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教育问题

 “哼。”


 段勋随手把手中的“晨报”扔在了桌子上。


 表情不是很好。


 北京政府刚刚和皇室签署了“修正清室优待条件”的合约，就有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批评段勋。北大的教授胡适站出来批评段勋。认为段勋是以“复辟案”为借口，强压皇室修改条款，这是一种霸道的行为。他表示，自己虽然不支持皇室保留帝号，但“清室优待条件”是民国政府和清室之间的合法条约，是一份拥有法律保护的“国际条款”，是一份拥有国际承认的“国际条约”。北京政府这样私自更改条款，是恃强凌弱，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北京政府这种行为会让“西方文明国家”嘲笑北京政府，质疑北京政府的信用。为了保持国际信用，也不应该重新修改这个条约。


 反正说了一大堆让段勋非常不喜欢的话。


 直接发表在了“晨报”上。


 “胡适这个人真是，好人坏人全都做了，正话反话全都自己说了。他懂个什么东西。”


 段勋是比较生气的。


 胡适这个人因为“新文化运动”旗手的原因，在目前的中国学界名气还是很大的。他这样的身份随便说什么话，都会发生很大的影响。不过这个人段勋是非常不喜欢。因为每次发生任何事情，他都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模棱两可。


 应该说是正话反话一个人全都讲了，好人坏人一个人全做了。


 看起来很客观，但却是段勋最不喜欢的一类人。


 胡适最喜欢的表态就是，我认为他这样是不对的，但你们这样对他也是不对的。就如对于此次事情的评价，胡适就说他也认为清室保留帝号是不对的，但你们不应该这么对待清室。


 好话坏话他嘴里都说了。


 还有两年前轰动一时的“八大胡同嫖娼案”。当时坊间传闻北大教授陈独秀在青楼嫖妓，和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那件事情两年前可是喧闹一时，成为学界很大的一次事情。教育总长汤尔和就认为陈独秀这样是私德有亏，没有资格继续担任北大教授。


 蔡元培不同意。


 汤尔和就坚持自己观点，认为作为一个老师私德很是重要。当时的蔡元培正在积极办“北大进德会”，因此只能是同意汤尔和。当时的胡适对于这个事情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他表示作为老师，是不应该嫖妓，这样是不对的。但因为嫖妓要把他开除也是不对的。


 态度永远都是这样。


 模模糊糊，谁也不得罪的样子。


 “总理，不用担心。这只是胡适一个人的观点，其他教授完全不是这样的观点。”


 汤尔和立马回答。


 胡适发表自己观点之后，被各大学校的很多教授狂喷。对于北京政府取消帝号，修改清室优待条件，他们都是支持的。因此他们在报纸上大批判胡适。


 很热闹。


 “汤总长，学界风气应该变一变了。”


 “是，是。”


 汤尔和点头。


 但心中却是考虑，段勋到底是什么意思。段勋进入北京之后，已经慢慢的控制了内阁。包括内阁最重要的陆军部，财政部，司法部，以及交通系统、警察系统，甚至利用此次救灾的机会成立了一个民政系统。对于目前的北京政府来说，段勋慢慢的成为一言九鼎的存在。


 真正开始大权在握。


 难道现在要控制教育部？


 可是段勋要怎么管教育。目前说起来，中国有三个高校集中的地方，三个高校发展比较后的地方，他们三个地方各有各的特色。一个是在北京的各大高校，他们的特点是在京城，离政治中心近。经过清末和北洋政府前期的发展，成为中国教育最发达的地方，是中国教育的中心地带。北京、天津、山东三个地方的大学，最大的特点是大学教育很是完善，而且各种各样的大学都有。当然更重要的是，当年袁世凯在这里发展新式教育，主要是为了培养新式官员。所以这里的学生很多都是进入了政界，甚至早一批的那些毕业生在政界都已经是举足轻重。因此他们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喜欢对于中国政治高谈阔论。


 当然也因为如此，所以思想很是活跃，老师也好、学生也好都是敢说敢做的。


 另外一个是江浙沪地区。


 这里的高校特点是，大部分都是民办学校为主。是江浙沪地区的大富豪，大家族出钱打造的学校。当然还有一些学校是当年的革命党出钱办的。


 所以此地的学生特点是对于新知识的接受能力强。


 配合江浙沪地区浓厚的文化氛围，在中国历史上出来了很多知名科学家。而且这里因为是开放比较早的地方，有不少教会学校，是留学生比较多的地区。


 最后一个是川滇黔陕地区。


 这是一个后发教育发展基地。


 以四川成都为中心。


 此地教育的发展是和段勋分不开关系。在段勋之前，这些地方的教育是非常落后的。中小学堂的教育落后，高校教育更是非常差。但正是因为段勋在四川的发展，段勋是在四川发家的，所以才有了此地教育的发展。而这里教育的特点就是理工科非常发达。


 特别是地质学、化学、机械、工程这些学科很是发达。


 中国这方面的专家教授，百分之八九十都集中在四川。依靠西南地区的地质勘探，以及依靠此地的钢铁厂这些工业，还有就是靠着段勋和范旭东合作打造的化工集团，这些学科发展很是迅猛。这些年四川成都的高校，培养了很多短期培训的理工科的技术人才。


 包括中国目前的军工人才，大部分都是在成都培养的。段勋入主北京之后，教育经费的一半都是投入到川滇黔陕地区。


 段勋也是人，也是有私心的。虽然段勋明明知道，往川滇黔陕投入资金，从发展角度来说，比不上投入到其他发达地区。


 但段勋对那些省份是有感情的。不仅仅是段勋，还有段勋这边的高层大部分都是出自那个地方，所以大家都乐意投入巨资在那里。


 这三个地方的高校是目前中国高校最发达的，也是最集中的。


 “以后抽空取缔那个沽名钓誉的所谓‘北大进德会’。”


 “总理，他们的初衷是好的。”


 汤尔和还是为北大进德会辩解了一下。


 什么是北大进德会？


 是蔡元培号召成立的一个组织。蔡元培在“北大进德会”明确规定会员划分为甲、乙、丙种三个等级，对甲种会员要求“不嫖、不赌、不纳妾”；对乙种会员要求在“不嫖、不赌、不纳妾”基础上，再加上“不做官吏、不做议员”两条；而对丙种会员则要求在“不嫖、不赌、不纳妾”，“不做官吏、不做议员”的前提下，再加上“不吸烟、不饮酒、不食肉”。会员入会手续极为简单，入会人只须填写一个申请表，写明愿为某种会员后，即可在《北大日刊》上公示。


 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会员近四百人。


 反正有头有脸的大学教授，大学老师都参加了。因为是蔡元培这个当年的光复会会长，北大校长提议，加上一大堆在中国学界知名的专家教授，因此影响力真不小。甚至可以说二十一世纪网络上天天说的那些大名鼎鼎的所谓民国大师，基本上都在里面。


 “汤总长，他们的章程就是瞎扯淡的。丙种会员规定什么‘不吸烟、不饮酒、不食肉’，这是什么？你喝酒，你抽烟，你吃肉，这些和私德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要培养和尚？这种瞎扯淡的东西都进入规定，简直是可笑之极。”


 段勋对于蔡元培提议的这个所谓北大进德会，真是哭笑不得。


 都是什么东西。


 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肉，就是私德好了？


 多少所谓吃斋念佛的人，反而是一群刽子手。段勋以前真不知道蔡元培他们这些“大师”们还有过这种可笑的时候。


 “还有那个乙种会员，说什么‘不做官吏，不做议员’，这就更搞笑了。他蔡元培不是一直呼吁所谓的‘好人政治’，要求好人出来参与政治，改变目前的政治气候吗？怎么这个时候他们却要求人‘不做官吏，不做议员’。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既然‘不做官吏，不做议员’，就是想要沉下心来做学问。既然是要做学问，就好好地做学问。可是他们不好好的做学问，天天在评论国家大事，评论政府政策。既然他们有那么多意见，有那么多不同意，那么他们就应该站出来，改变目前的政治情况。他们就应该大胆的出来竞选议员，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不是一边说什么‘不做官吏，不做议员’，一边利用自己在学界的名声对于国家政策指手画脚。典型的当婊子立牌坊。”


 “甲种会员就更搞笑。‘不嫖不赌不纳妾’，他们那些人也有脸加入。就‘北大进德会’的那近四百人，不是我说他们。他们当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无法遵守这一点。那些人把八大胡同当成自己家，在那里嬉戏成为了他们的乐趣，更是他们的炫耀。还有我们这些教授，有几个是没有纳妾的。还有那个高呼一夫一妻，表示自己绝不纳妾的胡适，私下里养外室，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也好意思加入这个所谓的‘北大进德会’？要是我，绝对是没有脸面加入进去。”


 “其实目前民国法律并不禁止他们去八大胡同，也不禁止他们纳妾。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做就做了，还假惺惺的加入什么‘进德会’，这不就是自欺欺人。”


 听着段勋把“北大进德会”骂的是一文不值，汤尔和是非常惊讶。


 那可是聚集了中国学界多少大人物。


 不过听着段勋说的，汤尔和也是苦笑。读书人要的是什么，要的是脸面，要的是名声。甭管蔡元培成立的“北大进德会”是因为什么，反正很多人愿意加入。


 因为加入之后名声就好。


 可是段勋却对他是一通谩骂，把这些学界大人物骂的是狗血淋头。


 不过就如段勋说的那样，那些人有什么脸面进入这里面。那些人进出八大胡同那是家常便饭，没事情就打打马吊赌钱，有一半人不是纳妾，就是养外室。


 和“北大进德会”的宗旨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段勋这样看待“北大进德会”，汤尔和非常担心段勋会在中国教育界掀起一番大风浪。所以很是谨慎的看着段勋。发现段勋很是平静，想到段勋做事情的风格，稍微放下了心。


 段勋不是一个冒进的人。


 “汤总长，我想在北京、天津各大高校当中，平均分配一下文科和理科的关系。”


 “总理的意思是？”


 “从北大开始，下面的那些综合大学文科和理科的学生数量要相同。缩减文科的经费，增加理科的经费。以及全国统筹发展专门的医科大学、师范大学、警察大学。把全国各大高校的发展统筹纳入教育部的发展计划当中。”


 “总理，这个问题不好处理。”


 汤尔和犹豫。


 汤尔和历史上是一个汉奸，但他同时也是非常出色的医生，还是医学教育家。他有很大的顾虑的。这个年代大学的发展，那是各大学校校长的权力。


 政府稍微干涉一下，校长动不动就会辞职。


 影响非常不好。


 “哼。用谁的钱，就要听谁的话。那些国立大学，用的都是国家的经费。现在国家经费每一分都是宝贵的，不是让那些大学教授拿来逛八大胡同，来风花雪月的。大学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国家需要哪方面的人才，他们就要培养哪方面的人才。国家缺少哪方面的人才，他们就要根据国家的需求改变自己的教学，哪里允许他们随便的讨价还价。如果谁不同意要辞职，全权批准。”


 看段勋杀气腾腾的话，汤尔和只能是叹口气。


 其实汤尔和是不同意段勋的做法的。教育又不是打仗，怎么能这样盲目。可是汤尔和不算是那种摆清高的读书人，他是想当官的。


 现在的情况，要么反对段勋，然后辞职。想要继续当官，那么只能是听段勋的话。汤尔和这个级别的人，已经看到了大势。


 段勋要一统中国，只要没有大的意外发生，汤尔和他们都相信段勋。他们都相信未来的中国必然是段勋统一。所以汤尔和可不想和段勋闹翻。


 因此汤尔和虽然不同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总理，我会做一份计划的。”


 “好。”


 段勋是看出了汤尔和有些勉强。


 但段勋也没有办法。


 段勋入主北京一年时间，还没有对教育开刀，那是因为段勋还没有精力。现在让汤尔和出面，也是为了试探一下目前教育界的情况。


 试试教育界的深浅。


 教育问题处理起来可不容易。


 那些读书人，动不动就跟你闹。而且他们越是跟政府闹，别人就认为你越有骨气。甚至对于很多读书人来说，他们根本不管谁正确谁错误，只要是跟政府闹起来，他们就认为这是不畏强权。


 因此教育问题不容易解决。


 “汤总长，教育问题关系到国家的百年大计。如果能够解决教育发展的问题，那么汤总长功德无量。此次赈灾让我想到，我们国家缺少一个负责全国卫生、医疗这方面的统筹部门，我国在基础医疗上太差。因此我准备成立一个全国卫生医疗委员会，统筹负责发展中国的卫生医疗。到时候就需要汤总长这样的名医来负责。”


 汤尔和眼睛一亮。


 教育总长？


 毕竟不是汤尔和的本职工作。作为德国毕业的医学博士生，汤尔和对于中国的医学发展有很多自己的看法。听到段勋愿意把这样的工程交给自己，汤尔和心中是大喜。


 立马是点了点头。


 “总理，我明白了。那我先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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