段时间，彼此之间各种暗杀很多。


 北洋军虽然不喜欢暗杀，不代表就真没有暗杀。如早期的湖北文学社的一些领导，以及滇军的一些大佬，他们的死背后是有北洋政府的影子。后来护法战争的时候，有些人要南下投奔孙中山，却在中间莫名其妙的死去，背后也有皖系军阀的身影。如早期的“福建王”彭寿松，他就是死于张敬尧之手。


 其他同盟会和光复会之间，国民党自己内部，甚至是滇军、赣军他们内部，都有过政治暗杀的事情。一旦查起来就会是没玩没了。


 段勋心中好笑。


 段勋可没有那么笨，会真的要去追寻什么历史真相。段勋是政治人物，不是那些读书人。段勋只是要利用其中一些有利于自己的案子，打击孙中山和国民党。等完成自己的想法之后，绝对不会提起这些陈年旧案。


 “徐总长，我认为你作为司法总长，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不配你的身份。”


 杨永泰冷哼一声，直接反驳徐谦。


 徐谦脸色难看。


 两个人很熟悉。辛亥革命之后两个人都在北京当官。那个时候杨永泰就是政坛非常活跃的人。而徐谦在北京政府更是厉害人物，在法律界徐谦一直是深受袁世凯段祺瑞他们的器重。袁世凯在的时候，徐谦就担任过司法部次长。二次革命支持武装反袁之后，受到通缉逃离北京。可是段祺瑞大权在握之后，徐谦是再次被任命为司法部次长。


 后来徐谦又跟着孙中山南下护法，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在广东的护法军政府当官。徐谦担任军政府的秘书长，担任过军政府的司法总长，在护法军政府也是位高权重。而杨永泰差一点就要担任军政府的财政总长。两个人都是孙中山非常器重的人才。


 只是后来杨永泰先是投靠了陆荣廷，后来更是投靠了段勋。


 徐谦他们是看不起杨永泰的。


 一个“政治婊子”而已。但现在随着段勋入主北京，杨永泰一跃成为了国务院秘书长，成为了手握重权的大人物。但杨永泰这样说话，让徐谦大怒。


 不过杨永泰没有理会徐谦的愤怒，直接道：“徐总长，你是司法总长，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维护法律的公正，支持法律的正常执行，而不是受到所谓政治的干扰。难道政治暗杀就不是杀人？就因为会牵涉一些大人物，所以就妥协？那我们要司法部干什么。目前检察厅开始重查陶成章的案子，蒋中正是重要嫌疑人。粤军陈炯明和许崇智不仅包庇他，还在总检察厅要求蒋中正接受调查的时候，私放嫌疑人。徐总长，我想问问这是什么行为。你不会因为你是国民党，而且和粤军有交情，就想要徇私吧。”


 “你……”


 徐谦大怒。


 他是有些同情粤军，想为他们开脱一下。可是杨永泰说的这个罪名徐谦可担待不起。自己作为学法律，负责法律的人，如果一个徇私枉法的帽子扣下来，他以后还怎么在这一行混。


 “好了。”


 段勋听着他们的吵架，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


 杨永泰和徐谦两个人都立马收声。


 段勋转过头对戴戡道：“戴总理，你看呢？”


 “陈炯明必须要来北京当面解释。粤军肆意破坏检察厅的检查，完全是蔑视国家法律。如果放任下去，法律的威严何在。不能维护法律威严，政府威严何在。”


 段勋点头。


 道：“徐总长，你们司法部必须要给我们，以及全国人民一个明确的态度。这种明目张胆妨碍检察厅调查的事情，你作为司法总长如果没有明确的态度，那么我是有理由怀疑你作为司法总长的担当和能力。甚至我们也会有理由怀疑你作为司法总长，是不是因为和粤军的渊源，要进行徇私舞弊。”


 段勋说的很严肃。


 这是段勋来到北京快十个月，第一次对一名内阁总长说出如此重的话。其他人也都是看了段勋，因为大家都明白段勋现在的底气是越来越足。


 目前部队的整编工作很是顺利，段勋的部队对于北京周围的控制力是越来越强。把冯玉祥打发到甘肃，孙岳打发到剿匪工作当中，段勋已经把曹锟剩下部队当中最强大的两支，第十五混成旅和第十六混成旅进行了整编。军队稳，什么都稳。


 然后利用救灾委员会，这几个月时间当中，已经把内阁机构梳理的很好。所以段勋说话的底气也是越来越足。你徐谦如果不想干，那么就直接说。段勋手中其他人才不多，但能干司法总长位置的人一大堆。因为清末中国培养最多的就是法政学堂的毕业生。


 徐谦大怒。


 徐谦是知识分子，并不是杨永泰这样的政客。他并不是很眷恋司法总长的位置，如果他觉得不顺心，他是可以随时随刻辞职的。


 但现在不行。


 因为段勋都已经把话说道这里，如果他这个时候辞职，那么就真的坐实了他徇私舞弊的名声。作为一个读书人，他是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这样的罪名他怎么会接受。


 因此徐谦硬邦邦的道：“陈炯明应该接受质询。”


 “好。”


 段勋等的就是这句话。


 因此道：“徐总长，会议结束之后，你就以司法总长的名义要求粤军必须要做出解释。与此同时粤军总司令兼任粤军第一军军长陈炯明，粤军第二军长许崇智，粤军第三军军长邓铿三人，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内来到北京，接受总检察厅的质询。”


 “是。”


 徐谦叹了口气。


 段勋这真的是不给粤军一点活路。把粤军三个主要人物，陈炯明、许崇智、邓铿三个人全都叫到北京。如果他们离开广东来到北京，他们还能离开吗？


 就算他们离开，到时候粤军还是现在的粤军吗？


 李济深的部队可是一直围着粤军。更何况驻粤滇军、吕公望的浙军最近都已经投靠了段勋，粤军的处境本来就很不好。他们三个人如果离开粤军，粤军要怎么办？


 粤军可是孙中山和国民党掌握的唯一一个军事力量。如果这支部队被段勋整编，到时候孙中山就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


 “徐总长，如果他们不接受司法部的命令该怎么办？”


 徐谦刚刚在心中为粤军的未来感到困苦，就听到段勋再次问自己。


 “这个？”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


 但徐谦就是说不出口。段勋看着徐谦这个样子，心中已经明白，徐谦这个司法总长必须要换了。徐谦是一个很出色的法律专家，可惜他和国民党牵涉太深。


 司法部，下面有法院和检察厅，都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徐谦的能力，当司法总长倒是没有问题。但一个和自己不同心的司法总长，却不是段勋需要的人。所以段勋道：“给他们三天时间答复。如果三天之后他们不肯答复，总检察厅立马发出通缉令。”


 “总理，这是不是？”


 “怎么？我违背规则了吗？他们私放检察厅重要案子的主要嫌疑人，本身就已经触犯法律。就算是现在发出通缉令，也没有问题吧。”


 “是。”


 “畅卿（杨永泰）。”


 “总理。”


 “以内阁的名义斥责粤军私放总检察厅嫌疑犯的行为，要求粤军必须要配合司法部的调查。要不然内阁只能宣布粤军为叛军。”


 当段勋说出要把粤军宣布为“叛军”的时候，在场不少人都是神情异常。因为目前内阁当中，不仅徐谦是国民党，包括和段勋一起入住的交通总长于右任、农商总长张澜，都是革命党出身。他们虽然目前是跟着段勋的，但在感情上不可能完全摆脱对于革命党的那份情。


 如果粤军真的被宣布为“叛军”，那么粤军还有活路吗？


 粤军才几个人。


 在粤军周围，段勋有十几万人。包括在福建、江西、广东的段勋嫡系人马，以及投奔段勋的驻粤滇军、吕公望率领的浙军，粤军根本没有机会。


 “是。”


 杨永泰很大声的接受命令。


 段勋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内阁总长。其实段勋真没把粤军放在眼里。段勋真正担心的一直是孙中山和国民党这个大党。


 因此段勋才会一直穷追猛打。


 此次段勋一定要一战解决粤军，解决孙中山和国民党的问题。


 “好了，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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