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大风波2

 “唐局长，我是王揖唐。”


 “王议长，你好，你好。”


 唐式遵立马是好声好气的和王揖唐说话。唐式遵别看是军队出来的，是军人出身，但做事风格和那些老辣的政客没什么区别。


 碰到那些高官，都是赔笑。


 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上。王揖唐是目前国会的实际负责人，按照中华民国的政体来说，王揖唐的地位应该是很高的。


 甚至应该是能够和大总统、内阁总理相提并论的人物。


 虽然现实情况是，民国一直是军阀的年代，有枪便是王的年代。可是唐式遵并没有因为如此就对王揖唐有任何的不恭敬之处。


 反而是非常恭敬。


 绝对不会在语言上，态度上得罪对方。不要说是王揖唐这样的参议院议长，就是那些普通的国会议员，唐式遵在这方面是绝对不会得罪人家的。


 “唐局长，我听闻警察局搜查了万豪酒楼？听闻有很多议员牵涉？”


 “是。”


 “唐局长，如果不牵涉太大的问题，我能否问一下案情。”


 “没问题，没问题。”


 唐式遵连连表示没什么事情。在电话那头道：“王议长，我们今天接到线报，说酒楼有人从事鸦片买卖。因此我们才会部署人搜查酒楼，没想到在包厢抓到了三十多名议员。”


 “唐局长，难道他们都是因为鸦片原因被抓的吗？”


 “是。”


 唐式遵没有隐瞒。


 而且也用不着隐瞒，因为唐式遵此次突袭，是抓了确凿证据，当场抓住的。他们抽大烟的情况，唐式遵更是直接拍下了照片。


 酒楼直接封锁。


 所有的证据都被唐式遵拿在手中。告诉王揖唐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反而更让人怀疑。而且唐式遵虽然很恭敬，但也不怕王揖唐。


 段勋既然要动手清理国会，王揖唐这个参议院议长位置能坐稳吗？


 告诉你又何妨。


 “王议长，我们进去的时候，这些议员都在那里抽大烟。因此他们都需要接受调查。王议长，你放心。他们现在只是配合我们警察局调查，我们想要知道他们抽的鸦片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不会对这些议员采取什么其他措施的，因为他们抽大烟不在我们警察局管辖范围，我们只抓贩卖鸦片的。我估计明天天亮，他们就能够回家。”


 王揖唐听完唐式遵的话，心情反而更加不好。


 该死的。


 唐式遵说他们明天就能够回家，反而更让王揖唐紧张。因为王揖唐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次事情是一次意外，肯定是有周密计划的。


 既然如此，唐式遵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议员。


 可是明天就放人？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人的问题唐式遵已经完全掌握，不需要把他们继续扣留。


 “唐局长，我能否去见见他们？”


 “王议长，很是抱歉。这件案子已经开始移交给检察厅，检察厅的翁检察长（翁敬棠）下令，在调查结束之前，无关人员不许接触他们。王议长，我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了。”


 王揖唐放下了电话。


 脸色阴沉。


 “王议长，怎么样了？”


 “确有此事，而且都是现场抽大烟的时候被抓的，估计是证据确凿。三十来个人，这一次又要出大事情了。”


 三十来个人。


 一旦这些人被取消了国会议员资格，那么国会人数就会非常危险，随时有可能不够法定人数。甚至开会的时候，稍微缺席一些人，那么开会都不够人数。


 太危险。


 “不行，不能这样。”


 王揖唐想了想，立马拿起了电话。徐树铮和吴景廉不知道王揖唐要给谁打电话，但两个人都是静静的等着。


 王揖唐可不是普通人。


 从民国初年的陆军上将到安福系的老大，能力强、人脉广。投奔段勋之后，帮助段勋稳定国会，实力远比已经下野的徐树铮强大。


 “给我接检察厅梁鸿志检察长。”


 过了好一会，梁鸿志接了电话。王揖唐没有客气，很直接道：“众异兄（梁鸿志），我是王揖唐。”


 “慎吾兄（王揖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找我。”


 “众异兄，难道你不知道？”


 “慎吾兄，不知你所说何事。”


 梁鸿志很疑惑的回答。


 一脸莫名其妙的语气。王揖唐皱了皱眉，光是从电话当中，他实在是无法判断梁鸿志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过现阶段他还需要梁鸿志的支持，因此立马道：“众异兄，今天晚上北京警察局突击检查了万豪酒楼，有三十多国会议员被抓。我刚刚给唐式遵打了电话，他说案件已经开始移交给你们检察厅，难道你这个检察厅检察长不知道？”


 “有这种事情？什么时候？”


 听梁鸿志“气急败坏”的声音，王揖唐心中疑惑，难道梁鸿志真的不知道？


 那么是谁？


 唐式遵电话当中好像说了翁敬棠。难道这个案子是翁敬棠亲自负责，梁鸿志完全不知道？这么一想王揖唐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语气道：“众异兄，国会在两个月前已经有过一次大动荡，此次绝对不能再次发生动荡。你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在你们检察厅内部消化掉。”


 “慎吾兄，我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放心，我现在立马去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给你答复。”


 “那就拜托了。”


 挂了电话之后，王揖唐依旧是一脸的凝重。


 说起来，王揖唐和梁鸿志之间的私人交情一直不错。而且当年两个人都是段祺瑞安福系的大员，第一次直皖战争失败，王揖唐和梁鸿志都是当时曹锟通缉的安福系元凶。后来两个人是一起投奔段勋，段勋入主北京之后，两个人一起进入国会稳定那些议员。


 所以两个人的私人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


 但正是因为两个人太熟悉，所以王揖唐才更加担心。因为他太知道梁鸿志这个人。此人从来没有任何的政治节操，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升官。


 依附强者是梁鸿志的本性。


 他会帮自己吗？


 王揖唐没有把握。但现在的情况，王揖唐能够找的只有梁鸿志。本来他可以找司法总长董康，因为董康也是当年安福系大员。


 可是董康这个人，王揖唐更是不想惊动他。


 因为董康自从成为司法总长，自从被段勋委以重任开始，一直是非常“忠心耿耿”的跟着段勋。现在都成为了段勋在内阁最得力的属下之一。甚至已经有消息，等到内阁继续增加部门之后，会把目前的内阁常务委员增加两名，当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司法总长董康。


 既然如此，目前来说王揖唐只能是信任梁鸿志。


 而电话那头的梁鸿志放下电话之后，没有跟电话当中那样，急急忙忙的去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情。相反他静静的坐在那里。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梁鸿志比谁都清楚。


 梁鸿志这个检察厅检察长可不是摆设。翁敬棠虽然在检察厅风头很盛，但翁敬棠可没有能力架空梁鸿志。论专业能力，论破案能力，梁鸿志是拍马都赶不上翁敬棠。翁敬棠这些年负责的都是通天的大案子，手底下有一支非常精干的力量。可是论手腕，论控制一个部门，反过来翁敬棠绝对不是梁鸿志的对手。


 司法部门发生什么事情，梁鸿志没有不知道的。


 “众异，王议长（王揖唐）他说什么？”


 今天梁鸿志不是一个人，他还和一位老乡说话。他就是曾毓隽，目前担任内阁交通部次长，全国公路发展委员会主任。


 曾毓隽今年四十七岁。


 光绪年间毕业于船政学堂并选派出国留学。回国后参加乡试，中举人，任知县。后来勘测川汉铁路的时候，曾毓隽就是其中负责人之一。因为出色的表现，被当时的江北提督段祺瑞看上，开始进入段祺瑞的幕僚。


 有了段祺瑞的支持，他开始在邮传部当官。民国成立之后，取消邮传部，变成了交通部，他又在交通部任职。


 中间还担任过内阁秘书长，担任过国会议员，以及交通部次长兼任全国国有铁路督办职务。也是段祺瑞安福系的大佬之一。


 后来段祺瑞战败，他也受到通缉，就跑到日本。然后转道日本投奔段勋。段勋入主北京之后，曾毓隽就担任交通部次长，兼任全国公路发展委员会主任。主要负责全国公路建设。


 梁鸿志和曾毓隽都是段祺瑞当年安福系干将，加上两个人又都是福建人，所以关系比一般人近了很多。


 “还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唐式遵抓了那些抽大烟的议员，王揖唐希望我能够大事化小。”


 “哎——”


 曾毓隽摇摇头。


 然后道：“唐式遵是谁？那可是段总理（段勋）在四川时候的副官出身，段总理把他从一个小小的川军连长，变成了重庆警察局长、河南警察厅长，一直到现在的北京警察局长。再往上，唐式遵就有机会成为警察部次长，甚至转到担任某个省副省长。你看看前段时间，一堆人批评唐式遵，让他的工作非常狼狈。可是他一直是稳稳的坐在北京警察局长的位置上，可曾有过动摇。此次他突然抓捕那么多人，很明显背后就有段总理的支持。”


 “是啊，背后是有段总理的支持的。”


 梁鸿志叹口气。


 想了想道：“云霈兄（曾毓隽），我想你应该也和段合肥那边的人接触过。”


 “恩。”


 曾毓隽很直接的点头。


 梁鸿志和曾毓隽都是段祺瑞多年的部下，这里面曾毓隽甚至当年是担任过段祺瑞的幕僚。可以说是段祺瑞一手把曾毓隽提拔到现在的位置。


 目前段祺瑞那边的人活动，怎么会不接触梁鸿志和曾毓隽这些老部下。


 毕竟目前梁鸿志、曾毓隽都是手握实权的。如果他们也支持段祺瑞，那么对于段祺瑞成为大总统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徐又铮（徐树铮）窝在王揖唐的家，然后让王揖唐派人联络，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秘密，段总理那边肯定是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一次让唐式遵出手，是为了警告国会，还是？”


 “众异，你的意思是？”


 “段总理是绝对不会允许段合肥出山的。如果段合肥出山，段总理如何自处？难道要让段总理听段合肥的话？要是他真的同意段合肥出山，早在两年前就会让段合肥重新回到北京政府的。既然他不想让段合肥出山，那么现在王揖唐他们就触及到了段总理的底线。段总理这个人平常看起来笑眯眯的，可是好好看看他这些年的发展，下狠手的时候从来不会犹豫。他从四川开始，以鸦片的借口枪毙了多少人，抓了多少人。里面有多少是地方实力派，有多少的政坛大佬。我担心段总理此次不只是为了震慑国会，而是要让国会关门。”


 “关闭国会？”


 曾毓隽反问一下，不过很快也是点点头。梁鸿志和曾毓隽都是经历过民国成立之后北京政府的混乱的。


 国会建立以来，不知道被关闭过多少次。


 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国会议员人数本来就非常不足，段勋随时都有可能弄得国会议员人数不够法定人数。一旦如此，段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关闭国会。


 只要段勋关闭了国会，那么之前徐树铮、王揖唐、吴景廉他们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他们想在国会选举当中，选择段祺瑞当大总统。


 可是国会被人关闭了，他们还怎么选举大总统？


 “众异，那么你的选择是？”


 曾毓隽问了梁鸿志。


 梁鸿志作为检察厅检察长，如果真要帮助王揖唐，还是有很多办法的。翁敬棠厉害，但论手腕绝对不是梁鸿志的对手。梁鸿志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此次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曾毓隽想问问梁鸿志的想法。


 “云霈兄，你知道我，我只会选择赢家，我只会选择强者。”


 “段总理。”


 “恩。云霈兄，你我是挚友，我就实话实说。我这个人从来不相信什么主义，对于什么救国救民的口号也没有兴趣。我只知道以前的中国，现在的中国，未来的中国，都会是有实力的人控制北京政府。你说现在的中国，谁的军队最多，谁的军队最强。段总理拥有最强大的部队，谁也没有能力挑战他的位置。所以对于段合肥，我只能是抱歉了。”


 无耻？


 别人眼中这种行为是无耻。但梁鸿志从来不认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错误。


 革命？主义？救国救民？


 这都是什么东西。


 对于梁鸿志这样的官迷来说，他只看谁的实力更强。现阶段最明显的就是，段勋在中国已经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就是当年的袁世凯都比不上现在段勋的一半。


 更遑论已经下野三年的段祺瑞。


 “云霈兄，我知道你对于段合肥有很深的感情，但我要劝你一句，不要和那边继续来往。段合肥那边全都是一群下野的将军和政客，他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段总理是绝对不会让段合肥出山的，因此千万不要认为段合肥真的能够成为大总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段总理对于你这样有能力、有资历，又有足够经验的人才是非常器重的。以你的能力和资历，几年之内成为内阁总长，负责更重要的事情，都是轻而易举的。”


 “我会考虑的。”


 曾毓隽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的确是。


 曾毓隽和段祺瑞交往近三十年时间，关系还是非常亲密的。让他突然之间和段祺瑞那边完全断绝关系，让曾毓隽还是有很大的顾虑。


 不过梁鸿志说的也是。


 段祺瑞的历史已经结束，现在的北京政府是段勋的天下。


 “不是考虑，而是应该坚决断绝关系。段总理既然已经出手，那么此次不关闭国会是不会罢手的。今天晚上的事情才是刚刚开始，明天一定会有更多大事情发生。云霈兄，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情，我要去警察局看看。”


 “那你忙。”


 “云霈兄，今天晚上好好考虑考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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