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战前

 “勋臣兄，你来了就好了。”


 1916年1月27日，张敬尧带着他第七师的先头部队，也就是他的步兵第十三旅终于来到了泸州。段勋是大张旗鼓的欢迎张敬尧的到来。


 段勋和张敬尧是认识的。


 两个人同属皖系干将，而且当年两个人还在一起念过保定军校，算得上是同学。只不过他一直在军队当中，而段勋毕业保定军校之后，就离开中国去了日本留学。


 现在张敬尧是第七师师长，当然也是刚刚升任不久。张敬尧年纪也不能说很大，只是比段勋大了七岁。不过张敬尧是此次讨逆军第二路司令，是段勋的上司。


 “德功（段勋），我来的路上成武将军（陈宧）可是几次给我发电，说你不服从命令。”


 张敬尧脾气直。


 张敬尧家里穷，十五岁就投身行伍，参加了北洋军。是在部队一步一步成长，然后念了军校，混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因此说话毫不顾忌。根本不管段勋是段祺瑞的外甥女婿。虽然张敬尧目前是临时担任段勋的领导，但也就是暂时而已。相比起段勋也没有多少优势，但就算如此张敬尧也是一点没给段勋面子。段勋没有生气，因为张敬尧就是这个脾气。


 后世有个评价。


 叫护国战争就是北洋军互相卖队友比赛。从伍祥桢到冯玉祥，甚至是吴佩孚的第三师，一个个都是静观其变。打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需要稳住局面的时候，北洋军就狠狠地揍一顿护国军。需要给袁世凯压力的时候，他们就会望风而逃。


 最后坑了最老实的张敬尧。


 因为护国战争北洋军最卖力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敬尧，还有他的第七师。张敬尧风风火火的来到四川，路上也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勋臣兄（张敬尧），这可不能怪我。来，你来看看就知道。”


 段勋领着张敬尧来到地图前面，指了指道：“勋臣兄，你看看。自从伍祥桢的第四混成旅溃败之后，虽然他收拢了一些军队，但也挡不住滇军。一旦滇军北上控制自贡，不仅会往东威胁重庆，往北威胁成都。而且自贡是川盐的聚集地，一旦让滇军占领，滇军就再也没有缺响之忧。到时候滇军就会如虎添翼。而且随着滇军进入叙州，熊克武也跟着来到叙州，在叙州开始招兵买马，听闻已经有几千人投奔了熊克武。因此我只能是派遣我的六十八团守住自贡，此地千万不能交给滇军。”


 张敬尧点点头。


 四川也不是一个很富裕的省份，但政府收入不算太低。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川盐。西南各省基本上都是食用川盐，甚至包括湖北等中部省份也有不少地方食用川盐。


 这是一个聚宝盆。


 如果让滇军占领，的确是大问题。


 “再有，成武将军（陈宧）要求我部进军南溪，攻击叙州西部。我也已经派遣我部最强大的六十七团，进军南溪。本来我已经准备六十九团也跟着进军南溪。可是成武将军告诉我说，让我把泸州的城防交给熊祥生旅。你说这不是欺负我吗？”


 “自从去年入川以来，我就一直在泸州。我在泸州剿匪，我在泸州镇压袍哥，我在泸州开办警察局，开办税务局。好不容易把泸州打理好了，就让我把泸州让出来，这什么意思。就算我愿意我手底下的人也不愿意。我要是让出来了，我以后怎么带兵。”


 段勋表现的愤愤不平。


 张敬尧挠挠头。


 如果按照段勋说的，的确是不适合，或者说陈宧太不地道。熊祥生的旅虽然说是川军第一师的部队，但谁不知道熊祥生本人是陈宧的人。


 这等于是说陈宧想要把段勋赶走，然后让自己的人接管泸州。


 太不地道，真的太不地道。


 张敬尧和段勋都是隶属于皖系的，可谓是同仇敌忾。前段时间段祺瑞被袁世凯踢出中枢机构，皖系将领已经很不满意。袁世凯在中枢削弱段祺瑞的实力，难道陈宧他们要在地方削弱皖系的实力？


 这么一想张敬尧就对陈宧很不满。


 陈宧虽然资历深、威望高，但并不是北洋军嫡系。只是因为投靠了袁世凯，所以成为了四川督军。在张敬尧、段勋这样的北洋军嫡系眼中，陈宧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党同伐异。


 这绝对是存在的。虽然皖系、直系这些不是什么党派，但也是北洋军的派系。相比起根正苗红的段勋，陈宧就是北洋军的杂牌。


 袁世凯排挤段祺瑞，皖系将领虽然不满意，但也不能说什么，谁让那是袁世凯。可是你陈宧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排斥我们皖系将领。


 因此张敬尧点点头，表示理解段勋。


 “不过这都是小事情。勋臣兄（张敬尧），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这个。现任川军第二师师长的刘存厚，此人你可知道？”


 “有所耳闻，但不是很清楚。”


 “此人是日本士官学校第六期的毕业生，和云南那些乱党是一伙的。和云南的李根源、唐继尧，还有陕西的阎锡山，湖南的程潜、赵恒惕，江西的李烈钧这些革命党都是同学。宣统元年的时候毕业回国，去云南讲武堂担任教官。后来云南重九起义，他也是其中一个人。他当年就是跟着滇军入川，因为他是四川人，所以就离开滇军参加了川军。”


 “原来如此。”


 “此人和蔡锷、唐继尧、李烈钧的关系很好，最近我的人发现他和滇军有不少联系，我担心此人会反水。他的一个旅在永宁（叙永），一个旅在纳溪。永宁离我们泸州有两百里，我们还能够反应过来。但纳溪离我们泸县只有三十里，如果突然袭击，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所以我更是不能随意的离开泸州，我要一直在盯着刘存厚。”


 张敬尧是连连点头。


 看起来段勋的决定是正确的。想着想着张敬尧就对陈宧越来越不满。你这样赤裸裸的打压段勋，这可是完全不给段祺瑞面子。


 难道你陈宧就真的以为段祺瑞失势了不成。


 哼。


 张敬尧因此立马问道：“德功，那你的想法是？”


 “我最近一直派人盯着刘存厚留在纳溪的一个旅。发现刘存厚和滇军的联系这段时间更加频繁，我估计他反水也就在这几天之内。特别是今天早晨贵州护军使刘显世刚刚宣布贵州独立，还有滇军在叙州表现很好，我想刘存厚已经是等不及了。因此我的想法是，一旦刘存厚宣布反水，我们两家部队立马出击，把纳溪的部队端了。”


 “好办法。”


 张敬尧点头。


 优势兵力，打他个措手不及。


 看着张敬尧点头，段勋心中大喜。段勋不想和滇军、黔军打仗，那是因为现在跟他们打没什么好处。打就打了，打完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滇军和黔军打不过段勋完全可以跑回去，只是浪费子弹而已。


 但刘存厚不一样。


 这是川军。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川军在这里被击溃之后，他们的士兵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要打胜了，那么川军的溃兵段勋完全可以收编他们，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实力。


 所以段勋才鼓动张敬尧打刘存厚的部队。


 “报——”


 “说。”


 “刘存厚川军第二师从赤水退守，滇军董鸿勋的第二梯团第三支队从毕节开始向永宁进军。川军第二师撤了所有川黔交界处的阵地。”


 “知道了。”


 段勋让唐式遵离开，然后对张敬尧道：“你看如何？”


 “他们这是想要诈败来诈取泸州城。”


 “应该是。”


 段勋笑笑。


 小儿科的把戏。刘存厚想要节节败退，表现出自己是被人打败的。然后到纳溪和自己另外一个旅会和，以及滇军部队一起突然袭击泸州。


 想的倒是挺好。


 连张敬尧这个大老粗都骗不了，更何况是自己。


 “报——”


 “又有什么事情。”


 “成武将军（陈宧）急电：川军第二师刘存厚勾结滇军，命旅长会同熊祥生旅剿灭驻扎纳溪的川军第二师。”


 “哦？”


 段勋一愣。


 然后道：“成武将军可曾说明是怎么知道刘存厚勾结滇军的。”


 “旅长，有说明。刘存厚给滇军发电报，邀请他们快速入蜀，合作拿下泸州。而且他还给川军第一师师长周骏、川军第二混成旅旅长钟体道发电，要求统一行动。不过川军第一师师长周骏立马把此电报汇报给了成武将军。”


 川军利益各不相同。刘存厚和滇军关系很深，所以支持护国军。但周骏不一样，他更看好袁世凯。因为周骏看来北洋军很厉害，滇军绝对不是北洋军的对手。因此一转身就把刘存厚给卖了。


 “吃里扒外，这个刘存厚真是吃里扒外。”


 张敬尧大怒。


 段勋看着张敬尧大怒，立马道：“勋臣兄，这仗当然是由你来指挥。不过我想你的第十三旅长途奔波，会不会有些疲劳。就让我和熊祥生旅出击，你认为如何？”


 “不行。”


 张敬尧心里暗骂段勋。


 这是多好的机会。刘存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完全是有心算无心。此战大胜是必然的。如果自己部队不参加，这功劳怎么算。


 护国战争开始之后，北洋军还没有打过一场胜仗。


 这种时刻怎么能作壁上观。因此张敬尧立马道：“为皇上尽忠，我等皆有义务。我的十三旅更应该做出表率。我们各自攻打一个城门，我一边、你负责一边、让熊祥生负责一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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