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平定2

 “蔚文（林蔚），你看看这个。”


 1922年5月7日。


 苏州。


 陈仪发表通电支持内阁，反对卢永祥之后，就一直在苏州。他待在苏州，只是静静的看着局势的发展，自己并没有参与战争。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浙江陆军第五师，他只能是选择内阁，支持内阁。因为他知道这场战争卢永祥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但就算是支持内阁，可是他不愿意背负更多的骂名，所以没有进攻卢永祥，一直是按兵不动。


 等到卢永祥和内阁开始谈判，陈仪就知道战争马上就要结束。


 到了这个时候，陈仪又开始头疼。


 因为段勋那边早前派人和陈仪联系，给了陈仪两个选择。但这两个选择，让陈仪想来想去都无法决定，因此请自己最得意的嫡系林蔚过来商量。


 陈仪有能力、有知识，但陈仪多了一些文人脾气，做什么事情总是无法轻易决断。相比起来他的陆军大学学弟，他的参谋长林蔚有足够的决断力。每次陈仪重要决定的时候，都有林蔚出谋划策，都有林蔚的身影。所以陈仪一直以来都非常倚重林蔚。


 林蔚接过陈仪递过来的东西看了看。


 “师长，这是北京那边的意思？”


 “恩。”


 陈仪叹口气道：“前些日子陈调元派人和我联系，给了我这样的选择，说是段勋的意思。你觉得我应该选择哪一个？”


 “师长，你的想法呢？”


 “举棋不定。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才请你过来。”


 陈仪挠挠头。


 这个决定真的不好做，两个选择都不算太差。但又都有很多问题。


 “师长，那我就大胆说了。”


 “说吧。”


 “师长，你是想要彻底离开军队步入政坛，还是想继续在军队？按照内阁的意思，‘军民分治’是非常彻底的。师长，像你这样既是江苏省长，还是部队师长是不可能长久的。还有师长是想要当几年的江苏省长，还是想再干十年二十年？”


 “呵呵。”


 陈仪忍不住苦笑。


 段勋给陈仪两条路，一个是陈仪继续当江苏省长，一个是陈仪上调陆军部，担任学务部部长，负责全国接下来军校大整编的工作。


 哪一个更好？


 现在来说肯定是江苏省长位置更好。


 毕竟这可是江苏，一年财政收入六七千万的中国第一富裕省份。在这里当省长，就算是完全区分国税和地税，到时候留在江苏省政府的财政收入依旧惊人。省政府绝对不会缺钱花。


 在这样一个富裕省份当省长，那地位就完全不一样。特别是现在全国推行“军民分治”的时候，省长的地位比以前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


 陈仪不是傻子。


 陈仪本来就是江苏省长，可是段勋给他两条路选择。明摆着就是段勋不喜欢他继续担任江苏省长，是准备给江苏一个新的省长。


 自己如果硬挺，一定要继续担任江苏省长，那么这一届几年之内没有问题，可是未来就很成问题。段勋都这么明确的暗示自己，自己还留在江苏省长的位置上，必然会得罪段勋和内阁。只要这一任期结束，内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继续待下去。


 也就是说，几年之后自己就很难继续在政坛发展。段勋和内阁可能碍于其他人的视线，让自己继续当官。但可以肯定的是，到时候必然是没什么权力的位置。


 对于只有三十九岁的陈仪来说，这不是他所需要的。


 “陆军部，陆军部。”


 陈仪叹口气道：“蔚文，你应该知道。段勋的部队核心都是他当年在豫西，以及川滇黔时期整编的部队。看看此次陆军部公布的陆军部委员名单，李济深、徐永昌都是他的学生，杨杰是他士官学校的同学，熊克武、韩麟春是在四川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唯一一个例外就是井勿幕。不过这是因为陕军部队在几次交战当中都为段勋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奖励他的。再说说那些一线将领，目前坐镇广州的方鼎英，以及负责热河那边的商震，一个是段勋保定军校的同学，一个是段勋士官学校的同学。还有坐镇开封的刘湘，南昌的万选才也都是跟随段勋多年的老部下。听闻他们都是段勋早年打造部队时候，在段勋一手建立的随营学堂听过段勋的课，等于是段勋的学生。跟他们相比，你说我们算什么？我们是浙军出身，和段勋又没有什么私人关系。我就算是去了陆军部又能如何？”


 陈仪想的很多。


 只要是人和人聚在一起，那么就是一个组织。而只要是人组成的地方，就会有小团体，就会有小派系，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


 现在陆军部高层，那些一线部队的高级将领，基本上都被段勋的人占据。


 自己上去又能如何？


 “师长，你这是多虑了。”


 “怎么？”


 “师长，虽然我们出身浙军，而且和段勋没什么历史关系。但我们浙军也不是可以小觑的。目前在江浙皖沪，我们浙军部队实力还是很强大的。此次嘉帅（卢永祥）下野之后，剩下的那些部队总是需要一个领头的人，或者是一个可以代表他们的人。只要师长能够进入陆军部，那么大家一定会以师长马首是瞻。到时候就算是段勋，看在后面这么多浙军部队面上，也不可能随便对待师长。”


 “我？”


 陈仪摇摇头。


 道：“蔚文，你开什么玩笑。说起我们浙军部队，张护军使（张载阳）、潘督军（潘国纲）、夏省长（夏超）、周师长（周凤岐）资历都比我深，威望比我高。而谢鸿勋那是段勋的同学，更是我浙军猛将，相比起他们我有什么资格代表浙军。”


 论资历，陈仪哪里能够和他们这些浙军大佬相比。


 顶多是浙军的后起之秀。


 “师长，你这就想错了。”


 林蔚立马道：“现在段勋的部队大举进入江浙皖沪，所有浙军部队都是战战兢兢。段勋可不是嘉帅（卢永祥），目前涌入江浙皖沪的部队已经有二十万部队。陆军部现在要整编这里的部队，谁能够拒绝。这个时候他们都是心慌不已，担心段勋直接插手部队的人事关系。越是这样紧张的时候，他们越是需要一个主心骨。如果师长在陆军部，那么他们立马都会把师长当成是主心骨。”


 内讧？


 在没有外来的压力的时候，大家会内讧。


 但在拥有外部强大压力的时候，大家就会变成一个系统。浙军内部纷争也很厉害，但现在的情况是浙军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


 大家都战战兢兢。


 这个时候如果陈仪在陆军部，那么这些浙军部队就会把陈仪当成是主心骨。在陆军部陈仪就是代表浙军，就跟井勿幕目前在陆军部代表陕军一样。


 “而且，师长。陆军部不是把整编全国军校的工作交给师长了吗？调整全国军校，这是多好的机会。按照现在陆军部的建设计划来看，未来全国军队的军官，不管是怎么提拔，都会出自各大军校。只有毕业军校的人，才能够成为军官，军校的重要性是越来越大。而且此次整编全国军校，必然会有大批军校教官和学生需要分流，到时候师长作为学务部部长，发言权会很重。所以师长更应该把握这次机会。”


 “把握机会？”


 陈仪没想到，林蔚想的这么多。


 突然之间笑着道：“蔚文，你跟我一起去陆军部吧。”


 “师长，我？”


 林蔚很惊讶。


 林蔚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去陆军部。不过林蔚很快道：“师长，如果真的可能，我倒是非常愿意去陆军部。我仔细了解过段勋部队的组织架构，一旦完成对于部队的整编，一线主官就很难拥兵自重。师长都走了，我这个参谋长估计也没什么用处。要是和新来的师长关系不好，那也是困难的事情。师长，如果我也跟着师长一起参与整编全国军校的工作，那就太好了。”


 浙军肯定是要接受整编的。


 一直以来陈仪对于林蔚是非常信任的，很多事情都直接交给林蔚处理。特别是陈仪成为江苏省长之后，更是把浙军第五师的事情完全交给林蔚。以后换了一个师长，没有陈仪这种信任，林蔚想想就觉得很是可怕。


 如果能够去陆军部，要是继续跟着陈仪，林蔚是非常愿意的。


 “不是跟着我。”


 “那么？”


 “是徐永昌，他想调你去总参谋部。”


 “什么位置？”


 “总参谋部最近设立一个作战厅，徐永昌想调你过去担任作战厅厅长，协助徐永昌制定作战计划。”


 “师长，为什么是我？我和徐永昌也没什么关系？”


 林蔚一愣。


 总参谋部作战厅厅长，负责军队作战计划。这个位置远比现在浙军第五师参谋长的位置高多了。林蔚是完全想不明白。


 为什么？


 自己和徐永昌也没有什么私人关系，自己和更高层也没有交情。林蔚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还是陈仪的提拔。


 徐永昌怎么会看上自己，而且还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自己。


 “两年前的江浙战争，你不是有段时间被嘉帅（卢永祥）调过去负责制定作战计划吗？陆军部那边对于你的作战计划有很高的评价，而且你的学历也高，很符合陆军部的要求。”


 是。


 林蔚在两年前第二次直皖战争的时候，一度被调到卢永祥的参谋处。因为林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参谋人才。


 卢永祥很多作战计划都出自林蔚的手。


 “师长，这个？”


 “你不要怪我，我已经替你答应了。你的才华比我高，在总参谋部肯定能够发挥你的特长。以后你我可能就要在陆军部一起办公了。”


 “师长，你决定了？”


 “我其实早就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一直不甘心。毕竟那可是江苏省长，放弃这样的职位，对于我来说真的太难了。可是你说得对，如果我继续眷恋江苏省长的位置，我最多也就能够干几年时间。但如果我这次上调陆军部，担任学务部部长，那么我以后还有二十多年时间可以在军队。”


 陈仪最后决定。


 而陈仪在这边决定的时候，卢永祥那边也有了反应。卢永祥没想到段勋态度很坚决，不过对于下野他早就有了准备。


 既然段勋答应不追究他的历史责任，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卢永祥也没有继续坚持。反正卢永祥这些年搜刮了无数的钱财，到了租界完全可以好吃好喝。


 1922年5月9日，卢永祥在南京正式决定取消讨逆军称号，接受内阁关于取消长江巡阅使职务的命令，同时宣布下野。


 内阁反应也很快。


 支持卢永祥的决定，宣布不会追究卢永祥的历史责任，宣布保障卢永祥和中央陆军第十师军官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


 随着卢永祥的表态，为期14天的战争彻底结束。


 战争结果是卢永祥这个长江巡阅使彻底失败，段勋的手伸进了江浙皖沪地区。内阁开始直接控制江浙皖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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