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清洗7

 “大家说说。”


 很快戴勘、王永江、杨永泰三个人来到了值班室。


 很惊讶。


 所有人都非常惊讶。


 虽然都想过，能够在北京开烟馆，那都是地头蛇，背后估计都有很厉害的人罩着。要不然谁敢在北京这样的地头，这样高官云集的地方开设大烟馆这样挣钱的买卖。而且明明知道段勋对于鸦片非常讨厌，还敢在北京做鸦片买卖，可以看出都不是小人物。但真正查出来，看到这份报告之后，所有人都非常惊讶。


 都是太厉害的人物。


 王克敏、江朝宗、许世英，以及一些已经下野的北洋军将军，一个个都不是小人物。都是早年在北京政府呼风唤雨的人物。认真算起来这些人都是段勋在北洋军的前辈，甚至有不少人以前还是段勋的老师。因为这些人当中，不少人和段祺瑞关系好，不少人是段勋老师赵理泰的挚友。


 段勋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但还是问了问这些人。


 除了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外，一般的事情段勋开会的时候，绝对不会率先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为了让大家充分的发表意见。


 段勋如果先把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下面的人还怎么说话。


 “总理，现在北京还是需要稳定。”


 戴勘和王永江看着这份名单都是深深地皱眉。


 所以是杨永泰率先开口，道：“总理，目前我们在全力应付卢永祥的事情，这也是我们今年最重要的工作。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分散精力，分散力量。这么多的人，一旦我们这边动手，很有可能就刹不住车，牵涉会太广。总理，这些人在政坛上，在军队上，都有很深的影响力。因此我的建议是，利用这个理由好好整顿一下，但不要把事情扩大。”


 杨永泰也是吓了一跳。


 虽然杨永泰支持段勋整顿鸦片，用这个借口整理那些原北洋军不少势力。可是真正查出来之后，杨永泰却是非常担心，甚至心中已经有一些畏惧。因为牵涉的大人物太多。


 千万不要以为他们已经失势，就觉得他们都是没用的人，已经是可以随便忽略的人。相反，这些人靠着同窗、同僚、学生各种各样的关系，在中国的官场，中国的军队，中国的商界，中国的学界，都有巨大的影响力，编织了巨大的关系网。


 不好惹。


 当然段勋不怕他们，可是他们如果反抗，也是能够掀起很大的风浪。对于现在的段勋重要的不是这些。现在的段勋不应该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


 所以杨永泰是意见是稳定。


 反正这点事情也不能说多么严重。辛亥年开始，多少军阀都参与鸦片买卖。认真说起来，谁比谁无辜，谁比谁干净。


 警告一下，让这些人收敛，悄悄地结束这些买卖就可以。


 段勋点点头。


 杨永泰这样的文人，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他们很聪明，很厉害，政治手段也很厉害。可是他们魄力上就有很多不足。


 开始是杨永泰怂恿段勋，利用鸦片清理背后的关系。可是当看到背后牵扯这么多大人物之后，杨永泰立马就畏惧，立马就退缩。这不是杨永泰一个人，而是以杨永泰为首的不少政学系官员，那些技术官僚的通病。


 魄力不足。


 不过人就是如此，有优点，有缺点。


 转过头对司法部总长董康，检察厅检察长梁鸿志，检察厅副检察长翁敬棠道：“你们认为呢？”


 “总理，我想是不是可以多调查一下。”


 董康也是回答的模棱两可。


 戴勘、王永江这些内阁副总理都没说话，而且杨永泰这个段勋最信任的内阁秘书长都这样说，董康这样的老狐狸当然不会随便说出自己的想法。


 “总理，这种大案子，我认为应该慎重。”


 梁鸿志就更是如此。


 梁鸿志一直在观察段勋，但没有看出段勋的态度。段勋对于杨永泰的说法，看起来是同意。但又问司法这边的意见，好像又是不太同意。


 反正梁鸿志无法判断。


 既然无法判断梁鸿志就会耍滑头。在确定段勋的想法之前，梁鸿志这样滑头的政客是从来不会做出一些肯定的表态。


 听到董康和梁鸿志的表态，段勋还是点头。


 既不赞成，也不反对。看了看戴勘和王永江，发现他们依旧是皱眉。而颜惠庆低着头，根本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总理，我认为这是不对的。”


 这个时候一个人中气十足的说话，一下就打破了这种局面。段勋转头看着翁敬棠是似笑非笑。在目前这个地方，翁敬棠地位最低，级别最低。


 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内阁总理、内阁副总理、内阁总长，就是内阁办公厅主任，还有检察厅检察长。翁敬棠这个检察厅副检察长级别最低。


 但他声音却是最大。


 “翁检察长，那你说说。”


 “是。”


 翁敬棠脾气硬，性子直，但不是傻子。戴勘和王永江两个内阁副总理一直不说话，杨永泰这个内阁秘书长建议段勋大事化小，董康和梁鸿志回答模棱两可，表现的态度很明显。都是因为牵涉太多大人物，所以希望段勋不要把事情扩大。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没有翁敬棠发言的余地。


 可是翁敬棠还是忍不住开口。


 “总理，目前中国鸦片主要来自四个地方。一个是英国商人从印度那边走私到我们国家，一个是法国商人从法属印度支那走私到我们中国，还有一个就是日本商人在关东州种植大批鸦片，经过东北扩散到我们这里。最后一个就是我们国内有些省份，如山西、浙江南部地区种植的鸦片。未来要全面禁止鸦片，所需要面对的困难是越来越大。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重拳出击，让所有人都知道政府决心的时候。”


 杨永泰瞬间皱眉。


 翁敬棠的话，就像是嘲笑自己一样。目前做鸦片买卖的，大部分都是英国、法国、日本商人。特别是日本人，在关东州大肆种植鸦片。关东州三分之一的土地都种植鸦片，然后把鸦片卖到东北，卖到山东，卖到华北地区。


 现在牵涉一些北洋军过气的政客和军人，就不敢动手。那么面对这些列强，你们怎么办？


 翁敬棠的话就像是赤裸裸的嘲讽一样。


 因此杨永泰忍不住道：“翁检察长，这不是冲动的事情，这需要慎重。政府工作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他都是有轻重缓急。”


 生气。


 一个小小的检察厅副检察长，和杨永泰这个内阁秘书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个地方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翁敬棠并没有因为杨永泰是内阁秘书长，就有任何的畏惧，反而很直接道：“杨秘书长，我是一个检察官，我只知道按律法办事情。贩卖鸦片是重罪，不能因为任何其他原因，就大事化小。”


 杨永泰摇摇头。


 翁敬棠这是一个愣头青，和他这样的人争执，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所以杨永泰没有继续争辩，而是看了看段勋。


 段勋也是很为难。


 想了一会，对戴勘道：“戴总理，你认为呢？”


 “总理，这……”


 戴勘有些犹豫。


 “直说吧。”


 “总理，很多事情不能瞻前顾后，需要大决心。不过会让总理很为难。”


 虽然犹豫，但戴勘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查，应该查。


 一个政治人物，是要学会妥协。但任何一个有追求的政治人物都应该有一些原则，有一些底线，有些时候更是需要魄力。在这方面杨永泰就远不及戴勘这个带兵打过仗的人。


 但戴勘的意思很明显。


 一旦查，到时候最为难的就是段勋。因为那些人都是段勋在北洋军的前辈人物。戴勘这些跟随段勋入京的人，很多都不是原北洋军的人。所以和他们没有多少关系。他们反而更愿意段勋处理那些人。


 但段勋不一样。


 作为北洋军皖系出身，查北洋军的政客和军人，会有很多抹不开面子的事情。段勋看了看另一边的王永江，发现王永江也是微微点头。


 王永江负责经济工作。


 但王永江早年也是打造警察出身，该果断还是很果断的。之前一直皱眉，的确是有些犹豫。但想了一会之后，也是点了点头。


 是。


 那些人的影响力不小，特别是在北洋军系统。


 但那又如何。


 如果连这点都不敢处理，那么政府的威信怎么树立。而且段勋和北洋军牵涉太深，利用这种机会整理一下，对于段勋，对于段勋阵营都是好的。


 段勋点了点头。


 是。


 段勋非常为难。因为牵涉的几个人，都是段勋的长辈，甚至其中有的人是段祺瑞的嫡系出身，以前帮过段勋。但有些时候需要的就是决断。


 如果段勋犹犹豫豫，那么这些人凭借着他们在北洋军的资历，会一直做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情。甚至会越来越喜欢插手段勋政府的事情。


 这是段勋不能容忍的。


 “我们刚刚宣布要在全国进行一次大的禁烟行动，如果连北京这边的事情都无法处理，怎么让人信服。这个事情是司法部的事情。董总长（董康）、尤总长（尤民），你们两个部门合作，给我查。有任何的阻力，让他们都过来找我。”


 “是。”


 段勋也是终于下了决心。


 如果自己不去真正的触动这些人，自己就永远无法和北洋军完全扯开关系。有些北洋军的政客和军人，该处理还是要处理。


 为什么很多人都说政治人物冷酷，政治人物无情。


 因为有些时候，如果做政治的人多愁善感，方方面面都要顾忌，想要面面俱到，那么反而会坏事。甚至应该说，人情味太浓厚的政治人物，普通人看起来可能很好，觉得这个人不错。但其实这种人是最不称职的政治人物。这种人反而做不好事情，而且会耽搁国家大事。


 现在机会最好。


 如果段勋现在犹犹豫豫，等到那些人成了大气候，反而更加不好处理。因此虽然会有不少阻力，但段勋还是下了决心。如果连这点都不敢处理，以后怎么处理那些列强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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