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神态各异3

 “督军，钟体道的电报。”


 陈宧在成都很是焦灼。


 该死的段勋。


 威胁，竟敢威胁自己。陈宧是真的没有想到，段勋竟敢威胁自己。陈宧是什么人，早在清末的时候就是名震天下的人物。辛亥革命之后当时民国大总统的袁世凯邀请陈宧出山给自己当幕僚，也是给予陈宧很大的尊重。


 为什么？


 因为陈宧很厉害。


 不说别的，当年的四川新军就是陈宧一手打造出来的。陈宧后来更是成为二十镇统制。辛亥革命之后，先是给黎元洪担任幕僚，后来给袁世凯担任幕僚。湖北革命党共进会、文学社的瓦解就有陈宧的手笔。包括袁世凯在二次革命镇压南方军队，很多东西也是陈宧的策划。


 陈宧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段勋还是小毛孩子。


 可是今天，今天段勋竟然敢威胁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陈宧暂时没有办法。


 谁让现在的自己没有实力。目前的情况就算是袁世凯也要倚重段勋，因为段勋扼守泸州这个四川南大门，成为了目前护国战争四川段最重要的战场。同样因为四川段是蔡锷率领的护国军主力，因此可以说泸州成为目前整个护国战争最重要的地方。段勋突然成为了护国战争当中非常重要的人物。段勋这里稍微有事情，那么整个四川局势都要大变。


 四川一旦有什么事情，那么整个西南局势都会糜烂。


 所以甭管承不承认，段勋突然之间成为了此次护国战争的焦点人物，泸州防线更是成为了全国都在关注的地方。可是被段勋这样威胁，陈宧实在是无法忍受。因此陈宧想了想，就想到了钟体道。目前的四川自己能够依靠的部队没有多少，或者说基本上没有。


 可是如段勋威胁的那样，商震的部队就像是卡在喉咙一样，让陈宧难受。


 商震的部队不仅仅是占据内江，把川盐直接霸占。更是直接威胁成都。因为内江和成都很近，商震部队如果急行军，甚至可以用一天一夜就达到成都。


 一天。


 想想就非常可怕。


 陈宧周围能够调动，而且自己能够控制的部队，陈宧认为只有钟体道的部队。


 “我看看。”


 听到是钟体道的电报，陈宧很是高兴。立马是接过来，但是看了一眼之后，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该死，该死。”


 陈宧不停的骂骂咧咧。这个时候哪里能够看出陈宧的风度。陈宧家学渊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族，是一个诗书传家的大家族。


 清末的时候，陈宧的一个叔祖甚至是满清的工部尚书。因此陈宧别看是军人出身，但从小也算是饱读诗书，一直都非常讲究风度。可是这个时候陈宧哪里有读书人的气质。


 生气。


 段勋不给自己面子，那是因为段勋有足够的实力，而且背后有段祺瑞的支持。陈宧毕竟不是北洋军嫡系，被北洋军的那些嫡系将领排斥，陈宧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钟体道是什么玩意？


 你一个小小的川军混成旅旅长，也敢反对自己的命令。竟然说什么川东、川北地区护国军部队活动频繁，自己无法离开。该死的，敢明晃晃的拒绝自己。


 “大人，大人。”


 张联菜和冯仲书两个人看着陈宧失态，心里也是不好受。正所谓主优臣辱，主辱臣死。他们都是陈宧的幕僚，本该为陈宧排难解忧。可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陈宧受辱，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这才是他们这些幕僚的耻辱。


 “我没事。”


 陈宧摆摆手。


 陈宧是什么人，虽然生气，但还没有到六神无主的地步。陈宧主要是因为被段勋这样的小毛孩子威胁，所以实在是气不过而已。


 想了想道：“你们说段勋真的会胆大包天？他的部队真的会北上成都？”


 陈宧一向是足智多谋的代表，可是这个时候有一些束手无策。清末的时候，最起码还有规则，陈宧的地位也不低，所以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游刃有余。辛亥革命之后，陈宧更是别人的幕僚。


 有袁世凯和黎元洪做后盾，陈宧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才华。


 不过这一次和以前都不相同。


 自己手中没有实力，只能在实力派中间左右逢源。这种情况陈宧也是第一次碰到，因此找不出好的对策。陈宧现在都有些无法判断段勋会怎么样。


 “大人，我看段勋这小子真的是无法无天的主。”


 “你的意思是……”


 陈宧脸色难看。


 张联菜叹口气，道：“大人，我仔细研究过段勋这个人。这小子从出来带兵开始，就一直胆大包天。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而且背后有段合肥（段祺瑞）的支持，所以不懂的天高地厚。”


 虽然说段勋胆大包天，但其实张联菜目前在心中对于段勋实在是无法判断。


 这小子从入川开始看起来胆大包天，看起来是一个愣头青。但是过了半年，却发现段勋这小子在目前的四川反而是最有利的位置。很多东西联系起来，就可以发现段勋的胆大包天，现在都有了成果。


 张联菜实在是不愿意想象段勋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因此只能是归咎于此人胆大包天。宁愿相信段勋有现在的成绩，是这个小子误打误撞的。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陈宧此时已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商震的部队就在内江，让陈宧坐卧不安。之前没怎么考虑，现在段勋威胁自己，看着商震部队，陈宧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招钟体道“护驾”。


 陈宧是真害怕。


 害怕商震的部队北上进入成都，到时候怎么办。


 当然陈宧也不是没有想过在成都招兵买马，毕竟成都还是有不少武器弹药的。可是陈宧怕，目前扩军最容易的方法就是那些哥老会。可是哥老会无法无天，比段勋更加难以控制。而且哥老会和革命党的关系太近，陈宧更不放心。


 而且自从段勋把川盐都给控制，曹锟来到重庆之后，陈宧这边已经没有什么收入。手中没钱，你扩军之后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大人，段勋虽然胆大包天，但上面毕竟有段合肥（段祺瑞），做什么事情还是会有底线。他现在就是想要一点好处而已。相比起段勋，钟体道更加不能信任。”


 张联菜劝慰陈宧。


 张联菜可是陈宧幕僚当中“保皇派”的核心，就如去段勋那里的胡鄂公是“倒皇派”的核心一样。陈宧的幕僚当中“保皇派”和“倒皇派”泾渭分明，双方关系一直不好。张联菜不喜欢段勋，因为段勋总是给陈宧难堪。


 可是论信任，张联菜更信任段勋。


 因为段勋是段祺瑞的外甥女婿。任何人背叛北洋军，段祺瑞也不可能背叛北洋军。段祺瑞就算不满袁世凯当皇帝，也不可能公开和袁世凯对垒。只要段祺瑞不这样，那么段勋也会如此。现在段勋又是扼守泸州这个重要的地方，所以段勋更值得信任。


 相比起来张联菜是不相信钟体道的。


 “是啊，大人。”


 旁边的“保皇派”幕僚冯仲书接话，对陈宧道：“大人，早就有消息说，钟体道和张澜、罗纶他们接触频繁。张澜他是什么人？川北、川东地区的护国军活动频繁，和钟体道这个人纵容有很大的关系。如果真的让钟体道来到成都，一旦他在成都呼应护国军，到时候怎么办？”


 “是啊，大人。钟体道这个人不能招到成都。”


 陈宧闭上眼睛。


 陈宧对于段勋非常恼怒，但对于钟体道是真的看不上，鄙视钟体道。这种左右摇摆的人就算一时之间能够逃脱大灾难，但这种人永远不成气候。


 想要在北洋军和护国军之间左右摇摆，想的倒是挺美。


 要是真有魄力的人，就绝对会进入成都。到了成都之后，有陈宧的支持，不管是支持北洋军，还是投奔护国军都能办成大事情。说不定短时间之内就成为四川举足轻重的实力派。


 可惜只是一个鼠目寸光的笨蛋而已。


 以后甭管是北洋军胜利，还是护国军胜利，钟体道这种人都是第一个被收拾的。


 “意思是给段勋，他要的物资？”


 陈宧咽不下这口气。


 张联菜安慰道：“大人，只要皇上渡过此次危机，总有收拾段勋的机会。现在只是因为战争原因，才让段勋这么嚣张而已。”


 “哎——”


 陈宧叹气。


 自从段勋来到四川，从陈宧这里已经领走了大批大批的武器弹药。自己是有这些物资，但不是无限的。可是被段勋这样领走，心里总是不舒服。


 因此摆摆手道：“此事张先生全权负责。”


 …………


 1916年2月25日，蔡锷的护国军第一军，也就是此次护国战争护国军的主力部队来到了叙蓬溪，离纳溪咫尺之遥。


 “对面什么意思？”


 蔡锷来到前线观察纳溪的防御阵地。


 蔡锷作为日本士官学校的高材生，而且回国之后已经十多年时间。从江西开始在湖南，后来在广西、云南，当过军校的教官、当过军校的校长，又担任过新军指挥官。


 也打过很多仗。


 被誉为是西南名将，也不是浪得虚名。


 他观察段勋的部队在纳溪的防御阵地之后，脸色并不好看。虽然只是粗略的观察了一下纳溪防御阵地，但蔡锷已经看出了不少东西。


 看看那个阵地，特别是战壕挖的非常标准。而且阵地前面还设置了很多障碍物，都远远不是之前西南军队能够相比的。特别是战壕、障碍物的布置，就是北洋军也没有这么正规的。


 现在中国的军队布置防线，所谓的战壕也就是随便挖挖，根本就不怎么重视。蔡锷回国十多年时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防御阵地。


 所以蔡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段勋的意思很简单。让我们绕过去，去綦江那边。”


 姜梅龄把段勋的话转给蔡锷。


 蔡锷看了看罗佩金，再看了看下面的护国军将领，摇摇头道：“现在转道綦江，那样会浪费多少时间，而且也会让我们部队的士气受到影响。再者说相比起綦江，泸州才是真正的战略要地，不能放弃泸州。”


 本来护国军声势浩大，可是打了两个月时间，护国军的进展很不顺利。现在蔡锷带着主力部队来到泸州，如果真的转道綦江，大家会说什么。


 一定会说自己怕了段勋，这样会严重影响部队的士气。护国军甭管是武器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比不上北洋军，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护国军的士气。如果士气受到影响，那么护国战争怎么打下去。


 而且时间也不允许。


 现在转道綦江，路上又要浪费半个月、二十天的时间。护国运动现在需要打仗，让大家知道护国军还在打仗。如果半个月、二十天没有消息，那怎么行。护国运动说来说去并不完全是军事行动，这是一次政治运动。


 而且綦江怎么能和泸州相比。


 不说泸州是四川的南大门，拿下泸州往西北可以威胁程度，往东北可以威胁重庆。更重要的是，护国军现在没有军饷。拿下泸州可以大大缓解护国军的资金问题。


 因此蔡锷是绝对不会放弃泸州。


 “鼎和（姜梅龄），你最后去见一见段勋。告诉他，我们护国军不想和他打仗，希望他能够弃暗投明。但我们护国军不怕任何的困难，泸州我们是必须要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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